风雪楼前。 夏芒手握青铜古剑,煌煌剑气挑动大势,如携大风雷,一剑开道,斩十丈大地,就连林拜月都被这一剑劈成了两半。 可惜劈开的只是一张“人皮”。 那副皮囊突兀被撕裂,一只巨大的银色狐狸猛地蹿出,化成了一道银芒,裹挟着妖风阵阵,飙射逃离,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踪影。 这一幕着实是太惊悚人心了! 待大家回过神,很快就醒悟过来,明白是“画皮”作祟,这银狐是只精魅妖怪,灵慧已开,成了精,因妖而怪。 “一只画皮的银狐……” “第一墟还真是妖魔乱舞啊!”有人嘀咕。 “不知是用妖神笔画的皮,还是这头银狐把拜月公子生吞活剥之后,又把他的人皮披在了自己身上。”秦非花语不惊人死不休,听得旁人冷汗津津,头皮几乎炸裂。 夏芒也眯起了眼睛,只是他握剑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且越来越紧,捏的指骨都泛白了。 妖神画皮,披皮学人,这是妖族“画皮”最常见的两种方法。 对妖族来说,它们想要化作人身来修行,求道悟法,参悟世理,要历经颇多的灾劫,很是艰难,太多都死在了路上,到了也没能如愿化形。 化形路上多尸骨,蜕变人道太艰难,妖族的修行路,三灾九难十二劫,步步生死隔阴阳。 化凡十二变,是一个“蜕凡”的过程,妖族根本不可能化形,就连其上的超凡境界,也不能完全化形,只有踏入了扶摇境界,才有望真正地蜕去妖躯,祈望人道。 这是妖族宿命的劫! 可妖族也曾出过通天彻地的大拿,扭转乾坤,打破了宿命,为妖族开辟出了另外一条路。 他历经艰辛,甚至耗尽心头血才祭炼成了一杆笔,能为妖族“画皮”,让无法化形的弱小妖族,借助“画皮,”提前幻化出人身,籍此入世修行。 这对妖族的贡献太大了,那位大拿也因此被妖子妖孙奉为“妖神”,而那杆笔也被称作“妖神笔”。 一杆笔,虚空画皮,画中人,以此为形,籍此走人间。 现今,“妖神笔”仍然在世间,它掌握在广陵洲“花果洞”一脉的手里,被群妖奉为镇洞至宝,等闲外人想看一眼都是千难万难。 而与之相比,另一种“画皮”方法就要残忍许多了。 某些天赋异禀的妖族,在将人类“生吞活剥”后,披上其皮,便能化作人身,以假乱真。 这就是所谓的“披皮学人”,这种“画皮”之法,在任何地方都是大忌,为天下正道所不容,就是妖族明面上都严令禁止。 因此,“披皮学人”的画皮法是很难见到的。 大家觉得,那头银狐必然是妖神画皮,只是摹了拜月公子的形,而非“披皮学人”,因为若是后者的话,拜月公子的下场可就太凄惨悲凉了。 “这头银狐必然来历非凡,与花果洞有关。”段沉说道,妖神笔每年都只能动用三次,画三张皮,可以说每一次机会都极度珍贵,花果洞绝不会浪费,给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妖画皮。 退一步说,这头银狐即便不是出身于广陵洲的花果洞,其身份也必然非凡,因为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妖是不可能被花果洞青睐而画皮的,他背后必然有妖族的大人物撑腰。 秦非花点头,他也觉得这头银狐与“花果洞”有牵扯。 “广陵洲,花果洞……妖族的圣境之一,惹不起啊!” 他感慨,花果洞的强大冠绝广陵洲,麾下万妖汇聚,不仅有十八大妖王坐镇,还有那位神秘莫测的妖主,放眼世间,都堪称是第一等的强悍,甚至敢正面叫板魔释道三教的主门庭,其底蕴之恢弘雄浑,可见一斑。 “铿!” 夏芒猛然握紧了青铜古剑,踏步前行,背向风雪楼正门。 “当真要一意孤行?你惹不起花果洞的。”秦非花眉头大皱,此前他着重提及“花果洞”,就是为了提醒夏芒,却没想到夏芒最终还是打算出手,追杀那头银狐。 “这世间不是所有的惹不起,都不能招惹的。”夏芒面色平静,背剑大踏步前行,“他要杀我,我就杀他,这是自然的道理。”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头银狐挑衅至斯,他若是退缩了,那岂非是让旁人以为他夏芒好欺负!所谓杀鸡儆猴,他此次却是要杀狐狸儆人了。 这头银狐,就是他立威风雪楼的祭品! 妖神画皮又如何,花果洞又怎样,在第一墟这等妖魔乱舞之地,软弱只会受欺负,只有强大,只有你比别人强硬,才会让旁人忌惮,甚至畏惧。 欺弱畏强,人性本恶,恶人还需害人磨,这是夏芒自小就明白的道理,在第一墟混迹了十年,他对此更是深以为然。 这头银狐他杀定了,否则风雪楼日后必定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虽然杀了这头银狐后,麻烦可能会更大,可是管它呢,目前务必先灭杀这头银狐,以儆效尤,才是正理。 既然别人不跟他讲道理,他也不想讲道理了。 可终有一天他会让世人明白,他的拳头,他的剑,他走的路,他的道,才是这世间最大的道理。 一剑开道。 我自独行。 夏芒负剑,背向风雪楼,遥遥而去。 “这世间不能惹的人有很多,可对夏芒来说似乎……真的不多。”段沉自语道:“十年生死两茫茫,挽弓猎日,孤身对穹苍……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他还怕什么?” “话说回来,即便真的招惹了花果洞又能如何?”秦非花嘿嘿笑道:“这里可是第一墟,天地封法,化凡十二变绝顶称尊,即便是超越扶摇境界的大人物降临,他们也要遵守第一墟的规矩。” 化凡十二变绝顶称尊,扶摇境强者也打不破这个禁忌。 段沉点头,只要是在第一墟里,即便是超越扶摇境界的大人物,对他们来说,也并非高不可攀。 “你说,那头银狐真的是妖神画皮么,有没有可能真的是披上了林拜月的人皮?”秦非花突然道。 段沉微怔。 秦非花看向风雪楼外,笑着问道:“你们觉得呢?” 门外无声,那些外来者似乎离去了。 “你们自诩人间正道,仗剑行侠,除魔卫道,此次却是被一头小妖给戏弄了,牵着鼻子当枪使……真是可笑又可悲的正道啊!”秦非花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