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忍漠视
清冷的夜色入微,皓月当空,清辉苍茫的月色倾泻下来,映在水波荡漾的池塘里,水天一色,波光粼粼的和婉。 木莲身着一袭水蓝色蝶纹提花缎长裙,独自一人倚靠着雕刻花纹的石栏,凭栏眺望,波澜不惊的眼眸里泛起几分忧伤。 缓缓闭上眼眸,任由风拂过她的脸颊,如画般的眉目,夹杂着一抹沉重。 犹记得自己去绛落轩探望韩杏时,沉寂的房间里只有她们三个人,连呼吸都如此的薄弱,迫不得已打破了那样的气氛。 昏睡着的韩杏,宛如睡美人,吹弹可破的肌肤胜雪,只可惜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流逝,似是一朵绯红娇艳的花朵正在枯竭。 这一幕,在木莲脑海中定格,久久挥之不去。 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冲动,她要救韩杏,无论如何,都要救下她。 “木莲郡主?”绾淑仪不解的看着突如其来的木莲,试探性的询问着,不知道来者是敌是友,亦或是其他。 只是她不得不小心堤防。 轻微的点了点头,木莲俯身为韩杏诊脉,白皙而指节分明的手指轻柔的掰开紧闭的双眸,仔仔细细的观察着,不肯有一分疏忽。 直到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袋时,绾淑仪忍不住惊讶道:“木莲郡主究竟要做什么?” 颇有几分质问与敌意。 她不能够容忍任何人再伤害韩杏。 不明所以的皎月唯唯诺诺的站在原地,双眼通红,黯淡无光。 “我要治好她。”从容不迫的一字一句而言出这样的五个字,坚定与决绝,没有一丝的犹豫,随即吩咐道:“拿烛火来。” 这样的理由听的绾淑仪一愣,缓了几秒才回过神来,诧异的眼眸里明显的浮现出几分的期盼,不确定道:“郡主懂岐黄之术?” 同时示意皎月做事。 “略懂一些,试试看。”摊开的小布袋里静静的躺着数十根银针,木莲抬眸望了韩杏一眼,大拇指与食指抽出一根针轻握,横捏着放在皎月捧在手里的葳蕤烛火上消毒。 而后旋转着插入了韩杏白皙的胳膊上,过了一会儿,拔出来的针头处,泛有浅绿色,皱了皱眉头,眼眸里的沉稳又多了一分。 浅叹一口气,假装着若无其事的收好自己的东西,淡然而优雅的转身,衣裙随之而动。 平静的注视着绾淑仪,木莲轻缓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转移开自己一直落在韩杏身上的眸光,注视着木莲,绾淑仪思量了几秒,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来到了隔壁的偏房,木莲也没有绕弯子,而是开门见山道:“你可知道韩杏都服用过什么药物?我在她身体里检查到了半夏和荆棘果的痕迹,药性相互冲撞相互削弱,才导致如此。但是……” 如实所言自己检查的结果,她猜测着,能够在这个时候还守在韩杏身边的,一定是交情不小,所以是可以放心的。 当然,这只是木莲自己的猜测,不过她相信自己的运气一向都是不会差的。 未说完的话语,便停住了,轻蹙起了眉头,略有几分的犹豫与不决。 “什么?”心里尤为一惊的绾淑仪追问道,好看的眉头轻皱,焦虑越发的明显,眼眸里的炽热愈来愈烈。 酸楚瞬间蔓延至全身,小心翼翼的承受着,不肯让别人察觉出半点零星的差距。 略微停顿了几秒,木莲抿唇,寥寥道:“荆棘果虽减缓了半夏的药性,但它对服用者本身的要求很高,而恰好,韩妃不适用。” 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木莲不得而知。清除的只是,危在旦夕的韩杏,随时都可能有丧命的危险。 “啊?”大吃一惊的绾淑仪,一双美眸里的神色逐渐暗淡下来,不可置信的盯着木莲,无法接受这样已经成为事实的结果。 原本她是想要救韩杏的,却不想是弄巧成拙。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瞪大眼睛,一愣不动。 睨了她一眼,沉沉叹了口气,木莲再度道:“所以不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韩妃绝不能够再服用除我开的药物之外的东西,连一滴水都不可以。我没有办法时刻守着她,而你可以。” 简述着自己所想要表达的意思,沉寂如水般漆黑的眼眸里,隐藏着深邃。 颇有几分自信的模样,实际上则是在赌,赌自己的眼力和运气,连同韩妃那一份一起。 接受了现实的绾淑仪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良久,认真的质问道:“我要怎么相信你?” 一个就要和她们成为一样的女子,会有这么好心么,还是说,现在就开始除掉将来可能会妨碍她的绊脚石。 思绪稍有有几分的出神。 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在这样至关重要的时候。 木莲笑了,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的辜负,并没有因为绾淑仪的质疑而恼怒,而是大大方方的反问道:“眼下,除了我有把握之外,别人都没有。如果你不信我,你还能信任谁?” 轻微的抬起下巴,眼眸里划过一抹捉摸不透的情绪,转瞬即逝。 绾淑仪承认,木莲所言的是事实,宫中的太医是断不能够再去相信,又无法托家人从外请大夫进来,可谓是束手无策。 然而木莲的出现,是一个绝绝对对的意外,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意外。 扪心自问,她真的能够相信木莲么?绾淑仪不知道,唯有一试,只能够看韩杏自己的命数了。 “韩妃姐姐就交给郡主了,我会配合郡主的吩咐。” 做出来什么样的决定,就要去承担什么样的责任,绾淑仪不是不知道。 而是知道了还要这样去做。 前前后后忙活了许久,木莲寻找到可以利用的药材和其他需要的工具,执起桃花木制的笔杆,娟秀小巧的字体落在洁白如雪的宣纸上,一笔一划,满是认真。 一页又一页的写下去,没有一丝的停顿,就算偶尔的思量时,也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行云流水。 整整写满了十页,尽可能将所有的细节一字不差的写下来,唯恐稍有差池。 捏着纸张,木莲抬眸打量了一眼,淡然的递给了绾淑仪,“按照这上面的去做,有时间我就会过来,若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永宁宫的蝶忆殿找我。” 离开绛落轩时,沉沉欲坠的黄昏掺杂着零星的夜色笼罩着凡尘世间,木莲不愿那么早就回永宁宫,只是不想听到太后又劝慰着她根本不可能改变心意的事情。 独自一人寥寥的走在落有枯叶的道路上,晕染淡淡的忧伤。 睁开眼眸,那恍惚间而过的事情,有那么几分的飘渺与迷离。 木莲摇了摇头,终究还是自己太痴了吧。 痴儿。 似有意,又似无意,她再度凝顿下脚步的地方,是偏远的冷宫,风若兮所居住的地方。 站在门外犹豫了许久,终于暗自下定决心,推开了虚掩着的有些掉漆的朱红色大门,庭院内苍凉且萧瑟的景象,忽而心里一沉。 大概是能够理解为何是冷这个字了。 房间内灯火葳蕤,木莲的双腿如同被灌铅一般,艰难的走到了屋檐下,抬手扣着门楣,扬声道:“皇后娘娘,木莲求见。” 寥寥的一手持着一块绢帕,另一只手拿捏着精巧的绣花针,针的尾巴上穿着绯红色的线,将两者牵连至一起。 针头没入绢帕时,风若兮稍稍停顿了一秒,皱了皱眉头,同时提高了警惕,有人来了。 而后继续着自己手中的动作,直到那突如其来的一声响起。 木莲?她找自己做什么,这么晚了。暗自思量着,风若兮眨了眨眼眸,冲着一旁不明所以的怜珠点了点头。 会意到的怜珠只得乖乖的打开门,急切的木莲郡主映入她的眼帘,侧身退至一旁,微微俯身行礼道:“郡主。” 跨过门槛,木莲直径走到了依旧在认真刺绣的风若兮身旁,随意的目光瞥到了桌子上放置的翠玉琉璃花瓶,里面插着绯红的蔷薇。 诧异在眼眸里蔓延,惊艳且妖娆。 “皇后娘娘,木莲有一事相求。”没有忘记自己所来的目的,其实木莲想了许久,到底自己今日刚进宫,还是把该说的话讲清楚为好,以免滋生什么误会。 从宫女口中得到的只言片语,稍微串联一下,她就能够有几分的明白。 她素来都不喜欢麻烦。 风若兮抬眸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女子,然而气势却不减半分,随意道:“郡主这么紧张做什么,本宫又不会吃了郡主,郡主坐吧,站在那有些挡光。” 并没有停顿下自己手中的动作。 嘴角一抽的木莲听到最后一句话时颇有几分的无意,纵然如此,她并没有感受到敌意。顺势坐在离风若兮最近的位置上,怜珠倒了一杯茶给她。 这时风若兮才放下针,慵懒一笑,“这么晚了,郡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免得太后一会儿心急找不到郡主,那本宫可就是罪人。” 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女子,高深莫测的眸光,她倒是觉得有几分的有趣。 果然深宫之中的女子,个个都是闲不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