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黎邵东一听,也懵了。 “我也不知道,你得罪了老板的儿子,以后你在这个厂还好过吗?”我叹着气说。 “大不了再换一个厂呗!”黎邵东哼了一声说。 “要走你自己走吧!我反正也难进厂,我不走了。”我赌气说。 “你没看见刚才那小子怎么骂你吗?若你还待这儿,我怎么放心呢?”黎邵东扶着我的双肩很纠结很痛苦地说,“不如你和我一起走吧,大不了我养着你。” “你自己都顾不上,还管我干什么?”我不是气黎邵东帮我出气,只是想到以后难有出路心里烦。大一点的厂进去要体检,小的厂又太辛苦,我的身体吃不消,难道只有回家遭人嘲笑的份? “韩青,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别不高兴,也不许生气。”黎邵东看似憋了半天才说这句话来。 我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肚子里的孩子非得留下吗?” 我不语,点了点头。 “为什么?我不明白?”黎邵东一副很受伤的样子,“除非你很爱这个孩子的爸爸。” “很多种原因,”我极不情愿地说,“你要听吗?” 黎邵东用力地点点头。 “第一,这个小小的生命我已经带了三个月,我对这个小生命产生了感情,不忍心就这样抛弃。第二,我听说若打掉头胎有什么闪失的话,将会导致终生没有小孩。第三,我以前看过一个香港鬼片,说的是一个被打掉的孩子回来讨阴债的故事,故事让人觉得好恐怖,我怕。” 黎邵东似乎不太满意我的回答,他盯着我的眼睛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没说,你非常爱于慕凡,但他迟迟都没出现,这让你在难受中又心存侥幸,心里一直幻想着有一天他会来找你,是吗?” 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假装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再乎,假装坚强,但此刻再也撑不住了,泪水忍不住一颗一颗地掉在地上,像碎了的水晶。 黎邵东颓然地松开手,含泪抬头望着夜空说:“想不到,错过了一次再也回不去了,韩青,我们再怎么努力也回不到从前了是吗?” 我狠下心说:“是的,有些缘份错过就结束了,你应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好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们现在得马上离开这儿。卢振浩这个小狼崽,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你赶紧回去收拾一下,明天离开这里。”黎邵东岔开话题,每次我一说让他离开我,他就不想再说下去了。不过他的话把我拉到了活生生地现实面前。 想起卢振浩阴森森的目光,我不寒而栗。 我心烦意乱地回宿舍收拾东西,一个同宿舍的女孩见了我奇怪地问:“这么晚了你还要走吗?”我苦笑道:“明早我请假回家。” “噢!我还以为你要辞工作或自离呢!这年头换厂比换衣服还勤,何况这个厂的待遇也不怎么好,换的人总是一拨一拨的。”女孩喋喋不休地说。 “哦,是吗?”我随口应着。 “当然,他们几乎天天招工,辞工也不批,逼着你们自离,这样就不用付你们半个月的工资了……” 听到这,我禁不住想起上次和耗子待的那间厂,想起主管逼着我走又不想给我工资的情景,想起了于慕凡,想起了车祸。为什么命运总是一次又一次无情地将我推上浪尖? 这一夜,我心乱如麻地躺着,夜间小睡了一会儿又醒过来,然后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宿舍的阳台下面不是厂区,是一条宽敞的大道,我准备把行李扔到外面,然后出去。如果从厂门口出去,又要找老大开出门条,麻烦啰嗦,还可能会被卢振浩发现。 我的行李并不多,已经由行李箱变成一个背包,该舍弃的终归要舍弃。那件于慕凡送给我的礼服我思量再三还是把它留了下来。 天刚亮,有些灰朦朦的,我向阳台下一望,黎邵东早就站在下面等我。他朝我作手势,让我把行李丢下来。本来要走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走,但是因为黎邵东为了我,把老板的儿子给打了,只好和黎邵东偷偷摸摸地走了。 行李声掉到地上,发出“扑”地一声响,我的心也为之一震,如果被发现会不会被当成小偷? 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门口的老保安正坐在门卫室里半闭着眼睛听着收音机。我跨出厂门,忽然心生出一丝留恋的感觉,大概是这里曾流过我青春的汗水吧。 我和黎邵东背着行李漫无目的地向前走。他有些小小的兴奋,好像是完成了一次冒险。但是很快这些感觉就荡然无存了。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几个黄头发的少年,正缓缓地向我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