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 刘子谦眼睛不停的收缩,脸色僵硬的看着寄托他希望的宗门令牌好似脆弱的玻璃,被一道好似琉璃的青色的剑光撞成碎片。 黑色的光芒散尽,好似顽铁一般。 “是谁!” “究竟是谁。。。” “怎么可能有剑光恰巧经过,难道司徒刑真的是气数未尽?” 刘子谦的眼睛扩张,心中的思绪顿时好似波浪一般起伏,有些难以置信的想到。 不过,这个念头也成为他最后今生一个念头。 斩仙飞刀三对翅膀扇动,流线型的刀锋好似白练,又好似丝绸一般柔滑,在他的脖子出绕了一圈。 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看起来好似一串血色玛瑙项链。 说不出的鲜艳! 但是,刘子谦却没有太多的感觉。 因为斩仙飞刀速度太快,刀锋也太过锋利,根本没有太多的痛觉。 他只感觉自己的脖子就好似被蚊虫叮咬一下。斩仙飞刀已经飞回,好似六翅金蝉一般悬浮在司徒刑的头顶之上。 他有些艰难的低垂眼帘,头颅下意识的前倾,仿佛要看的更加仔细一些。 也就因为这个看似微小的动作,好似破坏了某种奇妙的平衡。 他那坚硬无比,看起来有几分发青丑陋的头颅再也支撑不住,好似熟透了的青柿子,顿时从脖颈上跌落,好似皮球一般滚出数米之后这才停住。 噗! 黑色,带着腥臭味的鲜血好似喷泉一般涌出。 刘子谦那僵硬的身体更好似腐朽的枯木,瞬间栽倒在地上。 。。。 嘭! 一把青色的飞剑击碎宗门令牌之后,好似钉子一般重重的钉在地上,不停的颤动,发出清脆好似龙吟的剑鸣。 “何方妖孽!” “竟然敢在此地放肆!” 一身剑袍,满脸虬须的燕狂徒,身形扭转,脚步轻提,好似龙蛇一般在地上滑动,身后灰尘黄烟滚滚,看起来好似地龙翻身。 说不出的壮观! “某家乃是太白剑派弟子!” “奉师命出山,斩妖除魔!” “妖孽休要放肆!” 燕狂徒人未到,低沉刚烈的声音先到。 正打算上前将刘子谦人头提起的司徒刑,动作不由的就是一滞,有些诧异的抬头,不知燕狂徒这位太白剑宗首徒,怎么会恰巧出现在此地。 又恰巧剑光击落宗门令牌! “司徒县主!” “你怎么在此?” “妖人呢?” 燕狂徒的步伐很快,不过几息时间,他那张粗犷长满胡须,好似张飞的脸颊就出现在司徒刑的眼前。 他看着地上躺着,毫无声息的刘子谦,以及不停的鸣叫的飞剑,眼睛中不由的升起一丝迷茫。有些好奇的问道。 浑然不觉,就是刚才他那看似无意的一剑,竟然将刘子谦最后的希望扑灭。 也保住了司徒刑的秘密! 避免他流落天涯,被人追杀! “无生道的妖人造反,屠戮百姓,本官身为一地父母,自然有义务将他们诛杀!” “倒是燕先生不在城东道观调查血魔之事,怎么有闲情逸致来此消遣?” 司徒刑眼睛闪烁几下,心中快速的做出判断,燕狂徒对今日之事根本没有丝毫了解,出现在这里不过是恰逢其会。 想到这里,他本来有些紧绷的肌肉慢慢的放松下来,三对翅膀不停扇动,好似金蝉一般鸣叫的斩仙飞刀,也慢慢的收敛。 看似随意,但却十分强大的转换话题道。 “哼!” “说起这个事情!” “某家就是一肚子的气!” “城东道观根本没有什么血魔,反而是无生道的一个据点,藏污纳垢,让人作呕。” 燕狂徒不疑有他,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司徒刑在十分巧妙的转化话题,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有些生气的说道。 “哦。。。” “不知先生怎么处置的?” 司徒刑的眼睛不由的一缩,有些好奇的问道。 “哼!” “那厮虽然是宗门中人,但是行事太过龌龊!” “被某家一人一剑,全部斩杀,最后更是放了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燕狂徒不疑有他,眼睛收缩,满脸杀气的冷哼道。 “好!” “杀的好!” “就算先生不出手,本官也会将他们全部诛杀!” “眼前这个人,不是旁人,就是知北县无生道的头目!” 司徒刑抬起脚,将刘子谦死不瞑目的头颅轻轻的踢到燕狂徒的脚下,声音低沉的说道。 燕狂徒是剑客出身,身上不知背负多少人命! 自然不会害怕,眼帘下垂打量半晌之后,这才有些恍然的说道: “原来这厮真的没有死!” “怪不得此处怨气冲天!” “燕先生认识此人?” 司徒刑再三确认,见燕狂徒的确没有发现斩仙飞刀的存在,紧绷着的心这才彻底的放下。 紧紧攥住的拳头更是缓缓的松开。。。 如果。。。 如果燕狂徒发现了自己的身份,说不得。。。 司徒刑从来不认为自己的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甚至有时候,他给自己的定义就是小人。 毕竟,在这个时代,在这个环境中,纯粹的君子是站不住脚的。。。 有的时候,为了保全自己,说不得要牺牲一下别人的利益。 哪怕是性命! 就在司徒刑心思百转的时候,燕狂徒只感觉自己后背一凉,好似被毒蛇猛兽盯上一般。 但是极目四顾,又以神念观察,又没有什么发现,最后只能自嘲的笑笑。 听司徒刑询问,燕狂徒眼神幽幽,流露出回忆之色, “这厮就算化成灰,某家也能认的!” “大约几个月前,某家曾为了救人,在黑山和这厮交过一次手!” “这厮不是某家的对手,被某家打伤潜逃!” “没有想到今日在这里,还能再次遇到!” “不过也是他命里该有此劫,最终死在大人的刀下!” 燕狂徒没有多想,看着刘子谦那断裂的头颅,眼角上翘,有些悻悻的说道。 “原来如此!” 司徒刑见燕狂徒不知其中细节,也不欲多说,笑着点头。只是司徒刑不知的是,当日燕狂徒所救之人,不是旁人,正是他遍寻不到的李承泽。 正因为燕狂徒的插手,李承泽才从刘子谦手中侥幸获得性命,并且获得了一番际遇。 两人才有了日后的再次交锋。 “既然妖邪已经被大人斩杀!” “某家这就告辞!” 燕狂徒见司徒刑眼神幽幽,明显不想多说,也没有在意,轻笑一声,就预告退。 “燕先生。。。” “现在北郡的形势波动起伏,十分的诡异,本官知道先生实力高强,但还是要小心为好,毕竟现在裹挟其中的,不仅有朝廷,布衣百姓,更有宗门。” 司徒刑见燕狂徒转身想要离去,犹豫再三,还是有些告诫的说道: “如果先生事情处理的差不多,还是早日回山为宜!” 听到司徒刑的告诫,燕狂徒的身形不由就是一滞,长满虬髯的脸上也第一次浮现凝重之色。 难道北郡的形势真的糜烂到如此地步? 就连身为一县主官的司徒刑,都是如此的消极。 甚至提出让自己回山暂避风头的建议。但他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否定了司徒刑的建议,面色坚毅,胸怀坦荡好似信仰誓言一般的说道: “乱世动荡!” “妖魔横行!” “正是我辈斩妖除魔,拯救苍生之时!” “妖魔横行。。。” “什么是妖!” “什么又是魔?” “燕先生可有慧眼,能分辨出谁是妖,谁是魔?” 司徒刑眼神幽幽的看着面色肃穆的燕狂徒,过了好大一会,才淡淡的说道。 “这!” 燕狂徒听着司徒刑的问题,眼睛不由的一滞,满脸诧异的看了司徒刑一眼,理所当然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有什么难分别的?” “就算是世间懵懂的孩童,都明白这个道理!” “妖自然是妖!” “魔自然是魔!”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只要被某家遇到,必定将他们斩杀在三尺青锋之下,免得他们将来出来为祸人间!” “呵呵!” “原来燕先生还没有看透。。。” 司徒刑轻轻的摇头,脸上流露出无奈萧索之色。 “世间三岁顽童都如此认为,这才是事情的可怕之处!” “道德沦丧。。。世风不古。” “燕先生只知妖魔可怖,却不知,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妖邪,而是人心。” “人心如鬼!” “贪婪,狡诈,虚伪。。。。为了一己私欲,可以置天下苍生于不顾。” “这些人才真正的大妖,大魔头!” “远胜妖魔之祸十倍,百倍!” “燕先生,想要做斩妖除魔之举,就要明白谁才是真的妖,谁才是真的魔!” 司徒刑的声音很轻,但落在燕狂徒的耳朵里,却不亚于晨钟暮鼓,旱地惊雷。 他的眼睛圆睁,心灵不停的震颤! 他真的被震撼到了,司徒刑的话虽然很短,但是,却好似无形大手给他推开了一扇紧闭的窗户。 让他看到了另外一片截然不同的世界。 司徒刑的言语,和他在山中师长那里获得的教导完全不同。 甚至,是那么的离经叛道。 如果司徒刑是太白剑派的弟子,定然会当做大逆不道之徒,被永生永世锁在后山。 但是,不知为何。 他心中却好似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仿佛,世人都错了,司徒刑的话才是对的! 这才是真正的大道理! 他好似有了一丝明悟,但是当他想要抓住这一丝明悟的时候,他又好似根本没有所得。 “燕先生不用纠结!” “先生斩妖除魔之时,还应当多看多听,要知道,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好人,也不都是所有的妖都是该杀!” “人和妖魔本没有区别。。。” “有区别的,只是本心不同罢了!” 司徒刑看着眼睛中神光不停闪烁,面色纠结的燕狂徒,不由的轻轻摇头,笑着诘问道。 “燕先生固然有斩妖除魔之志!” “但是凭手中的三尺青锋,又能斩杀几人?” “又能救得了几人?” “燕先生手中的剑虽然锋利,但却救不了这天下人!” “这!” 燕狂徒眼睛不由的收缩,半晌无言。但最后还忍不住问道: “那应如何?” “应该如何才能救的了这天下人!” “哈哈。。。。” 司徒刑看着一脸谦卑,好似学生一般请教的燕狂徒,不由哈哈一笑。提着刘子谦那个干瘪的人头,身形好似惊鸿一般在空中飞掠。 他的声音好似闷雷一般在空中回荡: “擅长剑术者,可为十人敌,百人敌!” “擅长阵法兵法者,才可为万人敌!” “力挽狂澜者,结束乱世,教化苍生者,才可为万万人敌!” “燕先生,想要救百姓于水火,必先做万人敌,万万人敌。。。” 一向以斩妖除魔,护佑苍生为己任的他,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自己人生的道路。 妖,就真的全部该杀么? 魔,就一定都是邪恶的么? 还有,凭借自己手中的三尺青锋,真的可以拯救苍生么? 司徒刑没有想到是,他今日有感而发,随缘教化,竟然让燕狂徒开始怀疑自己的道。 “难道。。。。” “燕某真的做错了么?” 正是今天的善缘,让世间少了一位游戏风尘,斩妖除魔的虬髯侠客。 多了一位关心百姓疾苦,嫉恶如仇,杀的贪官恶霸胆寒的六扇门燕总捕头。 并且成为日后的从龙功臣,为司徒刑江山立下汗马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