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杫突然抓住洛辰逸的双手,双唇动了动,却发现那个原本清晰的梦,如今在脑海里模糊一片,什么也记不清楚,但那心悸般撕裂的痛楚,还如此明显。 洛辰逸见她惊魂未定,便在床沿坐下來,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抚拍她的背:“沒事了!” 听着他平乏的安慰,白杫突然笑起來,明明是蜀山上仙,哄起人來却这么假。 “既然沒事了,就快些起來,这附近有个隐香山,我们去看看!”洛辰逸站起身來,“早饭与净脸的水在柜子上!”说完,便走出了房间,顺手掩上了门。 白杫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努力的回想梦中的情景,明明那么鲜明的场景,如今却像蒙上一层薄纱,单薄的记忆里,只剩下女子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抚着胸口,白杫心有余悸,久久不散。 出门的时候,白杫还是想将梦中的情形回忆起來,蹙眉苦思冥想,但是那男子与女子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楚,甚至连名字,也不再记得! 叹了一口气,她有些沮丧。 隐香山的风景很好,山下是碧水汪盈的湖泊,山上则是幽幽青草大树,幽静小径弯弯曲曲,别有一番风味。 但是白杫无心,因那看不清楚的梦境,连心情也低落了几分。 洛辰逸侧过脸看她,脸色苍白,黛眉微蹙,便探出手在她的额头上贴了贴,然后迅速收回了手:“怎会这般心神不宁?” 那轻盈的轻贴如同细雨微落,草叶轻颤般有一种痒痒的感觉,下意识的,白杫伸手去摸,略略歪头,正好对上那望过來那双漂亮的桃花眸。 白杫有一瞬间的愣神,师父还真是个蓝颜祸水啊,难怪想拜入蜀山的女子多如江之鲫,而想拜入他门下的,更是数不胜数,不过这么多年,好像还真只有自己成功了! 难勉的,白杫的胸口荡着一种名叫得意洋洋的情绪,仿佛得到了一件招人喜爱的宝物,偏偏这宝物还只归她所有。 白杫突來的笑意,让洛辰逸愣了愣神,尔后别过脸去,目光落得极远。 “师父,你入蜀山多久了,明明看你挺年轻的,居然能位居长老之位……”白杫无不好奇的盯着他看,连侧脸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三千多年!” 白杫的第一反应是:千年老妖怪啊…… 但是很快,白杫又否决了这个念头,师父是散仙,活得久一点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能够像这么年轻,要是少了那份沉稳淡泊,那简直就是跟少年差不多,但是却说活了三千多年,谁信?反正她是不信的! “师父你沒骗我吧!” “沒骗你!” 白杫一愣,这话答得真干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要不是撒谎成精了,就是事实! “师父,你跟花弄影是怎么认识的?”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大大方方问出來,反正问了也不代表在意啊! “你想知道?”他挑眉。 沒天理,挑眉都这么好看!白杫摸了摸鼻子,随时防着鼻血喷涌而出,然后那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生怕他沒看到。 “可我不想说!” 白杫第一次觉得,原來那清浅的声音,也可以把话说得这么欠揍! “师父,你这算是逗我好玩吗?”白杫磨牙,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來的。 “你看出來了?”洛辰逸略略侧过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深呼吸,我忍,我再忍:“师父,这隐香山也不见得好玩,不如我们回去吧!” 白杫也不等他回答,蹬蹬蹬的往回走,头也不回。 洛辰逸优雅转身,迎风而立,衣衫鼓荡,黑衣朔朔,竟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邪魅。原來她也是知道的生气的,很好,不错! 白杫与洛辰逸,是一前一后进入青州城的,白杫觉得,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他了,以前那个清冷淡然的师父去哪了去哪了!!!白杫几乎想忍不住大吼,自从自己跟半个鬼似的从护城河里爬起來,他的态度便是一变再变,变到现在她完全猜不透,招架不住。 白杫不由得想,以前他沒入蜀山之前,是不是就是这么一副不怎么正经的样子。 “杫儿师妹……”突來的拥抱让正在生闷气的白杫傻住,那拥抱紧了又紧,不像是久别重逢,也不像是生死决别,更像是想把她勒死! 伸出双手,白杫用手死死的抵住那温热的胸膛,抬起头看着那一脸失而复得的狂喜之中的陆怀英,那气冲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杫儿师妹,这段日子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找你找得快要疯了!”说着,那本來拥得很紧的双手又紧了紧。 白杫连连点头,然后双手依旧死死的抵住那副坚韧的胸膛:“知道了知道了,怀英师兄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來了!” 陆怀英闻言,刚想松开的手,却在看到踏进城门的洛辰逸的瞬间,又紧了紧,但是却不如之前那般,此时只是松松的环住她的腰,垂下脸看她:“你吓死我了,这些日子都到哪里去了。” 冰冷的视线投注过來,陆怀英恍若未觉。 白杫不知他心里的想法,只是退开一步,不算远,但是却退出了他的怀抱:“怀英师兄,这些事情一言难尽,对了,初夏师姐与轩扬师兄呢?怎么沒有看到他们?” “他们去别的地方找你了!”陆怀英抬头看看天色:“这个时辰差不多也是我们在客栈汇合的时辰,走吧,我带你去找他们!” “等等!”白杫看着拉着自己的那一只手,连忙缩了回來,转身正想往城门口跑,却见洛辰逸已经缓步走过來,便住了脚步,等他过來。 “洛尊上!”陆怀英恭恭敬敬的行礼,只是再也沒有了往日里的那份敬畏,再也不觉得,他是那个高不可攀,不可亵渎的蜀山上仙洛尊上。 洛辰逸淡淡的应了一声,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白杫,轻喝一声:“还不走!” “哦!”白杫立即忘了自己要生气的事情,连忙跟在他身后,笑眯眯的抱怨:“师父,你走得真慢!” 陆怀英走在最后,他敏锐的发现,白杫与洛辰逸之间,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的变化,变得让他不知所措,变得让他不安。 果真如陆怀英所说,初夏与轩扬正在客栈大堂里等候,神色焦急不堪。 “初夏师姐,轩扬师兄!”白杫匍一踏进客栈,便大声喊道。 “小师妹!”初夏瞠大双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儿。 轩扬沒出声,但是也同样站起來了,神色激动。 “是我是我!”白杫连忙上前拉着初夏,原地转了一个圈,俏皮的说道:“你看,我一根头发也沒少!” “小师妹……呜……都是我害了你!”初夏一把抱住她,哭得泣不成声。 “沒事沒事,有师父,我不会有事的,师父修为高深,定保我无事!”白杫连忙拍拍她的背,替她顺气:“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再哭我也快忍不住了。” 这初夏师姐,是真心对自己好啊!白杫忍不住感叹。 经历倾颜一事,白杫觉得自己就像被人拔苗助长了一下,登上了更高的一个台阶,视野更宽,感叹世事无常! “嗯,不哭,小师妹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好!”初夏拉着白杫又仔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觉得确实一根头发也沒掉,这才松了一口气,脸色恶狠狠的:“别让我再见到那个白行,我一定将他挫骨扬灰。” 白杫又感动,又好笑,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一起将他挫骨扬灰。” 初夏又如同上了年纪般絮絮叨叨的念了半晌,说來说去都是怪白行,怪她,让白杫遭了这样大的罪。 白杫在一旁听得初夏那些狠话,阉掉某个部位什么的,心惊胆颤,暗暗发誓宁愿得罪师父,也不得罪女子。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女子会在什么时候,给你一下狠的! 五人吃完饭,初夏等人原想让她在客栈休养一阵,而白杫心里惦记的是洛辰逸为自己疗伤,身体尚虚,也该休息休息,毕竟才在即墨休养了一夜,神仙也沒那么快缓过來。 但是洛辰逸却决定即刻启程去琼华。 白杫这条小胳膊拧不过洛辰逸那只大腿,只得委委屈屈应了,但是在青州城门口,白杫硬是死活不走了! 原因很简单,洛辰逸先前为她疗伤伤了身体还沒好,如今还要驱云而去,白杫红了眼,怎么也不肯走! 那倔强的样子,要是洛辰逸敢做,她就立即死在他面前。 初夏三人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俩,想要帮忙,或者开口劝解,但却无从下手。 “我在你心里就如此不济!?”洛辰逸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正在努力闹脾气的她,神色仍旧浅淡,但是那抹宠爱的无奈,却是凝在眉间,显而易见。 白杫不语,红着眼看他,那样子就像急红了眼的兔子,随时有可能冲上去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