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之最近很开心,异乎寻常的开心。 昨天刚收了两件很有分量的重礼,是那种没有任何麻烦的重礼。 原本他还有点担心晋阳城那边交代过来的事情不太好办。 想了很多办法准备对付来收铁矿的人。 哪知道来的却是一个没什么心机的纨绔公子哥,都不用他出手,便很识时务的知难而退。 自己的人一直盯着他们回了晋阳城,这必然做不得假。 而且,听说来拜会自己之前,这孝义郡各路好汉还都收了那小伙子几件不同程度的礼物。 有钱,大方,是个会做事的人。 只可惜是个纨绔公子哥,一点都不知道体恤大人们的心血。 那些礼物,都送了自己该有多好。 在这孝义郡,有我唐某人罩着,还怕别人生事? 哎…至于那个陈达。既然收了别人的礼物,那便算了吧,反正也逮不着他。 那个年轻人有句话说的好,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旧了,换个新的就是了。 但这好的宝贝可是能收藏一件算一件。 更让人惊喜的是,今天早上还收到了自己小舅子送来的一份心意。 虽然礼物不算贵重,但难得他有这份孝心。 不是只知道给自己闯祸,多少心里还记挂着自己这个姐夫的好。 这不,非要求自己去看一看送的宅子和美人合不合胃口,还说不合胃口的话他再想办法。 人一辈子活到自己这个份上,也算小有所成了。 虽然名声说出去不怎么好听,比不了那些当官吃饷的,但比一般人还是强上太多。 毕竟那些大人物们有什么不太方便出面,棘手的麻烦事,也要自己出面解决… 混到这个份上,还求什么呢。 唯一遗憾的就是自己这幅身体不能习武修道,不然,如此日子混个长生不老,那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到底老了,些许事情,就让自己如此感慨。 还是趁着身子骨能动,去看看小舅子给自己准备的礼物吧。 那小子能力不怎么样,可在挑美人这方面还是颇有一手的。 这种事情去的人当然不宜太多,况且,现下孝义城内应该也没什么人敢对自己不敬。 带了两个平常的贴身护卫,唐老大坐着自己的马车向城内驶去。 只是思绪却早飞到了别处,也不知那女人长什么样,身材如何,床上功夫怎么样,会不会伺候人。 随着平稳的马车离孝义城门越来越近,唐安之的内心也慢慢燥热起来。 恨不得立刻就能赶到那所宅子,好好跟娇小可爱的美人倾诉一下自己最近的得意。 马车行到地方,尤俊金满面笑容的在门外候着。 唐老大平稳的从马车内受着搀扶走下,脚步沉稳,安然若素的接受着小舅子的马屁。 “姐夫,您看这座宅子怎么样?我特意给您老人家挑的。”尤俊金谄媚道。 他没有注意到唐老大从下车伊始就根本未看过宅子一眼,而是一直往后宅走去。 “不错,不错,你带我四处看看。” 尤俊金卖力的介绍着,唐老大也没有丝毫不耐烦的听着。 只是脚下的步伐却略微加快了些,介绍的有点口干舌燥的尤俊金偷偷瞥了眼自己姐夫,不禁感慨,到底是一方老大。 明知屋内有美人,还如此耐心。 领着唐老大走到东厢房,尤俊金这才止步。 略微有点尴尬道:“姐夫,我就不进去了。这件事情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姐,要不她会打断我腿的。” 直到此刻,唐安之才略显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呼吸明显加重的向屋内走去。 尤俊金扯着两个护卫向外院走去。 压低声音道:“走,走,让大哥好好玩,我请两位去喝花酒。” 两名护卫自然应允,哪有老大在房中做事,小弟在门外站着光明正大偷听的,忒不像话。 偌大一个院子,除了少数几个伺候的佣人在前院外,后院中为了不打扰唐老大的好事,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三个突兀的身影就这样悄无声息出现在院中。 许浮生带着林坏和陈达光明正大的从后院中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出。 林坏和陈达虽然也算胆大包天,但毕竟做贼心虚,还略微有点紧张。 反观许浮生,跟逛自家院子一般,神色平静的他还有闲情四处打量院子的布置和景致,品评花草种植的种类是否偏少。 三人走到东厢房门口,听着屋内的无边风月和若有若无的喘息声。 许浮生饶有兴致的驻足,侧耳倾听。 身后的陈达和林坏一阵无语,大哥,咱是来办正事的。 您哪来这么多闲心,还有时间听这玩意,以前咋没发现您还有这嗜好。 只可惜屋内的动静并未持续太久,只听唐安之一声如牛的喘息声之后,屋内便安静了下去。 许浮生啧啧嘴道:“这唐老大也真是太水了点,才这么点时间。” 说话间,吱呀一声。 门被轻轻推开,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份云雨之后独有的宁静。 还在炕上气喘如牛的唐老大看着三个突然冒出的身影,大脑一片空白。 陈达趁势拉过一张凳子,拿衣袖假装挥了挥比脸还干净的凳面,谄媚道:“公子,您坐。” 许浮生毫不客气的坐下,一脸和气的望向唐安之道:“唐哥,扰了您的雅兴,千万别生气。 您跟嫂子这点事,我们是不会说出去的。 要是您还有精力,请继续,当我们不存在好了。” 看他说话的表情,不像来找麻烦,倒像是跟自家兄弟来一起寻花问柳一般。 到底是一方老大,唐安之愣神片刻后,终于恢复了应有的沉稳。 也不顾自己赤身果体,缓缓起身。 沉声道:“许公子,你不是已经走了么,怎么突然找到这个地方来。 有什么事,大家可以坐下来慢慢谈,没什么事情是不能商量的。” “唐哥一看就明白人,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那小弟也就不兜圈子了。 我来这,是想跟唐哥你借样东西一用,不知唐哥肯否割爱。”许浮生悠然抿着茶道。 唐安之脸色一沉,混迹江湖多少年的他可不是那种初出茅庐的初哥。对方既然找上门来,那自然是有所倚仗。 只是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行踪的,难道是尤俊金? 可那是自己的小舅子呀,怎么会出卖自己。 许浮生安静坐着,好整以暇的打量着躺在炕上瑟瑟发抖的女人。 真是个绝色呀,难怪唐安之这么猴急猴急。 “我唐安之这次认栽,以后你许公子在吕梁地面上的所有生意我再不插手。” 唐安之临危不乱,沉声应付,暗中思忖着该如何脱身。 许浮生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摇头道:“唐哥,小弟不是三岁小孩,今天借不来这样东西。 您觉得我能就这么轻轻的来,轻轻的走?” 唐安之片刻之间脸色数变,张嘴便要出声。 许浮生竖起食指柔声道:“嘘!唐哥,我这人不喜欢打打杀杀,溅一身血多难看。您别逼我。” 元气针顶在唐老大的咽喉处,一片冰凉。 “杀了我,你们也逃不出孝义城。”悚然一惊的唐安之垂死挣扎。 原本就俊雅清秀的许浮生微微一笑,满目生辉。 “呵呵,那就不是您该操心的事了。 原本很简单的事,是您非要复杂化,在下也实是迫不得已。 陈达,唐老大不愿意,你来吧?” “公子,我就个劫道的土匪,不杀人的。从没杀过人。” 许浮生耸肩,翻了个大白眼道:“大哥,我是个生意人,你要没有那我就更没有了。” 说罢转头望向林坏。 林坏也匆忙摆手:“公子,别看我,我也没有,杀人那是犯法的。” “那…要不抓阄?”许浮生歪着脑袋沉吟道。 三人没心没肺的商量着到底该由谁来动手,唐安之那边却绷不住了。 他当然不信对方敢三个人找上门,会是什么善茬。 “我只是受人之托,杀了我,你就不知道我是受何人所托。”唐安之又快又急道。 许浮生不为所动,歪头望向陈达。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能滴出水,含情脉脉的看着陈达。 陈达浑身汗毛倒立,毛骨悚然,拱手讨饶。 “是单九爷,我也是受单九爷所托。 许公子,您大人有大量,放我唐安之这一马,在下以后唯您马首是瞻。”受到生命威胁的唐安之继续挣扎。 许浮生缓缓起身,淡然道:“一个不留,我要他的脑袋有用。” “公子…”林坏欲言又止。 “杀人这种事,我做不来,还是陈达你来吧,做土匪嘛,总要杀人的,杀一杀就习惯了。” 许浮生平静叙述,仿佛不是在说杀人,而是在安慰别人,吐啊,吐啊,就习惯了。 陈达咬了咬牙,朝着二人便扑了过去。 一阵噼里啪啦声响后,一把匕首划过,鲜血喷飞。 林坏一把掩住受到惊吓,正要尖叫出声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但下一刻,陈达匕首再次划过。 喘着粗气的他用力将唐老大的脑袋割了下来,随手撕下一块布,包起来颤抖拎在手中。 双手拄着无锋,站在门外的许浮生面无表情,微微抬头望向那并不刺眼的阳光,一半影子慢慢拉长。 三人悄无声息的走出门外。 林坏低声道:“公子,唐老大既然都答应了,为什么还非要杀他。” “我不信他! 我知道你不忍心杀那个女人。”许浮生双眼微眯道:“可是…不杀她会影响我接下来的计划。” 林坏瞬间噤若寒蝉。 许浮生面无表情继续道:“陈达,把唐老大这颗脑袋给牛二送去,告诉他,我送他一份前程。 他要不答应,你就把人头给他留下。 告诉他,杀害唐老大的凶手将会是他。 何去何从,让他自己选。” “可是…”陈达正要出声,却像是突然想通什么一般,登时张大了嘴。 原来是这样,一切尽是都在这里等着。 那份异常丰厚的重礼,加这颗人头,再加一个尤俊金。 要说不是牛二为了上位勾结陈达、尤俊金杀了唐老大,官府都不会相信。 有谁会相信跟牛二向来有间隙的陈达给牛二送那么大礼,仅仅是为了让牛二在唐老大面前求情。 况且,许浮生已经给陈达在唐老大面前铺垫过了,还用的着牛二? 整个计划原本不清晰的部分在陈达的脑海中瞬间豁然开朗。 设计尤俊金做暗桩,送礼布局,见唐安之示弱,吊出唐老大。 之后,杀人,栽赃,这一套计划缜密的让人胆颤心惊,环环相扣,步步成局。 “啧啧,这手段…死在公子这种妖孽手里,也算没辱没你唐安之一方老大的身份。” “可是尤俊金那边?”陈达顿了顿问道。 “牛老二要是答应,就送给他当礼物吧。 要想坐稳老大这个位子,总要有个理由,抓个凶手给别人交代的。 另外,你去找一下曲郡守,把这颗人头送他当礼物,他也一定会喜欢。 以后的事情不用我教你怎么做了吧?” “明白了,公子深谋远虑,属下佩服,我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