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要快到午时了,但他的身体为什么还是像清晨起床时一样呢? 不过杨风青想到了安慰自己的好办法,没看到就当作没发生。 平日他只需要几步就能走完的距离,今日走得有些久。 木桶仅到他腰间,没等裘梓彤说什么,连伸手去试试水温都省了,直接迈进水桶里。 “水温正好。” 杨风青终于可以将视线放下来,只是这一看他又惊了:“梓彤,你在做什么?” 在水桶外的裘梓彤只露出肩膀往上的身体,她的两只手拎着衣服正往外扔。 裘梓彤转过脑袋来,将束发带也拿开:“师傅你是不是笨?这么高的水桶,你觉得我能从外面给你按压伤口吗?” 杨风青缄默了,虽然他还可以说诸如“等会儿我洗好了再按摩伤口”、“我感觉身体已经恢复得很好了,不需要再按摩伤口了”等等。 但裘梓彤都已经把衣服给脱了,她的打算已经“昭然若揭”了。 裘梓彤久等杨风青没有再拒绝,一种名为“咦?”的目光闪烁了下。巧笑着走到水桶旁,两只雪白的藕臂张开。 她靠近水桶后,从杨风青的视线看去,能看到锁骨往下一些。 视线不自觉地往下看去,又赶紧看向别处。 “师傅,快抱我进去啊。” 昨夜到现在,杨风青一直是被压制的那个,所谓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一直被揉捏逼迫这么久,杨风青转过头来,眼睛闪了道奇异的血红色。 裘梓彤没有错过这个怪异的眼神,她只觉得心脏猛烈跳动一次,还没想明白那个越想越可怕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杨风青已从水桶站起身。 哗啦—— 自杨风青的腰部中段往下都在桶里,裘梓彤没能看到啥。 倒是杨风青——他没有再非礼勿视,直视着裘梓彤。 在杨风青极具侵略性的血红眸光中,裘梓彤双手不受控制地又缩回来,并捂住胸口和另一个地方。 “师傅——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太可怕了。” 说着话呢,她的脸色都在变得苍白。 杨风青一个激灵,使劲甩甩头,眼睛里的血红色散去很多。 “嗯,脑袋有些昏沉。” 杨风青的眉头皱了些,脸上漫上迷茫神色。见杨风青神色恢复正常,裘梓彤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师傅,快点将我抱进去啊。” “嗯。” 虽然还受着伤,但抱起裘梓彤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之一了。 眼睛看向上方,在触碰到裘梓彤的腋下时,两人都轻轻打了个抖。 水桶很宽,至少可以容纳五个杨风青。将裘梓彤放到对面,这才坐下。 “师傅你真的真的太笨了,这么远我怎么能给你按摩伤口呢?你靠过来,背过身去。” 杨风青:“......” 乖乖转个身,并靠过去。 他脑后没有长眼,所以自然是退到碰到裘梓彤的手时才会停止。 碰到了,但感觉有些怪异。当两只小手从左右搂紧他时,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随着想到的还有一件他之前因为郁闷而一时忘记的事,他背上根本没伤! 正要动弹,裘梓彤一根手指按在一个伤口上,并用了些力气,原本只有一丝丝痛感瞬间来了一个超级加倍。 “嘶——” “我就说师傅你不要动,你看不听我话会倒霉的吧?” 杨风青:“......” 天地可鉴,他只是想转身,绝对还没有转身! “嗯嗯。” 杨风青这两声有些低沉,乃是压着声音回应的。 裘梓彤没有骗杨风青,她手指按压过的伤口在热水里竟然有丝丝清凉的感觉。 就像是他的伤口成了一个个排风口,正在不断排风。 慢慢地,杨风青又闭上了眼睛,身体往后靠去,最后完全都靠在裘梓彤身上,脑袋正好靠在女子身上最好靠的地方。 “我记得你父亲给我治病时,没有这么多花样啊,怎么——” 说不下去了,就算是裘弘深有这么多花样,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和裘梓彤都体验一个遍,不对,是任何一个治疗的办法都不会和他一起体验! 想象一下裘弘深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右手捉着“杨风青”,还有像现在—— “呕——” 裘梓彤赶忙收手,从杨风青脑袋右侧伸过来脑袋,眼眸里都是担心和着急:“师傅你怎么了?是药效太猛烈了吗?” 杨风青抬手使劲顺胸口里的食道,以免在水桶里吐出来:“没有没有,只是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有些想呕吐而已。” 裘梓彤眼里的担心和着急一下子成了错愕,到底是什么事才能让杀人不眨眼的杨风青会恶心到想吐啊? 她的好奇心被完全吊起来,小手按压到其他伤口上,嘴上则继续说着话:“是什么事啊?师傅你给我说一下嘛。” “呕——别提了。” 杨青峰好不容易恢复的脸色再次发白,可知道了原由的裘梓彤不再在意杨风青的脸色了。 “师傅你就说一下嘛,你只要说出来,你要梓彤做什么都可以。” 裘梓彤说完这话后,小手的力道轻了很多,杨风青没有再干呕,房间陷入了寂静中。 “呜呜——” 杨风青:“......” 弓腰以让裘梓彤和桶壁有间隙,右手握住她的左手,将她从左边拉到前面。 “怎么了?想你母亲了?” “哇呜呜——” 裘梓彤的哭声一下子增大了好几倍,杨风青的脸顿时纠结成一团。 这要是别人听到了,他的声誉就毁了! 其实他不知道,自从别人看到他和裘梓彤共乘一匹战马时就毁了,至少在一些男子的眼里是毁了。 也不管什么了,直接捂住裘梓彤的嘴巴。 裘梓彤继续大哭,不过声音是小了很多。 “唔唔——” “别哭了。” “唔唔——” 这次裘梓彤不仅是哭,还是使劲动弹身体,要挣脱他的束缚,杨风青应对的办法就是将其抱紧。 “别哭了,不然我现在就出去,让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哭!” “唔!” 裘梓彤的哭声瞬间止住,但眼中的委屈则越来越多,眼泪也越来越多,不断漫出眼眶,在她的小脸上冲出两条小溪。 “我松手,你绝对不能再哭了,要是再哭,我就立马离开!明白就点头!” 过了一个呼吸,裘梓彤眨巴几次眼睛。 “眨巴眼睛是什么意思?我说明白就点头。” 裘梓彤这次眨巴眼睛的次数加快了很多,而神色从委屈又成了生气。 “怎么还是眨巴眼睛?我说了啊,不能哭,哭的话我就不管你了,我直接去天雄岛,扔你一个人在这。” 裘梓彤眼中的生气和委屈成了害怕和祈求,眼泪比之前每一次流的都要多。 杨风青的心也不由得抽痛,稍稍一想才明白自己心直口快说的那句话对于此事的裘梓彤是多么的残忍。 将手拿开,裘梓彤的身体因为太害怕而僵硬。 “是师傅说错话了,师傅不会把你一个人扔在这的。师傅在哪,就会带你去哪。” “师傅——” 裘梓彤委屈地小声喊叫,双手搂紧杨风青的脖子。 杨风青自知理亏,松开裘梓彤并轻轻拍她的后背:“嗯,别哭了,师傅现在觉得好了很多,药浴就到这吧。” 裘梓彤应声抬起脑袋,固执地使劲摇头:“不行,还有许多伤口没有吸收足够多的药水,痊愈的速度会慢很多。特别是那些伤口都集中在下盘,若是不能痊愈,师傅你的速度会慢很多,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做什么事的。” 杨风青咂咂嘴,又挠挠头:“好吧。” 裘梓彤终于再次露出笑颜,杨风青忍不住抬手捏了把她粉雕玉琢的脸蛋:“多笑笑才好看,不然以后长大都没有人敢娶你了。” 裘梓彤不说话,丹凤眼闪过一道狡黠,倾斜脑袋,挣脱杨风青的魔掌。舀起一些水洗了把脸,将泪水洗干净。 “师傅你别动,我就在这边给你按压其它的伤口。” “嗯。” 没一会儿,那些凉快感在其它的伤口出现。 杨风青再次慢慢往后靠,当靠到三条很硌背的横条时,对裘梓彤又多了几分抱歉,因为他之前是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靠在她身上了。 不过话说琴川的东西怎么这么破烂了?不仅床垫是残次品,这用于洗澡的水桶固定桶身的榫卯竟然被放置在内侧,制作这水桶的木匠不会是个傻子吧? 抬起酸软无力的手臂,搂住裘梓彤。 杨风青突然的动作让裘梓彤很错愕,小声叫到:“师傅?” 杨风青点头,手掌在裘梓彤后背抚过。果不其然,她背上有两道与榫卯一般宽的皮肤温度较之其它地方要凉一些。 这是因为她之前血肉被压进了榫卯里,致使这些地方血液循环减慢了啊。 手掌继续在那些地方轻轻抚摸,想以自己手掌的温度让那些地方恢复如初。 裘梓彤小嘴微微张开,整个身体都靠在杨风青身上。她的身体突然一阵轻微抖动,杨风青没有想太多,因为还有一处呢? 背后的确是有三根榫卯,他背上现在正被硌得难受呢。 手掌离开两处硌痕,扫过一遍上面,没有找到。接着便往下面扫去,找到了。 “师傅——” 裘梓彤似梦似醒的低声呢喃,让杨风青一阵哆嗦,赶忙将手放到中间那道硌痕上。 “唉——你之前怎么不说呢?” “因为我不觉得疼啊。” “哪有不疼,师傅现在都觉得背上难受得很。” “那我就又站到师傅后面,师傅再靠着我就行了。” 说着,裘梓彤睁开似睡眼惺忪却充满了柔情的眼眸,要挣脱杨风青的怀抱。 杨风青稍稍用些力气,裘梓彤便动弹不得:“你有没有受伤?借着药浴,师傅也替你按摩一会儿吧,师傅其实也会一些按压穴位以治愈疾病的手法。” “没有,我就想给师傅祛除所有伤口的疼痛。若是可以,我宁愿它们都在我身上。” 裘梓彤的话,一句又一句像一口又一口甜蜜不已的心糖,徜徉进杨风青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