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后门,裘梓彤探出脑袋,一眼望去,在外面的人不比正门的人少。 在别人发现她之前又赶紧缩回去,小跑到一个角落,满脸无奈的杨风青正和白云神驹说着话:“你带着它回去,我走路过去。” “唳——” 白云神驹的前蹄用力磕着石板,鼻子响着吐露吐露声。 “明日就回去了,到时候有你跑的,赶紧回去。” 杨风青用力拍了下白云神驹的背上,白云神驹又叫了声,咬住另一匹马的缰绳往这几日它所在的马厩跑去。 “外面的人是不是很多?” “啊?” 站在一旁,愣愣看着离去的白云神驹的裘梓彤俏脸红了下:“师傅你不都叫白云神驹离开了吗,还问我人多不多。白云神驹怎么这么聪明啊?师傅你到底是怎么教的?教教我好不好?” 杨风青看了看裘梓彤,拍了下她的脑袋:“有时间再教你,先去城北。” 杨风青背起裘梓彤,转身离开。 ...... 喜再来客栈,驰原城里一座很普通的客栈,二楼中间的房间传出一声咆哮:“你们怎么让她跑了?我不是说你们要看紧她吗?啊!咳咳——” “爷爷不要生气,保重身体。” “韶美堂妹知道事情轻重,一定不会惹出什么事端的。” “罗公子跟着她一起走,我们也不敢拦啊!” “你们——老夫——唉!都赶紧去换丧服,跟老夫去城北!” “是!” ...... 北宫府邸前门在东,后门在西,南北方是没有门的,所以围堵杨风青的人都在东西门。 府邸北面之外是一条宽三丈有余的通道,大道两旁间隔相同植有一颗高大的树木,隔壁是与北宫家关系密切的大家族府邸。 因为处于两个大家族府邸之间,通道连闲逛的人都很少见,遑论来这摆摊贩卖商品了,所以这里大部分的情形是干净、安静。 不过这几日不一样,通道里堆满了树叶。 这是因为有人说落叶都能归根,而北宫老夫人还没有入土为安,实属不应该。 上官府邸高墙边的一颗大树抖动,没一会儿,杨风青的脑袋从墙上探出来。 看确实没有人,杨风青轻巧翻到墙上,没有停歇就跳下一丈高的墙。 噗—— 落到地上后,杨风青没有停下,扶紧裘梓彤的小屁屁起身就往城北跑去。 在他离去没一会儿,两个身影从东边的入口走来,他们的交谈声在这空荡的通道里传得很远。 “韶美妹妹,我们怎么来这边啊?我们之前不是来这边看过了吗?这里没有门。” “我相信杨风青一定会从这出来的!” “我们去后门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你不相信我就回去,我又没有让你跟着我!” “我错了行不?只是这里怎么这么空旷啊?还一个人都没有,总觉得冷飕飕的。” 赖韶美看了眼能淹没脚踝的落叶,再看落下来的枝丫:“那我们就来玩个游戏吧。” 罗春光转头迅速扫视赖韶美完美的娇躯,咽了口唾沫:“玩什么游戏?” “这里不是有这么多树叶吗?我们玩堆树叶。” “噗——这是树叶,不是雪,怎么可能堆得起来?” 赖韶美伸出葱指,指向有长有短的树枝:“不是还有那些枯枝吗?” 罗春光毫不犹豫摇头:“不好玩,不玩!” 赖韶美没有强迫罗春光,自己往枯枝走去,自顾自说着话:“你不玩就算了,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有趣的人呢。” “等下!我突然觉得堆树叶也蛮好玩的。” 罗春光跑到赖韶美身边,转过头,欣赏着近在咫尺却可望而不可亵玩的完美娇躯,眼睛里的思绪在飞快转动:“韶美,单单堆树叶多没意思,我们以此来赌点什么吧?” 赖韶美与罗春光对视上,眼中没有厌恶,也没有喜欢:“你想赌什么?” 听赖韶美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反问,罗春光的脸色如其名,满面春光,索性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你知道哥哥对你的心意,如果我赢了,你就——你就亲口答应嫁给我怎么样?” 赖韶美有些惊讶,多看了眼罗春光,她还以为罗春光会说出什么让她恶心的话呢。 “嗯。” “啊?真的吗?” 罗春光猛地停下,转过身面对赖韶美,满目难以置信。 这一路以来,他对赖韶美的感情与日俱增,赖韶美对他也是一样,不过悲哀的是赖韶美对他的感情和他对赖韶美的感情是相反的。 想不到此时提出这个要求,赖韶美会答应。 赖韶美继续上前,声音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我骗你做什么?我们就比谁堆的树叶堆更自然,更适合在里面待着。” 赖家的境遇她很清楚,更清楚身为赖家人在得到赖家的庇佑时又该付出什么。 她以前根本就不认识罗春光,这一路对罗春光的厌恶情绪大多是因为对命运的反抗而已。 但在见到堂堂刺史公子都能因为一件在她看来不痛不痒的事失去性命后,她突然悟了。 “人之一生,叶之一秋,花之一瞬,有生有死,以此往复,我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何须再与那所谓的命运做什么抗争。” “啊?好!” 虽然很不明白这个赌约的具体评判标准是什么,但罗春光感觉自己是一个男子,如何也不可能输给赖韶美的。 ...... 如今全城的人都穿着丧服,所以杨风青低着头快速奔跑,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裘梓彤一路都很乖,没有如一样舔舐杨风青的脖子和耳朵。 在看到石塔顶部时,往石塔走的人群已经擦肩接踵,杨风青从人群中往中间通道靠近。 通道宽两丈许,是北宫家特意为高官豪族行走而准备的。大道两边间隔三步就是一名身穿手持大刀的士卒,所以无人敢靠近。 面对杨风青的两名士卒看杨风青从人群中冒出来,而且是往他们这儿来,神色变得不善。 杨风青将故意遮挡一些眼睛的帽子抬起一些,代表了杨风青身份的赤红色眼睛令两个士卒浑身哆嗦:“公——” 杨风青伸出一只左脚抵住左边士卒的腿,右手则拉住右边士卒的手臂:“不要跪下,不要声张。” 两人用力点头,两双激动到发光的眼眸让杨风青很不适应,从他们身边翻过去。 百姓前进时,以防被误会是要强闯通道,所以自觉地距离通道一步前进的,在杨风青走出人群后,后方很多的人立即就看到了。 其中有很多人还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见着杨风青只是抬了一下帽檐就能进去,后方又响起几道喊声:“啊?他们怎么能进去?” “老爷,你们快看,有人私闯通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那个人不怕死吗?” 通道里的人虽然没有两边的百姓多,但每隔数步就有一个人的密度还是有的。 后面那些人也都看到了这个从他们看不起的通道跑进来,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脸色大都不善。 因为那些人吼叫,人群迅速混乱,变得嘈杂不堪,还有很多人对士卒的防线蠢蠢欲动。 士卒看似很多,与两边的百姓数量比起来不过杯水车薪。 杨风青停下身体,转身看向吼叫最厉害的那几个人,无奈的眼眸瞬间闪过杀气,心中掀起一道不大不小的波澜:“怎么会有杀手?而且他们的气质与那会儿在葫芦城灯谜晚会,坐在雪梅身边的蛟龙面具男子极为相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眸在他们的腰间扫过,将帽子掀开,一双赤红眼眸引得周围响起一阵惊叫。 “是杨公子!” “我就说一定不是寻常人吧,不然你试着越过去试试?” “不要推我,谁再推我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啊!” 那几个人见混乱的人群竟因杨风青露出面目而迅速平静,转身扎进人群里。 杨风青一直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小声自语:“你们到现在还没有得罪过我,希望以后也不会。不然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属于什么势力,我一定会将你们斩草除根!” “杨公子?” 杨风青的目光从远方收回来,看着站在他面前数尺的男子。 男子与他的年纪应该相差无几,脸上的表情...比他第一次见到李胥时,李胥那种自鸣得意的欠揍表情更加欠揍。 而且他喊他时,用的是询问语句就算了,只是语气里的嘲讽意味怎么那么浓烈呢? 身边站着十余名男女,看他的神情没有一个是带着善意的,于是眉头迅速皱起:“阁下有什么事吗?” “哈哈——没有没有,忘了自我介绍,本公子叫咸茂典,京城咸家人。” 杨风青侧起脑袋,皱起的没有皱得更紧:“找我何事?” 咸家,京城豪族之一。 他们家族如今不显,不是因为他们势力衰败太大,只是因为今时的百姓一般都不知道咸家而已。 在景平帝李正盛时期,杨家杨顶天还是一个在边关带兵冲锋陷阵的中级将领,而咸家则是天下第二大家族。 那会儿的咸家可谓登极一时,满门高官,遍及京城地方。如家主居丞相,二爷史部尚书,三爷岭南刺史等等。 至于以咸家为一派自居的官员更是多如牛毛,杨顶天都受了很多咸家的照顾。 “没有何事,只是本公子今早方到驰原城,便满耳都是关于杨公子的威武事迹,甚是仰慕。如今又恰巧遇到,所以特地来询问一声。” “哦。” 说完杨风青转身就走,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一拳砸在那张挂着嘲讽,说话语气更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说的话却让人捉不到毛病的脸。 “世人皆知杨公子已死,杨公子好自为之。” 杨风青猛地停下,四周的人还在继续往前走,眼睛没有往这边倾斜哪怕一丁点,似乎他们都看不到定在原地不动的两方公子。 “呼——好自为之。” 杨风青回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快步穿过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