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该怎么办?” 两日时间过去,南河西路军进攻了两次,不管是用什么办法,祥瑞城就像一只刺猬,根本无处可以下口。 折损的兵力早已超过了以前任何一次杨风青率兵进攻城池所损失的兵力,要不是有杨风青在南河做过的那些事,西路军别说进攻了,就算再安静待在这都是一个问题。 此时,还是大营的望城台上,罗大光、二狗、束飞鸾、裘梓彤还有杨风青一齐望着除了城墙颜色变了,其他地方都没有变化的祥瑞城。 城墙前面的平地很多火堆在燃烧,火堆之间还有一滩滩的血液。 自从跟随杨风青单飞后,虽然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但以前他们还在辽东的时候,跟随大军去和辽东军对战的时候,不少次遇到这种情况,所以倒是很淡然。 束飞鸾也不是害怕,或许是有为了证明自己的心思吧,非常的着急,这两日损失了三千余将士,其中束飞鸾的部下就损失了两千人左右。 按道理说,连着进攻三次都没能啃动祥瑞城,杨风青应该会萎靡一些,或者情绪低落一些,但情况正好相反,呵呵笑道:“龚猗可真是稳重,不管如何就是不愿意出城。” 自到这里开始到现在,这三日里,杨风青换着法的退兵,今早他为了引诱城里的龚猗出城,赌了一把,让士卒们随意撤退。 但就是给出了这么大的破绽,里面占有绝对兵力优势的张望军还是没有冲出来。 也是这样,杨风青完全明白了龚猗的打算。 “一般情况下,是占有兵力优势的一方攻城,我们这么强攻,还没有拿下祥瑞城,部下就要耗光了。” “皇上,要不直接绕过祥瑞城过去吧?” 二狗的话都不需要杨风青回答,罗大光一巴掌拍在二狗的后脑勺:“你是不是脑袋撞墙撞多了,变傻了?要是越过去,我们的补给线怎么办?给祥瑞城的守军吃去?” “额——” “皇上,再让末将率兵攻一次,如果攻不下,末将便死!” 束飞鸾沉声道,祥瑞城真是太可恶了,将他的荣华富贵都给阻挡了。 如果不能名扬天下,蒙荫子孙,那么就这么死去,也未尝不可。 “朕已经有了计划,下去吧。” ...... 杨风青那边一脸受挫,鹰雪梅这边也相差无几。 一个月之前,以马家、咸家、车家为首进谏的要举办德祐丧礼的日子,终于还是到了。 鹰雪梅乘着龙车,跟随德祐的灵柩而去。 雪眸上的峨眉一直拧着,她知道三家这么积极要为德祐发丧,特别是在她与三家几近撕破脸的时候,其中一定隐藏着猫腻。 所以这一月,她除了处理政务之外,也做了很多事。 “应该没有什么纰漏了,东方雄率五万西木军坐镇京城,车家军也只有五万人,如果要起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真到了那时,爹爹从辽东回来,他们就是自取灭亡。” 不过想到西木军只剩五万人,鹰雪梅就更加的不爽了。 慕雨星和乌聪健带走的五万人,她原本是绝对不会派出去的,奈何三家以各种理由,各种不管是从道义上,还是法理上,她都不能拒绝的理由进谏。 所以最后,西木军被硬生生分成了两部分。 不过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走的五万人,战力相对留下来的五万人,还是要差了一些。 随着思考的情况增加,鹰雪梅眉头更加的揪紧了。 她明白自己最危险的点在哪,不过要她将那个点祛除,她又做不到。 “那三个人,那个地方,除了我和有限的几个人,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绝对不会有事的,不用多想了。” “伯母、杨爷爷他们的仇,一定要风琴亲手报了。” “而且我将马如意、车家两代人、咸家三代人都带走了,京城能掀起风波的人,没有了吧?” 鹰雪梅还在思考事情,她不知道,有无数双异样的眼睛,一直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们的眼神是那么的恐怖,像极了饿狼,而鹰雪梅像是一只肥羊。那些人都想扑上去,恶狠狠地咬下一口。 ...... 又是到了傍晚,鹰雪梅一行人才慢慢回城。 远远地看临河城一切正常,进城后,百姓一片祥和,鹰雪梅不由舒了口气。 回到皇宫,走了个过场,所有人都退去。 鹰雪梅没有回寝宫没多久,就带着些侍从出来。 她要去哪个地方? 谁知道呢。 但有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都冒出了精光。他们等待了一日,机会终于来了! ...... “他们已经一连失败了三次,为何还是不让我率兵出城进攻他们?” 程飞捷气得大吼,不停在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的龚猗身边走来走去。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来告诉你,他们现在的士气非常低落,而且兵力比我们少很多。我们只要出城,不要和他们玩计谋,就用兵力的优势碾压过去,有胜无败,有功无过!” 看龚猗还是不慌不忙的批阅战报,程飞捷嘿了一声,甩手离开。 在他即将出门时,一日都没有回应他的龚猗说了句:“如果敢率兵出城,我不管你最后是胜是败,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将你斩杀!” 程飞捷没有生气,为什么要生气呢?他现在已经看清了龚猗的真实面目和本领。 “是,末将明白。” 程飞捷心平气和的应了声,便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府邸,程飞捷朝侍从道:“去叫他们过来!” “是!” 程飞捷坐到庭心的石椅上,程飞捷不断自言自语:“呵呵,要不是因为有本将军的指挥和兵力的绝对优势,祥瑞城早就被破了,现在还敢对本将军摆脸色!” “你不过是一个缩头乌龟而已,还是一个嫉妒本将军,不肯让本将军立大功的缩头乌龟!” “斩杀本将军?本将军先杀了你!” 看着近在眼前,却一直吃不到的战功,程飞捷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他相信,只要他将天策的神武大将军杀了,关于他杀了龚猗这件事,绝对不会有下文的。 “龚猗啊龚猗,你还是太年轻了!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现在是战乱的时候,张望缺少的不是像你这类只会动动嘴皮子的人,缺少的是像本将军这类能征战沙场,百战不殆的将领!” ...... 一道山岗上,一队数百人的人马,铺成一个扇形缓步前行,士卒不时用长枪刺向灌木丛、石洞等等可能藏人的地方。 队伍的中间,萧雨华和他的五十名手下,轻松而自在。 李棵额头满是汗水,在萧雨华身边不停说话:“萧大人,党义山脉的西北方都被我们搜得出现了四通八达的道路了,我们去东边搜吧!” 李棵说话的时候,不忘恶狠狠的看站在队伍稍远处,有些形单影只的戈鹏翼和他的侍卫三人。 李棵还是觉得他们如今的境遇,都是因为戈鹏翼,特别是此时此刻的境遇! 戈家和萧家矛盾重重,如果不是因为有戈鹏翼在队伍里,萧雨华绝对不会故意为难他们,以至于连着三日时间都在党义山脉的西北方,也就是最不可能有通缉犯的地方搜索。 这完全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将七日时间耗尽,好让戈鹏翼死! 他们一群人,都将为戈鹏翼的陪葬! 都是戈鹏翼的错,一切都是戈鹏翼的错! 这种情绪,不只是李棵一个人的想法,队伍里闪着和李棵一样眼神的人,占了绝大多数。 萧雨华常年在张望最黑暗的姬野暗卫里混迹,对人心的掌控相比于这里的人,已达到了炉火纯青。 “嗯,那现在就往东边去吧。” “啊?!” 得到了确认,李棵还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不想过去?那就继续在这边搜?” “不是不是,兄弟们,赶紧掉头,往东边走!” “现在这休息一会儿,本官累了!” “是!” 虽然不知道在东边能不能找到通缉犯,但至少有个奔头,比在这等死要好得多。 听萧雨华同意了自己的请求,李棵就自动的以为萧雨华或许是想救他一命的,就算不这么想,他也要抱紧了萧雨华的大腿,所以用自己的衣服给萧雨华擦拭石头给萧雨华坐的时候,继续开口。 “萧大人,听说南河军在备军,要进攻我们张望?南河不过是一个小丑而已,如果不是因为樱和的横加干涉,如今南河已经成了我们张望的领土了,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天真的以为攻灭了公大人率领的厢兵,就觉得我们张望无人了?” “你问我?我去问谁?不过本官觉得可能是因为南河的将领都得了失心疯,不好好乘机恢复南河的一切,却在这时候进攻我们。也或许是他们忙着与我们打仗,情报收集太过滞后了,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樱和已经停止了进攻,我们现在完全空得出手应付他们了。” 萧雨华坐到李棵擦拭干净的石头上,语气有些得意。 “原来如此,萧大人果然是高瞻远瞩,南河那群村夫一定是没有收集到我们和樱和的战争已经停止了,哈哈——” 萧雨华扫了眼得意大笑的李棵,李棵赶紧止住笑声,畏惧又害怕的看着萧雨华。 萧雨华没有再理会李棵,而是看向蹲在一棵大树旁,不断鼓捣着树干,不过一直有意无意关注着这边的戈鹏翼。 尽管来的时候,他在心里发誓,绝对不会再做什么事,让事情出现意外了。 但是好不容易将压制了他十余年,总是听到被用来和他比较,并总是做得比他好的戈鹏翼成了他的犯人,命就在他的手上,那种畅快的感觉,让他飘飘欲仙,不做点什么事,总会觉得有些缺憾。 “戈鹏翼,你说说,你认为南河的那些人为何会那么坚定地进攻我们张望。” 戈鹏翼没有因为被萧雨华询问而开心或者畏惧,皱着眉头想了会儿:“南河坐拥深蓝港口,不可能不知道樱和分裂的消息。” “而他们刚刚经历了大战,元气大伤,理应好好休养。但他们在大战之后,仅仅休整了三日就向我们张望进军,绝对不是复仇那么简单!” “所以我猜想,一定是我们张望有他们必须得到的东西或者——人!” 萧雨华脸上没有任何神情,心中已经起了惊涛骇浪,更加确定了这次一定要今早将戈鹏翼杀了的想法。 脸上则是笑意盈盈:“哦?那你觉得我们张望里有谁值得南河这么兴师动众?” “我听说自大战开始,南河的疯将军庞汇赢就没有出现过,所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要找的人就是庞汇赢!而且!我们现在搜捕的通缉犯,就是庞汇赢!” “什么?躲在党义山脉里两个多月的通缉犯是南河疯将军庞汇赢?!” 李棵惊叫一声,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赶紧捂住嘴巴。 啪啪啪—— 萧雨华不断拍手,眼中的神色已经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不错不错,戈鹏翼你还是这么聪明,可惜——如果你早些时候就想到了这一茬,并且用你的智慧去找的话,庞汇赢说不定早就被你抓到了。而那时——嗞嗞——我都不敢想象以后的情形呢。”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早就想到这一茬?” “嗯?!” 虽然感觉戈鹏翼是在装,但人的好奇心是无限大的:“那你之前为何没有找到庞汇赢他们?” 戈鹏翼用力锤了下树干,响起一声咚。 “我不过是一个连在祥瑞城都混不出个名堂的小子而已,岂是想找到纵横天下数十年的疯将军就能找到的?” 心中暗自加了一句:“等找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脑袋抬起一些,看着近在咫尺,树干上的一个小洞,眼中的怅然,是多么的深沉。 “我可不认为自己是小子,那神武大将军听说今年不过十八岁,他既然能称帝,我们为何不能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呢?” “哈哈哈——” 戈鹏翼眼里的伤感消失了,转身背靠树干,笑得放肆,笑得开怀。 萧雨华被他笑得脸色愈发阴沉:“你笑什么?” “笑什么?你可真的了解过神武大将军?” “他有什么好了解的?不就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小子而已!” “哈哈哈——幸好你不是我们张望的将军,不然我们张望最后之所以被神武大将军消灭,一定是因为你!” “因为我?神武大将军消灭张望?哈哈哈——我看你是畏惧身死,得了失心疯吧?” 不行,一定要压制了他半辈子的人死得心服口服! “神武大将军,崛起于辽东,以两千人发展到登陆天雄岛的二十五万大军,数十万百姓!期间在辽东做的一切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想来就算说了,你们也会说口说无凭,都是以讹传讹。” “登陆天雄岛后,以无敌之姿,一夜之间将部下不能攻下的中林四城占据。可惜——不对,站在我们的立场上,应该感到庆幸。” “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消失了两个多月,如日中天的天策也因此几近破灭,可是他现在又出现了!” “如果不是暴雨,师乾那个叛徒说不定存活的时间更少!吞下了中林,又出现在了南河,南河的局势因之呈现一边倒,而且公将军和近二十万大军至此被灭。” “这一个个事,竟然在你眼里,是不值得去深究、了解的?自他起兵到现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而现在,他率领的西路军,早就到了祥瑞城外吧?” 戈鹏翼如数家珍,将他知道的关于神武大将军的一切事迹说出来。 狂热的神情,如果不是因为立场不同,他绝对是神武大将军的拥趸。 关于最近神武大将军在南河做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忘了他的父亲了吗? 他们一起走的那一个时辰,他父亲没有说要他珍重,要他小心什么的,与他说的都是关于神武大将军的消息。 为什么?因为他父亲知道他无限的崇拜神武大将军。 四周的声音都消失,一个个的都显着惊容。 萧雨华的脸色则红白相间,怒声道:“哈哈哈——要是那个神武大将军真有那么厉害,就不会被祥瑞城的守军堵在城外动弹不得了。看你如此崇拜神武大将军,我就与你说了吧。他已经命令部下进攻祥瑞城三次了,可没有一次有一个士卒登上城墙的。如果不是因为龚猗太过小心,祥瑞城的大军只要冲出去,他的那一万多人,早就被消灭殆尽了!” 戈鹏翼先是一愣,继而摇头。这情况据他的了解,在神武大将军的征途里没有发生过,但是听了龚猗的应对之法,他就知道祥瑞城败定了。 不管是战争还是为人处世,只有千日为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更何况是面对神武大将军。 “怎么?你也觉得他完了?” 看萧雨华误会了他的意思,他懒得解释。 夏虫不可语冰,又对牛弹琴,这情况下说得再多都是无用的。 “还要休息多久?时间宝贵,走吧。” “现在知道时间宝贵了?走!” 萧雨华总是要呛一声,戈鹏翼无所谓了。待萧雨华等人都走了之后,他才抬脚:“唉——” 他们都离开了,无人发现戈鹏翼背靠的树干里响起一道怪异的咯吱声。 ...... 夜幕又来了,真是锲而不舍的夜幕。明知道不能将十二时辰都占尽,还是那么的努力。 如果人能有它一半的毅力,那么还愁什么事做不到吗? 哒哒哒—— 一队张望搜索队伍从今早戈鹏翼等人休息过的地方走过,在他们走远之后。 嗤嗤—— 树干响起两声切割声,夜色下,两道黑影跳下大树后的石坎,迅速消失不见。 还好没有人看到这一幕,先不说什么找到通缉犯之类的,一般人绝对要被吓死。 两道黑影如踩着筋斗云,在黑夜里狂奔。 低声的啜泣,留在他们路过的地方。 “庞!” “杨!” 暗号对上了,两人奔进一个山涧。 山涧内有很多黑漆漆的石洞,白天的话,说不定能看到里面是什么情况,两人奔到一个与其它石洞并无二致的石洞前面:“快去禀告大将军,我们有好消息要禀告!” “哈哈——有什么好消息?” 庞汇赢背着昏睡的杨月儿,率领那村、葛家父子以及数十名士卒从洞内走出,其它石洞也慢慢走出身影。 又是该换一处藏身之地的时候了,只是现在他们该去哪呢? “启禀大将军,神武大将军率兵来寻找我们了,如今就在祥瑞城外!” “什么?!” 就连庞汇赢都控制不住的大叫,遑论其他人了。 “都安静!” 鱼尧从庞汇赢身后冲出,低吼一声。 “是我的错,都安静!” 庞汇赢赶紧压低声音,可还是比平常时高了很多。 “叔叔,我好像听到有人说将军哥哥了?” “嗯嗯!是在说公子,公子来救我们了!哈哈!” “真——真的吗?将军哥哥真的来了吗?在哪?” 杨月儿睁开眼睛,转头四顾,却看到熟悉的一片漆黑。 “你这小妮子,公子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呢!具体情况如何,将你们听到的说出来!” “是!白昼的时候,我们——” 听完,庞汇赢仰望明月,不让眼泪流下来:“天佑杨家!天佑南河!天佑天下啊!” 喊完之后,抬脚便往山涧外走:“此地不宜久留!现在就启程!” “大将军,我们现在要去哪?” “叔叔,去祥瑞城,将军哥哥一定能攻下祥瑞城的!” “我们换一个地方躲藏,哪里都不去!” “啊?!” “只要公子攻下祥瑞城,这里的封锁也就会消失,到时他会知道我们在这的!如果我们现在出去,万一被抓了,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是!” 众人拿上东西,正要离开,谷口飘来亮光,并且有声音传来:“之前的声音好像就是从里面传出去的。” “这地方确实很适合躲藏,兄弟们都小心一些!” “是!” 前一个呼吸还欣喜激动的众人,全身只剩冰冷。 这个山涧他们早已探查完了,只有入口,没有出口。 越进去,两侧越高。 “大将军——” “呼——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一次了!躲好,杀了他们!务必不再让声音传出去了!” “是!” ...... 整整一日之后,也就是又是夜晚。 西南方一处张望军驻扎的营地之外,一棵大树抖动了下,从树干上滑下一个人影。 “你们都在这等着,看到营地里的人都离开了,就赶紧从入口跑过去。” 虽然看不到,但听声音知道这人是杨风青。 “皇上,让我带人去吧!” 这声音是束飞鸾的。 “营地里没有几个人,去多了只会碍事!都听从我的话!” 说完,杨风青如一只黑豹蹿出,连触碰树叶的声音都很小。 没一会儿,张望军的营地响起一声大喝:“有人!都随本将军来!” 张望大营有百余个火把往营地远处跑出,就连驻守在进入党义山脉的人都跑开了。 这情况虽然让束飞鸾有些惊讶,不过他可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赶紧跟我来!” 一个个黑色人影,迅速往通道靠近,并迅速消失在通道里。 没一会儿,在火光照耀下,杨风青从张望军跑去的另一个方向跑来,并扎进漆黑的党义山脉。 前行了没多久,从一侧传来欣喜的小叫声:“师傅,我们在这!” 杨风青扎进一旁的树丛,裘梓彤、束飞鸾等人都在这。 “皇上,之前是怎么回事?为何连把守通道的人都离开了?” “我也不知道,别管他们,抓紧时间赶路,不然说不定会出现意外。” “是!” 杨风青牵着裘梓彤的手,走在队伍的中间,一行人借着月光赶路。 不过很快,领路的人就跑回来了:“启禀皇上,山脉里有异常,好像有很多人最近在这里扫荡过去。” “你们谁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不知道。” 四周不管是原天策的人,还是原南河,疑惑张望的降军,对于党义山脉的这个情形都一无所知。 “既然不知道那就别管它,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是!” 杨风青是不想管,可很快他们就不得不处理关乎这件事的事了。 他们没有点火,所以从前面山谷亮起的火光对于他们来说,分外的明显。 “看这火光,大概有数百人,皇上,要不我们将他们杀了吧?” 杨风青摸了摸鼻子,他总感觉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我们来这不是来杀人的,赶紧换一条路!” “是!” 如果杨风青发布的命令是躲在附近,或者杀了那些人,那么他就会知道,他为了攻下祥瑞城寻找的人,其实就在这座山脉里,如过街老鼠一样,被数万张望将士追杀着,可惜啊。 一路过去,杨风青遇到了不下于十次张望军,每遇到一批人,他就远远的躲开,这大大的拖慢了行军速度。 眼看天色渐明,杨风青不得不下令:“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潜伏好,天黑之后再行动。” “是!” 杨风青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让他奇怪的是,这一个白昼别说有张望军进入他藏身的地方,就连人的声音都没有听到,好像昨晚遇到的张望军都是幽灵一样。 束飞鸾也很奇怪,所以在杨风青身边嘀咕着:“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不是知道我们才是要偷袭他们的人,而且他们没有往西南的出口过去,我还以为他们在这调兵遣将,是为了进攻我们呢!” “别管他们的事,马上就要天黑了,抓紧时间再休息一会儿吧。” 洞口外面传来了声部下的叫声:“禀告皇上,我们抓到了一个张望士卒!” 饶是杨风青脾气再好,也不由得怒气狂涌:“朕不是说了不准对张望军出手吗?!” 可木已成舟,杨风青领着裘梓彤和束飞鸾走出洞穴。 外面的数百人因为杨风青的一声吼已经都跪下,最前面的低级将领语气非常委屈:“不是末将要对张望军出手,是他掉到末将面前的,末将差点就吓死了。” 杨风青被这小子的神情和语气逗乐了,不过主要的原因还是他相信了那个将领说的话。 只见他们之间,一个穿着破烂张望军低级军官服的男子,嘴唇干裂,浑身有很多伤口。 “是朕误会你们了,以后说事情说清楚,都去巡逻吧。” “遵命!呼——” 那个低级将领长出了一口气,至于领赏,捡到张望低级军官的时候他确实是那么想的,现在能保住性命他就开心得不要不要的了。 “梓彤,看下。” “嗯。” 裘梓彤走到男子身边,把了下脉,转头朝杨风青道:“只是疲劳过度。” “将他抱进去。” “是!” 这种活,当然是束飞鸾干的。 ...... “梓彤,他怎么还没有醒?” “不知道,或许是因为跑得太拼命,所以透支了身体吧。” “别管他了,杀了!” 这一声杀了,让以为自己在做梦的戈鹏翼霎时清醒。 可他还没有说话,全身都要炸开的痛感让他只来得及呻吟一声,就又晕了过去。 他昏迷的时候,脑袋里一直回转着一句话:“我命休矣。” 杨风青和裘梓彤面面相觑,束飞鸾不会一直傻乎乎的和杨风青、裘梓彤待在一个地方的,所以此时他并没有在这。 “噗嗤——师傅你再说杀了他试试,看他会不会又醒来。” “别玩了,赶紧看看他还有没有救,没有救就扔在这,有救就带走。” 裘梓彤笑得很灿烂,杨风青某些孩童一样的语气和行为,让她觉得杨风青好可爱。 “他只是一时惊惧交加,所以晕了过去,还有救。” “这命还真够硬的,来人。” ...... 又是天色将明,党义山脉西南方的进出口人影寥寥。 不远处的树丛之后,束飞鸾又傻了。 “什么情况啊?怎么都把士卒派进了党义山脉里,大营都是空空荡荡的。” “别废话了,赶紧冲过去!” “是!” ...... 嚯嚯嚯—— 戈鹏翼被嘈杂的走动声吵醒,被吵醒的怒气在想起昏迷之前的那一声杀了他冲散,猛地起身。 转头看向四周,这条小道他太熟悉了,之前他为了偷偷回城省亲,走的都是这条路。 活下来了固然值得欣喜,但他很快就被附近的情形吓住了。 他由四个人用担架扛着走,前后的队伍很长。 虽然他们穿的都是百姓的衣服,手里没有拿兵器。但只有傻子才会在看到这副情景后,还觉得这群人是普通的百姓吧。 “听从我的命令,活下去;不听从我的命令,现在死;选一个!” 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声音从他之前转头的另一个方向传来,猛地转头看去。 他确定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人,但是他又无比的确定,这人就是他最崇拜的那个人,这感觉是多么的奇怪,这感觉是多么的美妙。 一个咕噜,从担架上掉了下去,不等别人扶他或者询问他:“草民戈鹏翼,拜见神武皇!” “咦?” 裘梓彤小声的咦了下,看向杨风青。 杨风青觉得应该是自己的眼睛颜色原因,所以没有多少惊讶:“起来吧,既然你能自己走,那就自己走。” “是。” 戈鹏翼处在梦境成真,还有对之前发生的事的各种复杂情绪中,一时忘记说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庞汇赢在党义山脉里。 ...... 党义山脉的中部,五十多人正往东边狂奔。 庞汇赢又往身后看了一眼,密集的身影在密林里快速往他们这边靠近。 虽能看得见了,可他们一连东奔西跑了两日,连停下来好好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哪还有多少力气。 鱼尧突然停下,并将在他之后的三十多人拦下:“大将军,你们快走!我们再给你们阻挡一会儿!” “我一定会给你们报仇的!” 除了这句话,庞汇赢不知道也不能再说其他话了。 他现在的性命,早已背负了太多人的责任。 ...... 天色才暗下去一些,祥瑞城就开始进入宵禁。 待天色完全暗下来时,街上除了巡逻的士卒,再看不到其他人影。 巡逻的士卒与在城墙上守城的士卒有些不一样,不仅是穿着的军服、手持的兵器还是散发的气势,与城墙上的士卒就像两个国度的。 如果从天上看去,能将祥瑞城一览无余,也就能将此时所有在巡逻的禁卫军的行踪看得一清二楚。 不知是不是有意的,他们前行的方向都是前往城主府。 咕噜咕噜—— 车辙声从南方传来,龚猗所乘坐的马车很快出现。 马车的帘子是打开的,只见他的眉头紧皱,不知在思考什么事。 突然,他抬头望外面:“停下!” 喝了一声,马车立即停下。 “大人,怎么了?” 龚猗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了,只是实在难以形容是快乐还是悲哀。 “程飞捷,我在下面等着你!哈哈——” 咻咻咻—— 他的话音落下,四周便响彻箭矢声。 他千算万算,都忘了算程飞捷会为了出城而杀他。程飞捷可是禁卫军将领啊,为何目光会如此的短浅呢?他想不通。 不过在临死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更多的人心。 如果他能再明白得早一些,或许就不会来这了,因为他此时一定是张怀坐下第一号智囊。 “啊!” “唳唳——” 噗噗噗—— 马车和骏马都被扎成了刺猬,这还没有完,一批带着火光的箭矢,一齐飞出。 当马车烧成了灰烬,四周才慢慢的走出成群的禁卫军。其中,程飞捷在最前面。 “呼——赶紧收拾好,将全城的将士召集起来,准备出城!” 杀死一方大员,特别是在战时,那可不是小罪。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程飞捷足足策划了两日。 “是!” ...... 白昼对于偷袭来说,不是一个好选择,所以杨风青率领的三千人在看到城墙时,就停下来休息了。 在程飞捷召集将士的时候,杨风青也开始行动了。 先是将一直背在背上,用衣服遮挡的长刀拿出来。 然后就是磨刀霍霍,打造攻城器械,待天色更暗一些。 当夜很深的时候,一直看着北城门没有出声的杨风青出声了:“放信号!” “是!” 一朵烟花绽放,虽然很诡异,但此时北城门上有几个人呢? “杀啊!” 隔着整整一个祥瑞城,杨风青他们都听得到城南那边的拼杀声,不过杨风青是愕然:“才放信号就进攻,如果不是有大光压着,二狗早就进攻了吧。” 如果二狗在这,一定会发出撞天的冤屈声。 此时此刻,他和罗大光都是蒙的。 他们才看到烟花,正要下令早已站好的将士们攻城,一直没有动静的祥瑞城冲出就像疯了一样的张望军。 “大光,怎么回事?难道那个信号是张望军放的?皇上还没有到?” “不知道,不过不能按照计划行事了!” 转身离开,并朝下方大喊:“将攻城器械都顶到拒鹿马之后,弓箭兵跑到大营前方,张望军一靠近就射箭!” 下面没有回应声,但阵型已经开始迅速变化。 视线又回到杨风青这边,看部下都已经准备好,杨风青往前挥手:“潜伏过去,在没有被发现之前都不要叫喊!” “是!” “等下!” 之前想着事情,后来喝了裘梓彤配的药就又睡过去的戈鹏翼正好醒来,也正好听到杨风青的话,暗自恼火于自己差点错过一个大好的机会,急忙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不瞒皇上,草民是祥瑞城戈家人,以往为了偷偷回家,经常来往于北门,所以和北门的将士都很熟悉,只要草民过去说一声,他们就会将城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