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先生如何称呼?”苏未看了一眼空空的酒杯,微微颤了颤舌。 意犹未尽。 但他知其不可! 温飞卿,飞卿,那可是温庭筠的字。 这让苏未不得不惊。 “梁墨,房梁的梁,墨斗的墨。”酒糟鼻用食指蘸了些酒水,在桌面上比划起来。 一指蕴藏三尺锋,悠然走笔似游龙! “苏未,柳明凡。”苏未简短地报出自己和柳明凡的名字,打量了一眼梁墨。 这是一个长相很普通的男人,把他扔进人堆里没人会觉得他有什么过人之处。但是当你仔细去看时,又会觉得他与众不同。 那一双眼被掩藏着的瞳,闪着不一样的光芒。 “我知道,李义山嘛。”梁墨撇了一眼柳明凡,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李商隐,字义山。 这个梁墨,每一语都惊人。 “您是喝多了。”苏未不想和梁墨在二者身份一事上多过纠缠,敷衍了一句便伸出手去,想要扶住梁墨的酒瓶。 却一道寒光! “没有人能碰我的酒!”梁墨微微抬起头,冷了一眼苏未,指尖酒液凝丝,焰长三尺。 三尺青锋指尖藏。 苏未将隐隐作痛的手掌藏到身后,沉默着。 “嗨啊呀!我喝完了!”柳明凡重重地将酒杯扣在桌子上,扯了扯喉咙。 “这酒真tm辣!”低声叫骂,好似丝毫没有察觉这一年多一样。 但苏未看见了柳明凡在桌下轻轻抬起的手。 “这些人莫不是把你二人说反了,”梁墨又咽了一口酒,轻笑着扫了一眼苏未和柳明凡。“我就说,一个江南的臭书生怎么会喜欢塞北的烧刀子。” 梁墨打了个响鼻,突然就没了声音。 再看时,他已经侧着头躺在角落鼾声大作。 “这个人……”柳明凡看了一眼梁墨,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怪人。 “阿未,这人……怕不是个疯子吧?” 这莫名其妙的,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是疯子是什么? “也许。”苏未又看了一眼嘴角嗪笑的梁墨,没有任何表态,但眼底下却是有着戒备。 他在那个梦中,是有见到一个名为温飞卿的人。 “行了,先不管他了,我们也回去休息会儿吧。”柳明凡扫视一眼车厢其他的寥寥几人,心里嘀咕了一声“冷清”,慢慢踱回了自己的位子。 是挺冷清。 苏未看了看昏暗的灯光,轻轻跺了跺脚下的地板。 还好,触感很真实。 苏未坐到椅子上,取出水瓶喝了一口。 刚刚的那一瞬,他又回到了之前在山外山遇袭之时,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就连那灯光,也是昏暗得有些晃人。 太,可怕。 如果不是那个灯闪了一下自己也不会这样。 苏未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 “看来自己还是太紧张了。” “阿未,怎么还站在那?你的背是怎么了?”柳明凡本已经坐到了位子上,但是不知为何却迟迟没能等到苏未,便回过头去看他。 否则他也发现不了苏未背后的伤。 “什么?”苏未偏过头,看着奔向自己的柳明凡。 “你这是怎么了?”苏未距离柳明凡并不远,只是三两个跨步的距离,瞬间便是到了眼前。 苏未愣愣地看着柳明凡,一时间竟是恍惚。 “你背上这道口子是怎么回事?”柳明凡一把扯过苏未的肩膀,狠狠揪过他背上残破的那部分衣服,被情绪支配了的声音第一时间便吸引力全车厢人的注意力。 苏未回过头去想要看到自己的伤口,可是伤口毕竟是在背上,不论他怎么做也是看不到的。 但他能感受到柳明凡的焦急、紧张。 “你松手。”苏未转了转身,背对着车窗。 他终于是看见了自己背上的伤痕。 “……”苏未仔细看了看玻璃上的自己,松了口气。其实伤痕并不是很严重,只是在他背上撕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 “大惊小怪。”苏未瞥了一眼柳明凡,默默走到了座位上,脱下了上衣。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柳明凡可能这辈子都看不见苏未背后的故事。 “阿未,你这……”柳明凡看着苏未背上的斑驳,嘴巴大大地张着,合不上。 如果说沟壑纵横能用来形容人的话,说的应该就是苏未了。 羊脂美玉这个词用来形容苏未的皮肤是丝毫都不为过,柳明凡从来没想过一个男人的肌肤居然能够如同婴儿一般嫩滑,毕竟苏未手臂上和脸上的皮肤还是相对较为正常的。 论背影,苏未本该是一个不输于吴庚的美男子,可是这一道道的疤痕,却令人毛骨悚然。 “没什么。”苏未很快便套上了一件白衬衫,飞快地扣上了扣子。 “……”柳明凡咽了咽口水,将几个涌到嘴边的字连着口水咽到肚子里,才又开口问出了他的问题。“你的伤,没事吧?” 柳明凡可以无视苏未身上的沟壑纵横,但他不能无视那一条鲜红的线条。 那是用鲜血勾勒出的一笔。 “没事,如果你不说我甚至感觉不到它。”苏未将破损的上衣摊开在腿上,看着那破裂之处,有些背后发凉。 这件衣服不是被利器切开的,而是其间的每一根丝线,自己断开的。 就像是收到了不可反抗的旨意。 那是剑意,斩断一切的剑意! 苏未难以克制地伸出手,指腹轻轻抚过每一根断开的丝线,感受着它们发自心底的惧怕。 “呵……”许久,苏未才长出一口气,收回了手掌。 “怎么样?”柳明凡凑到苏未身边,看着苏未鲜血淋漓的手指,有些心疼。 如果不是他对苏未的了解,恐怕就要强行出手拽开苏未了。 “很恐怖,”苏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有些失神。“这股剑意,太恐怖。” 说的时候,苏未正看着手中的衣服,眼神中是极为罕见的惊慌。 “如果不是他对我没有敌意,我恐怕已经变成一个疯子了。” 剑意并不是实质存在的,它是一种意志概念,想去感受那就只能用自己的意志去接触。但是这股剑意,却是有着斩开一切的锐气! 着实是深不可测! “是他?”苏未看了看手心,想到了之前的那一幕。 “这个梁墨……” 可是,为什么他不直接出手杀了自己?只是这样子,是想威慑我吗?因为我触碰了他的酒? 苏未设想着一切可能,但却又觉得都如此不符合逻辑。 没想到居然在火车上遇到这样子的仙人。 这次去库尔勒足足要坐两天的火车,还是最慢的绿皮火车。按照恭奉仁的说法是因为绿皮火车鱼龙混杂,不那么显眼,比起坐飞机要安全太多。 但是按照柳明凡的说法,单纯只是因为学院太抠…… 也许他是对的。 不知道为什么,苏未突然想到了思归。明明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一件事,却还是想到了她。 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苏未,可能会有一个不错的故事吧? “呵……”苏未突然笑出了声,看的旁边的柳明凡心惊肉跳。 “阿未你没事吧?你不会真的疯吧了?说疯就疯?”柳明凡一把抓住苏未的肩膀,强迫他看向自己。 “嗯?”柳明凡这一爪子竟是将苏未拍的发懵了,愣愣地看着柳明凡。 “呵呵。”他又笑出了声。 “喂,你鬼笑什么啊!你没事吧?”柳明凡有些慌了,这苏未不要说疯就疯啊! “呵呵,笑你好看。”苏未又笑了两声,轻轻挣开了柳明凡是手掌。 别过头时,他才发现,曾经的那个小胖子如今也是英姿飒爽了。 “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