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嘎吱嘎吱的压在小山路上，千斤的东西让牛车不堪重负。　　几个人刚出村就都下了牛车徒步走着，冯大刚牵着牛车走在前面，冯诚伟、顾灏天他们四人轮流扛着两袋子的野鸡野兔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后面。　　这么冷的天几乎没人出门，路上只有两条牛马车压的印子，前几天刚下的雪已然冻的坚硬了，几人顺着车轮子印缓慢的行走着。　　到达公社时已经中午了，公社大院里已经没人了，幸好，冯大刚和公社主任是非常要好的兄弟，所以知道他家就在公社院子后面，几人又赶到公社主任家。　　“大刚？你这是？有事儿？”李主任李国忠看到冯大刚有点吃惊，随后看到他身后的牛车黑压压的两头野猪和扛着袋子的几个人，心下惊了一下，这是大**鼓的送礼？　　冯大刚啥时候这么不靠谱了？？　　冯大刚看着李主任吓傻的表情，心里邪恶的因子跑了出来，左右望了望，低声说道：“国忠，这不过年了，我来看看你，给你弄了点肉吃。”　　李国忠吓得一个跳，通的跳回了门里，砰一声，把大门关上了，站在门里急声道：“大刚，咱弟兄们惯惯的，你可不能害我啊，害我不说还害了你自己！快，快回去吧，哥就不留你吃饭了。”还弄了点肉吃，那摞的比人高的两头猪，能用‘点’来形容？　　如果说弄个半斤八两的，弟兄们走走，吃吃喝喝也就算了，那可是两头猪啊！身后的小年轻还背着两袋子……　　冯大刚的话不说把李国忠吓着了，就是把身后的四个人也吓的不轻。　　他爹/冯叔不会真的想着送给公社主任走后门吧？这事儿能瞒住？平时也不糊涂啊？　　冯大刚看着老哥们吓跑了，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国忠，你说说你，呵呵，我平时啥人你还不清楚？快开开门，好事儿！”　　听到冯大刚的话，门里门外的众人都松了口气。　　这玩笑能吓死人，好吧？　　李国忠想了想，缓缓的把门开开，站在门里严肃的说道：“大刚，你可不能干傻事啊。”说着指了指门外的牛车。　　冯大刚有点心虚，这事儿还真不好说，毕竟是严令禁止且受批判的事儿，可他也没办法啊，总不能他家天天飘肉香，村里其他人家顿顿大碴子粥，一年不见一点荤腥吧？　　“国忠，咱能不能找个地儿说，你总不能让我在大街上说吧”冯大刚无奈的说道。　　李国忠出了院子，把门关上说道：“那咱们去公社吧，你让伟子、雷子和这两个娃儿赶牛车吧，你先跟我说说咋回事儿。”　　反正这野猪不能进他家的院子，否则到时候让人揪住就说不清楚了。　　现在这世道，紧小心的还出事儿，有时候一点小事儿就足以害了全家。　　人人绷紧心弦，小心谨慎，就是走路都怕踩死一只蚂蚁而收到批斗……　　“你说说，咋回事儿？你是不是上山打猎了？”　　冯大刚和李国忠两人走在前面，看着周围没人，李国忠低声的问道。　　两人以前同一所中学，前几年偶然共事儿，一见如故，心心相惜，成了好友。　　这事儿虽然不能拿到明面上说，可是冯大刚也不准备瞒着李国忠，毕竟有些事儿还需要李国忠善后。　　冯大刚没有正面回答好友李国忠的问题：“国忠，马上过年了，你这个公社主任过年能分几斤肉？你们公社的干部能分多少？你说你们这些拿铁饭碗的都不能痛痛快快吃上一顿肉，俺们农村里，靠地里刨食儿的村民们几年见不了一点子的肉……俺这个队长的无能啊！”　　“嘘，这话以后可不能乱说，家家户户都这样，你可不能明知道犯错还上山打猎，你是大队长！你……哎！”李国忠也不知道说什么了，错已经犯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其实换个角度也不算错。”看着李国忠不赞同的眼神，继续说道：“真的，你看，山上的动物是集体，我们村的村民集体打猎，打了猎分给集体，村民们有点肉下肚，公社里的人也过个肥年，这不，我也拿到公社两头大猪还有十只野鸡十只野兔，你分给公社集体的干部，这不是好事儿么？”　　冯大刚绕绕弯弯说完，自己心里都有点想笑，他不知道自己被小闺女是带歪了还是开导了。　　“你，你这是狡辩！”李国忠被冯大刚说的很无语，不过想想，这样的说法也没错，反正是集体的东西归集体？　　呸，话不能这样说，怎么他就让带沟里了？山上的东西是集体，也不能去打啊！　　“反正这事儿不对！”　　看着背抄手急步走的李国忠，冯大刚看着好友好像有点松动了。快走了几步跟上说道：“国忠，我这不也没办法了嘛！村民们是真的苦啊！这马上过年了，家家户户还是吃不饱，肉更别提了，我，我这心里自责啊！是我无能，不能带村民们过好日子啊……”　　“行了，行了，你也别在我这儿演这苦情戏了，我这儿是没啥事儿，只是县里头可不好说，这事儿可瞒不住，如果被揪住不放，头抓了典型，你我都跑不了！”李国忠叹了口气说道，他也想让人们过好日子啊，可是有啥办法？收成刚好点，还不够还前两年欠国家的呢，吃饱饭，还不得等几年？　　冯大刚想了下，确实是，县里头知道是迟早的事儿：“国忠，你看这样行不，那不两头大野猪呢吧，你送去县里一头，到时候就说，野猪下山祸害村民，村民就组织到一起上山除害，没想到碰到了野猪群，打死了三头，村里留一头，公社一头，县里一头……咋样？”看着李国忠狗皮帽子下那双眼，心虚的说不下去了。　　“咳咳～”李国忠压下心里好笑说道：“你小子，好好说，到底打了几头？还有没有别的？”他可不信这，大雪天的，全村人跑上山，打死三头，上交到他这儿两头？　　冯大刚被问的呵呵傻笑，不知道咋说。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六头野猪只上交两头有点少？　　可是他们村人多啊，小两千人口呢，分到每个人嘴里能有多少？　　李国忠看着冯大刚的样子，没好气的白楞了他一眼：“行了，我也不问了，你回去告诉村民们，以后谁问，只说打到四头四头，村里人多，所以留了两头。剩下的事儿我看着办吧。”说完也到了公社大院门口，回头看了看跟着的几个人，哎，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弄，好了皆大欢喜，一个弄不好，全得完蛋。　　不过看到那把牛车压得嘎吱嘎吱的两头大野猪，心里也挺充满了欢喜，他家过年才二斤的肉票，大年晚上一顿饺子就完了，如果能分点肉，家里的老人孩子都能多吃口。　　嗯，他必须想个好的说辞，不能把好事儿搞砸了！　　……　　几人把东西抬下牛车放到了公社的库房里。　　“大伟，雷子，你和这两个小伙一起进办公室暖和暖和。”　　“哎，好的，忠叔。”冯诚伟扯下围巾，笑了笑冻僵的脸说道。　　几个人跟着李国忠进了李国忠的办公室，李国忠把炉子捅了捅又加了几煤块。　　“你们先等等吧，待会上班了，我先和其他几个领导说一声，你们再回。”　　冯大刚点了点：“嗯，要不待会儿我和他们说。”　　“看看情况再说吧。”虽然公社里大小事儿他说了算，可是这种事儿必须得到m们的认同，否则后患无穷。　　几人静静的蹲在炉子跟前儿烤火。　　除了顾灏天每个人心里都忐忑着。　　顾灏天觉得这是好事儿，没有哪个领导看着村民们生活好了而责怪，更何况也上交了。他在部队的时候经常领着手下的人上山打猎，打到的都拿到食堂，大家伙儿饱餐一顿，给肚子填点油水。　　冯娇娇说的那道理，虽说剑走偏锋，但也不无道理。　　集体的东西最终归集体了，又不是他们私吞了！　　山上放着那么多肉不去打，而山下的人家都要饿死了…　　几人没等多长时间，公社的人纷纷到了。　　不是到了上班时间了，是冯大刚他们大张旗鼓的拉着两头野猪进了公社的院子很快在这个小镇子传开了。　　他们这个公社叫杨树人民公社，公社所在的这个叫杨树镇的镇子是青山县下很小的一个小镇子，因为离县城只有十来里路，这里都没设立供销社和饭店，只有临街设有一个小卖部，卖些烟酒酱油、醋、盐什么的家用小零碎。　　杨树镇因为太小，所以平时人们直接称呼小镇，镇上只有三十多户人家还没一个小村子大，其中一大半人家的家里有人在公社里上班，其他人不是搬去了县城就是搬到了跟前的村里。　　在这儿除了公社，上班都没地儿，还不能下地挣工分，人们的生活还不如农村。　　突然听到有人往公社里拉了两头猪，这不几乎所有人都跑了过来。　　“主任？”首当其冲的是公社的副主任赵宽。　　“大宽，你过来了？”说完听到院子里吵吵闹闹的，站起身来，通过玻璃看到站满人的院子，还有人趴在库房的窗户上朝里看。　　“走吧，咱都出去吧，人都来了，对着所有人说清楚也好。”说完就率先出了办公室。　　赵宽对着冯大刚点了点头也跟着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