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照你这么说,此地应该人数众多才对吧,怎会如此寂寥。”昊道。 “不是说过了吗?你们选的路错了,昼行人事,夜行鬼事,这里既然是黄泉刻拓,就得按黄泉的规矩来,自然是夜深时才有正道可走。”老翁冷笑一声。 昊转转身子,道:“这也没太阳啊。。。” 话还没说完,戛然而止。 天上的确没太阳,但能够明显感觉到,整个天空正在逐渐变得昏暗而低沉,风也逐渐变得阴寒刺骨,昊抖了抖,感觉血液流动都有些停滞。 “咳,咳,咳。。。” 耳畔突然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声,昊连忙转身,俯下身子,声音温柔而恭顺:“主人,你醒了?” 老翁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诧异,显是没想到以昊如此实力和这般血脉,竟会是别人的灵兽,而且这个人看起来既让人讨厌,又让人亲切,像是走在佛魔边缘的迷途之人。 灵境实力对大部分底层来说,也算不错了。 “昊?是你啊。。。。这是哪里?”古川想试着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每说出一句话都带着呻吟,像是破烂的风箱。 昊连忙把他扶住,道:“主人,你且先行养伤吧,我给你喂了万岁蟾蜍的肉芝,想是能助你恢复不少。” 古川虚弱地点点头,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撑不起自己的脑袋,连忙躺下,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如似神游。 此刻他身上的创伤竟已奇迹般地愈合,想是黑魔气和肉芝的共同功效,不愧是号称能让人与天齐寿的异宝,不过内部应是依旧受损严重,此刻只能勉勉维持机能,别说战斗了,就是站起来也是难事,想是再恢复过来必得多耗费些光阴了。 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只听到桨拍打在水面的声音,清脆而悠远,显得空旷。 “蟾蜍死了?”古川突然出声。 昊微微一愣 ,道:“是的。” “我杀的?” “是。”昊犹豫了一下,将古川昏迷后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古川,包括泰岳英勇就义的事,至少在昊的心目中,泰岳此去,有去无回。 古川耐心地听完,没有发表一点意见,只是看着空荡荡的江面,眼神涣散,似是在追忆着什么,又似在聆听着什么。 昊见古川这样子,颇显伤感,准备安慰他几句,刚一开口,古川说话了。 “不,他没有死。”古川道,声音柔弱,但坚决。 昊楞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心想:“主人啊主人,我知道你对他感情深,我和他感情也不浅,但若执意这般认为就太固执了。” 这些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徒增伤感而已。 古川似是看出了昊心中的不信,向着灵纹努努嘴,道:“他若死了,我定是第一个感觉到的,但我能感到他没死。” 昊不再说话,晃晃身子,表示认同,心里在想:“主人啊,把你们隔开的可是一整个江面那么大的空间隔阂,其中还有那么多空间裂纹和紊乱,灵纹之间的联系早就不灵了。” “这么说,我们这湖下尽是鬼魂蛇虫咯。”古川也没有多执着这个话题,问起他事,只是眼中伤感,像是有一簇小小火苗,在风中摇曳,似将熄。 昊刚给古川讲的时候,已经告诉了他这里的基本情况。 “可以这么说,但有一大块空间,也就是江面这么大的空间将彼此之间隔开了。” “也就是师父所说的,掉下去后极大概率被空间裂缝给绞死,幸运的话会被空间甬道给传送到其他地方的那个东西?” “嗯。” “你们不是想知道正常的道路怎么走吗?待最后一丝光明被黑暗吞没,你们就可见到了。”一直没说话的老翁突然出声,手中的桨也停了下来,望向远处,似在等待什么。 昊将古川扶坐起来,让他的背靠在自己的膝盖上,共同顺着老翁所看见的地方望去。 黑暗一点点将周围笼罩,像是一只吞噬光明的巨兽正用其巨嘴一丝丝地吞没点点星火,仅存的黄昏般幽暗的光明渐渐消逝,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渐渐死去。 某一刻,光明遁消,黑暗为主。 古川再看不清任何东西,目光所至,皆为不见。 黑夜的极致便是光明,在黄泉,黑暗寓意着盛宴的开端。 啪,啪,啪,哗,哗,哗。 黑暗中隐约多出来些轻微的声音,像是桨拍打水面,小舟破水前行的声音。 初时只如蚊吟,后渐如雨下,愈来愈多,如万舸争流,千舟齐下。 黑暗中,悠悠地突然冒出一丝星火,微微亮的似萤火,形若灯笼。 古川心中惊讶,直直看着,说不出话来,竟觉得黑夜中的小光有着别样的美丽。 唰,唰,唰。 越来越多的星火燃了起来,像是蛮夷人宴会时逐渐点燃的篝火,几,几十,几百,几千。。。 星星点点的光火燃了起来,像是繁星自天空坠下,点缀江面,映得江面光彩喜人,又如萤虫飞舞,团聚结队的舞蹈,以歌颂上天恩德。 一时间,星如雨,焰似花,朦朦胧胧出其里,星依云渚溅溅,露零玉液涓涓。 “真美。”古川叹道。 “是啊。”昊应和。 乌金也直起身子欣赏着这美景,一脸陶醉。 “这是什么?”古川道。 “这些啊。”老翁突然弯下腰,在船头捣鼓一阵,只听唰地一声,船头亮了起来,明艳的像是美人的脸蛋,和那些明火如出一辙:“那些跟你们一样,都是到这黄泉路上的旅人。”老翁顿了顿:“夜晚,才是到这来的正确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