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那人走到冯希哲身前刚一站定,冯希哲便恭敬行礼道:“君使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不是说好的……” 来人和冯希哲打扮如出一辙,他扬起左臂,打断他说道:“执事大人不要误会,如果不是这样的安排,又怎会引出重阳观掌教亲自现身! 哼,他自持背后有号称‘半仙’的重阳子神机妙算,却不料我玄天技高一筹,拥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楚庄细看他手腕内侧,就见衣袖上果然绣着四颗星芒,便微微点头道:“应该没错,你就是玄天所谓的君使,当日伤我之人便是你了,可是你的声音和我所猜测之人却完全不一样,难道你不是他? 如此甚好,在你死后,我一定会揭下你那面纱,看看你究竟是谁。不过在你临死前,就先回答我两个问题,我便让你死得痛快些。” 说完,楚庄便高声朝那后来之人厉声喝道:“快说,赵富究竟是怎么死的,还有风魔九伯是不是也是你杀死的?如此推测,你的移花接木实在是高明至极,不得不让楚某禁不住暗暗心服。 最后,我刚才听冯希哲说你们已经捕捉到了奈落迦,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奈落迦不是已经被了悟牺牲性命带回地狱了吗?你们又是怎么捉到它的?那了悟呢,他是不是也没有死?” 君使冷冷看着楚庄,并未回答,却忽地开口反问他道:“听楚居士话中的意思,阁下怀疑我是你所认识的一位故人,那么你觉得我会不会是你所猜疑的‘他’?” 楚庄没料到他会如此相问,一时间没有防备,只得言辞含混道:“我说过了,你的声音和他完全不同,不可能是他。至于我怀疑的人是谁,在没有确凿证据下,恕不相告!少废话,快些回答我的问题!” 君使轻蔑冷笑一声道:“本使原以为楚居士是一位光明磊落的雅客,没想到亦不过如此,也只是个蝇营狗苟,专门刺探他人隐私的小人罢了。看来,密部对你的评判并不准确。 你若想知道我的秘密,就拿出足够使人折服你的实力来向我询问,一味的靠耍嘴皮子逞强斗狠,又有何意?哼,在两年前没有取得你的性命,算你那次命大,而今来取犹未晚也!” 楚庄被激,闻言大怒,挥动长剑刚要提身冲去,陶然行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道:“师兄莫气,我看此人极不简单,只怕与你我在伯仲之间,而你真气刚刚恢复不久,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谁知那君使却依然毫不在乎,漠然说道:“陶掌门,你虽说被皇朝各玄门众教修行者尊称为风之子,风属性灵力更是高达七段三级,操纵风的才华实是世间罕见。 不过你也绝非我的敌手,我奉劝你还是不要自讨苦吃的好,免得到时候下不来台,辱没了名声。” 陶然行面沉似水,侃侃而言道:“名声于我如浮云,你就是玄天的君使?在下得罪了!”说罢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三人跟前,接着一眨眼的功夫便出现在君使头顶上空,速度之疾,快到令人瞠目乍舌,已绝非双眼所能跟上。 陶然行人在半空中,写意般将衣袂一挥,便从袖中飞出一枚燕尾镖,飞镖如流星赶月,十分迅速的朝着君使而去。 冯希哲一见之下,急忙出声提醒道:“君使大人小心,他这燕尾镖极不寻常,里面蕴藏着强大的风之灵力,方才属下也只能用神刀的血光术将之驱散七八。” 那君使却丝毫无惧,他矗立在原地,上身不移,下身不晃,只待那燕尾镖划破虚空飞到面门时,便倏地伸出两根手指,朝空中一捞,竟轻巧巧地将镖夹在了指缝间。 这一手当真是高奇深眇,惊世震俗,楚庄看得真切,忍不住暗暗心惊道:我掌门师弟的秘术裂风镖,已到了能穿云碎石的地步,即便是二师兄的雷殛掌也不敢与之贸然相碰。 他本为雷属性灵力,常理来说,天生被掌门师弟的风属性所克制,却能不动声色便伸手接下燕尾镖。此人实在是高深莫测,看来就算是我在“方外”将那个术进行了改良,也未必能骗的了他。 冯希哲也是暗中诧异道:我和他同为执事也有不少的时间了,原本以为两人实力旗鼓相当。 而今看来他能坐上君使之位,绝非他口中所说的偶遇玉衡君上,才被授予君使那么简单,背后一定还有其他原因。再从他极力拉拢我来看,想必此人其志不小! 就见君使伸手夹住燕尾镖,看向空中飘然而至的陶然行,淡然视之道:“陶掌门果然厉害,连一枚小小的燕尾镖,随手使出便能这般凌厉。不过,还是还给你吧——!” 说完伸指一弹,便又将那燕尾镖弹了回去,燕尾镖去势凶凶,在空中居然一分为二,朝陶然行当胸袭去。 “子母飞镖!”楚庄脱口而出,此人居然将掌门师弟的裂风镖瞬间改造,转换为子母镖,莫非他有改造别人术的能力不成? 陶然行不慌不忙,右臂挥动,“当、当”两声脆响,便将子母镖击落了下来。紧跟着他身影一晃便到了君使头顶,只见他手中空无一物,却朝着君使扬臂迎面劈下。 “风影剑!”冯希哲惊声叫道。 如影、如风,陶然行凌空而下,飘逸洒脱间便站在了地上,就见他面前的对手却不知怎的一下子被齐齐地分为了两半,扑通一声尸体便往后仰去。 “聚风成刃,影随风行!多年再见,掌门师弟的风影剑依旧如此霸道,没想到连君使这种级别的敌手也抵不过一招一式去。师兄我不得不佩服你的修为已到了臻于佳境之地。” 楚庄眼见陶然行随手便劈死了心头大患,心头难掩愉悦,在远地抚掌大笑道。 冯希哲见状心急如焚,登时一阵冷汗从背脊上涔涔而下,他绝没料到连君使大人都会轻易的败在陶然行手中,看来今夜若想复仇,铁定是无望了,弄不好连自己也会折在这里。 既然如此,也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再说了君子报仇,五十年也不晚,不差这一时。 想到这里,他一招手,远处那插在地上的弯刀便嗖的一下飞回到手中。楚庄闻声一惊,以为他要偷袭,便下意识一抖水凝剑,挽个剑花看向冯希哲,口里喝道:“冯希哲,你的靠山已死,下面该轮到你了,速速拿命来!”说完便要扑上前去。 谁知楚庄刚要跳起,脚下却猛然松软异常,就如同踏在棉絮之上,毫无着力点。他没有提防,竟被绊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楚庄心中大异,便以剑撑地,赶紧举目看去,就见一瞬间的功夫,周围的地形地貌全都改变了形状,居然以前方的掌门师弟为中心,在他脚下正逐渐化为泥沼。 眼见四周乌黑恶臭的泥浆,不断地翻涌着,且“噗嗤、噗哧”地冒着气泡,升腾起一股股令人作呕的浓雾,使空气近乎于凝滞。 连楚庄也一时间骇然失色,他急忙以袖掩鼻冲陶然行喊道:“掌门师弟,快些躲开,小心这沼气有毒!” 陶然行站在原处,屹然不动,声音却从风中传来,只听他坦然说道:“师兄,你先不用管我,麻烦你站远一些保护好自己。我双脚已被困住,不过却不打紧。” 楚庄一听,不由得心焦慌乱,他再也顾不了许多,急忙提气跃在空中,如大鹏展翅一般朝陶然行扑去。 楚庄人在空中,就听见陶然行的声音依旧从不断渐密的浓雾之中传来:“师兄勿要担心我,这君使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刚才被我斩杀的不过是他用泥土做成的分身。 而今他将真身躲在地下,想将我拉入泥沼深处去,以为用这招就能对付我,实在是太天真了!师兄,得罪了,我要用那个术,必须先请你让开。” 说完,忽地从雾中飞来一团气物,楚庄不曾提防,正被迎面撞上,一下子便将他裹在里面,轻飘飘的飞向不远处的树林上方。 随后那气团转眼便消散不见,楚庄就势翻身落在一棵大树之上,嘴里却说道:“没想到一不留神便着了掌门师弟的道,他这风旋术还真是屡试不爽。”说完便匆促起身朝陶然行瞭望过去。 只见一道黑影闪身便也窜入这树林之中,楚庄搭眼一看正是冯希哲。而在他身后,紧跟着一根又一根的巨大黑色风柱,就如同倒插在地上的山峰直通天际,泥浆全被飓风卷成螺旋,一路席卷着杀气腾腾而来。 密林最为边缘的树木一旦被旋风裹住,瞬间便被连根拔起盘旋着,飞上天空,变成一个小黑点,不见了。 紧跟着,又有一株飞上去,随后第三株飞了上去,在空中尽做了风中飞絮,断梗浮萍。 楚庄暗道:不好!便赶紧跃下树来往密林深处奔去。 他边跑边独自低声叨咕道:“掌门师弟的术真是越来越深不可测,虽说土天性克风,就连指风则胜风,踏风亦胜风。 即使是这样,折断大树、掀翻高大的房屋,却又只有风能够做到,而这就宛如掌门师弟,他在细小的方面不求胜利而求获得大的胜利,所坚持的道简直是一模一样。 他心性如风,对同门恰似春风,和颜悦色、温文尔雅;而对敌人却是如这般狂风怒吼、迅雷烈风,在这点上他和二师兄却是毫无二致。” 楚庄躲在密林深处,看那风虽说来的猛烈,可去的也快。待到暴风过后,他顾不得查看四周疮痍满目,东倒西歪的大树,便沿着原路匆匆往回赶。 当他脚一踏到树林外面,只见瘴气和腐臭的淤泥早被狂风吹散的荡然无存,地上居然被刮出了一个大坑,坑中一黑一白两道人影正酣战在一起。 楚庄看过去,那白衣人确实是自家掌门,而和他激战的黑影正是君使,由此看来他被劈为两半的身体果真是用的替身。 月光下,两人各自施展平生所学,闷声搏击,一时间身影双双上下翻飞,互有攻防,看来是都有了要置对手于死地的念头,如此独步天下的体术激斗,当真是世间罕见。 楚庄不由得看得呆住了,居然连冯希哲不知什么时候赶了回来,立在一旁观战也没有发觉。 时间一长,君使和陶然行两人看似依旧打的难分难解,可像楚庄和冯希哲这样的修行高手却慢慢看出了端倪,那就是陶然行正在场面上逐渐处于压倒性的优势。 只见他手中的风影剑,随着真气源源不断的注入,在明月的照映下,地上隐隐浮现出一个飘忽的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