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诚川最近有些慌乱,因为他手头不但紧得连一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还欠了赌坊十几万两! 明明之前运气好得如同财神护身,谁知道这半个月便衰神临体输得血本无归不说,还欠了那样多的银子!赌坊发话了,若是三日内他再还不上赌帐,就要拿着借据到成义伯府堵门讨债了! 若是几百或一两千两的银子,蔡诚川找五太太磨一磨、再去找老陈氏哭哭穷,还是凑得到手的,可是这次数目大到怕是整个成义伯府也凑不出来! 这日,蔡诚川从行宫工地回来,没敢去赌坊而是钻进了听风茶楼。 坐在茶楼雅间里,蔡诚川冥思苦想着从什么地方弄钱,明天就是赌坊给的最后期限了!如果真闹到伯府门口去,就算有老太太护着,大伯成义伯也能把他赶出家门! “唉。”喝了口茶,蔡诚川品着嘴里的苦味儿唉声叹气。 “文洪兄,你怎么来得这样迟,我可是一壶茶进肚了。”外间的散桌处传来男子的声音。 “啊,让刘兄久等了,抱歉、抱歉。”叫文洪的男子歉然地道,“来的路上被路路升当铺的老板给硬拉去鉴了个货。” 接着就是桌椅的响动、叫小二填茶的声音。 “文洪兄这次又鉴了什么宝贝?”刘兄好奇地问道,“不知价值几何?” “哎哟,这次我看到的宝贝可不简单,最少值这个数。”文洪压低声音道。 “八百两?”刘兄看了文洪比划的手指,猜了个数目。 雅间里的蔡诚川本来挺烦外面两个人交谈声音有些大,正准备叫店家过来说道说道,但听他们说“宝贝”和银钱,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朝自己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便来到隔屏旁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八千两?”刘兄又猜,“还不是?什么宝贝值八万两!” “嘘!”刘兄声音太大了,文洪着急地示意他小声些,“小声些,小心被人听了去。” 雅间里的蔡诚川已然听到,兴奋得站起来也站到隔屏旁边。 外面静默了一小会儿,刘兄又迫不及待地小声问道:“快说说,什么宝贝竟值八万两?若真有此物,我们也去寻来卖掉!” “那宝贝可不好寻。”文洪嘿嘿笑道,“那是宫里的东西,你敢进宫去偷去抢?便是得到了,一般人也不敢收啊。” 刘兄,“宫里的东西?也没什么值八万两吧?难不成是太医院制成的紫金丸?” 文洪,“紫金丸一年才制几丸,千金怕是都难买得一颗!宫里值钱的东西多着呢,只不过是你未曾见过、听说过罢了。我今日看的是一对进贡的周窑白瓷瓶,那可是先帝在世时盛赞过的东西,烧了两年的窑才出了那么一对儿精品进贡上来!而且周窑当家师傅烧出那对白瓷瓶后自认再难超越,便收山不再烧瓷了。” “一对瓷瓶而已,竟值这么些钱!”刘兄惊叹道,但又深感疑惑,“既是精品中的精品进贡入宫了,怎么流落到外面来让人给当了?” “嘿嘿,这年头儿哪个府里没个败家子儿!”文洪笑道,“那瓷瓶应是被先帝赏给哪位臣子,结果被不肖子孙偷拿出来当了六百两。” “六百两?”刘兄又一惊一乍、大呼小叫起来,“那路路升的掌柜岂不是发了大财!” 文洪啧啧的喝了两口茶润喉,“也亏得路路升掌柜有门路,能卖给那些黄头发的外商。不然那对瓷瓶落到旁人手里怕是一文都不值,因为没人敢买!” 后面两个人又聊了些其他,便结帐下楼离开。 雅间里的蔡诚川听得热血沸腾,心中暗道:老天助我,有救了! 成义伯府里也有不少皇家赏赐之物,若他弄出来几件卖掉……即便凑不到十几万,先还赌坊几万也是好的!到时候再赌上几把赢回钱将东西赎出来就是! 想到此,蔡诚川马上带着小厮回成义伯府。 老陈氏这两天气得胸口疼,但又拿已经是敬义县主的谢芙雅没辙! 人家是县主,就是要端着架子拒绝苏薇柔同乘一辆马车,谁也拿谢芙雅没办法!于礼制上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苏薇柔找老陈氏哭诉一番后见没什么水花儿,就知道自己从身份地位上根本不是谢芙雅的对手!恨得她铰碎了两条帕子泄恨! 苏薇柔认清现实,她银牙紧咬地暗下决定要嫁个身份高的夫婿,到时候她自己不需要出身有多高贵,妻凭夫贵的就能与谢芙雅平起平坐,甚至压这个狂傲的表嫂一头! 说到身份高的男子,苏薇柔就想到了梁王府门口那一眼惊鸿回眸。 “老太太莫要为了薇柔的事生气了。”苏薇柔用帕子压了压眼角劝老陈氏道。 今天老陈氏又想挑谢芙雅的错处,谁知人家根本不到延寿居来,只派个丫头来告知二奶奶病了,怕把病气过给老太太,所以就不过来了。老太太有何吩咐就派个嬷嬷去盛时园传个话儿就成。 老陈氏也料到谢芙雅会用病搪塞,倒也不是有多生气。只是心里憋得慌!听苏薇柔委委屈屈的这么一劝,她就更心疼外孙女了。 “薇柔啊,委屈你了。”老陈氏抹了抹眼角,叹息地道,“外祖母年纪大了,如今这府里除了你五舅舅之外,也没人将我放在心上、看在眼里了!” “老太太别伤心,其实薇柔看着大太太与大表嫂对您还是很恭敬的。”苏薇柔道,“只是二房的女眷……当然,与您最亲的自然还是五舅舅与五舅母。” 苏薇柔自然不是真心想为大房说好话,但她想嫁得高门,最好的提媒人就是成义伯夫人!若是大太太出面为她的亲事开口,她的身份自然就上去了,别人也会高看她一眼。所以她才会在老太太抱怨时说这样的话。 老陈氏可不觉得大太太与大奶奶温氏对她有多恭敬,但倒是真的比二房那对阳奉阴违的婆媳强多了。 苏薇柔见老陈氏脸色缓和下来,便拿过婢女枫红手中的扇子为老陈氏轻轻扇着。 “老太太,我听说鲁国公夫人是南朔公主,长得十分貌美,是个天仙似的人。”苏薇柔道。 老陈氏靠在软榻的引枕上闭着双目养神,听到外孙女提起鲁国公夫人,老太婆就是一撇嘴,“哼,什么貌美如仙,不过是个皮囊好看的贡女罢了!长得好看如何?是个小国公主又如何?到了我们大魏就什么都不是!还不是被圣上赏给了臣子。” 苏薇柔却不这么想! 当国公夫人是正妻,给皇帝当妃嫔是妾! 老陈氏静默了一会儿,突然睁开眼睛挑眉看着苏薇柔问道:“你怎么突然提起鲁国公夫人?难不成梁王府宴请那日她也去了?” “那日鲁国公夫人未去。”苏薇柔垂下头羞涩地道,“是……是离开梁王府时,恰好鲁国公世子与梁王府的四公子站在门口,便看了一眼。” “什么?”老陈氏蓦的坐起身,冷眼瞪着苏薇柔,“你怎么能与鲁国公世子和梁王府四公子碰上面?该不会是在梁王府里做了什么不当之举吧?” 苏薇柔被老陈氏的反应吓了一跳! “老太太,我没……” 老陈氏推开苏薇柔拿着扇子的手,眸光灼灼地道:“薇柔,外祖母可跟你说,你想在京里寻个好婆家就要规规矩矩的,别动什么不该有的小心思、做些上不得台面丢名节的事!” “老太太,您误会了,薇柔真的没有……”苏薇柔被老陈氏这番警告说得要掉下眼泪来。 “你娘当初是怎么嫁给你爹的你可知道?”老陈氏冷声问道。 苏薇柔一怔,含泪摇摇头。 老陈氏一想到小女儿当初害人不成反搭进自己、嫁个没用男人的事儿,就心里抽抽着疼!她那时可是为女儿相看好了某侯府的嫡次子啊,结果就这么全乱了套! “行了,你回自己的院子去吧。”老陈氏对苏薇柔道,“以后跟着你舅母、嫂子们出门时多看看大姑娘玉珍是怎么说话行事的,也多学学别家小姐是怎么个作派,别跟二房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学偏了!” “是,薇柔知道了。”苏薇柔抽泣着起身应道,“那薇柔告退了。” 老陈氏正在不悦中,也没理外孙女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挥挥道:“去吧。” 苏薇柔福了福,抹着眼泪离开。 苏薇柔一离开,枫红便开口道:“老太太怎么突然对表姑娘严厉起来?看表姑娘哭得,奴婢看着都心疼。” 老陈氏重新靠回引枕冷哼了一声,“哼!我这个时候若不管着她点儿,就怕她将来也学了她那个母亲的样子!这高门内院里的人呐,傻的少精的多!薇柔年纪还小,肚子里那点儿花花肠子可算计不过别人。她只需嫁个门第不错、能对她父亲和弟弟有帮助的人家就成,像鲁国公府、梁王府那种门槛高的,她可不能惦记!” 枫红听了点点头,但想了想后又道:“奴婢听说鲁国公府的老太太从年初世子归来便开始相看孙媳妇,挑来挑去门第是越挑越低。有人说,鲁国公府就是想给世子说个门第不高的媳妇,免得令上面那位猜忌。” 老陈氏沉思了一会儿摇头道:“纵是鲁国公府想娶个门第低的世子夫人,薇柔也是入不得人家的眼的。可不能让那丫头动了这个心思,到时惹了祸怕是要连累我们。” 老陈氏口中这个“我们”指了是她自己和五房的人。要说亲,当然是儿子孙子更亲了!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外孙女坑了儿孙呢! 苏薇柔哭哭啼啼地从延寿居出来,她现在越发怨恼自己的父母,为何将她送到京中的成义伯府来受辱! “姑娘,您别哭了。”服侍苏薇柔的小丫头担心地看着主子劝道。 苏薇柔站在一处廊檐下,抿唇看着廊下的花草,心中因怨恨、妒嫉而推起的心火越烧越旺! 为什么她就不能肖想嫁入高门?为什么她就不能与那谪仙般的男子两情相悦!既然你们都不愿帮我,那我便自己争取! 成功了,她便能飞上枝头成凤凰!失败了,大不了送去庵里当姑子! 这样一想,苏薇柔便不伤心了,她抹去脸上和眼中的泪,眸光微寒地哼一声。 “苏表妹?”男子的声音在廊下响起。 苏薇柔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只见蔡三爷负着一只手、另一只手里捏着把洒金扇,桃花眼闪啊闪地看着她。 “原来是三表哥。”苏薇柔朝廊下浅福一礼。“三表哥这是从行宫工事上刚回来?” 蔡诚川一双眼在苏薇柔身上来回打量着,眸光有些放肆地在某些地方徘徊停留。 苏薇柔被蔡诚川看得浑身不舒服,侧身闪避到小丫头身后。 小丫头也看出蔡诚川眼神不对,赶紧护着主子离开了。 “啧!美是美,就是无趣了些。”蔡诚川撇撇嘴道。 耍了耍扇子,蔡诚山往老陈氏的延寿居走去。他听说月初的时候二房的二堂嫂给老太太送了一对御贡瓷瓶?正好去看看是不是好东西,若是宝贝就向老太太要了来换钱! 盛时园里,谢芙雅听着如意的禀报,嘴角渐渐勾起。 如意经常在府里走动,因为年纪小也没人在意这个小丫头,所以很多府里各房的消息都是她在玩耍时听来或看到的。是谢芙雅在府里最好的耳目! “表姑娘哭着从延寿居出来就碰到了三爷。”如意继续禀报道,“三爷进了延寿居呆了一盏茶的工夫,出来时没见他拿什么东西。” 苏薇柔哭着从老陈氏那儿出来?真是稀奇了! 蔡诚川没拿到瓷瓶?老陈氏为什么没给他?上一世为了给让孙子高兴,老陈氏可几乎是从她这儿把那对儿瓷瓶抢走的! “去二门儿告诉长生,让他跟与赌坊联系的人说,该催催蔡三爷的债了。”谢芙雅淡声地吩咐道。 如意领命去传话,谢芙雅又打开罗长寿今天递上来的信。 信中说,那两个挑拨两批匠人的可疑之人中有一人昨日休息未来,今天来了之后与另一个人窃窃私语许久。隐约提到了鲁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