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芙雅,你有何事要说只管说吧。”梁王轻咳一声,语气和善地道。 谢芙雅抿抿唇、面上露出犹豫之色,抓着帕子的手也不自觉地开始绞着帕子,眼神还往两位门客那儿飘了飘。 梁王把谢芙雅的纠结之色看在眼中,便道:“张、陈两位先生皆是本王可信重之人,你但说无妨。” 谢芙雅深吸一口气,像是作出重大决定般直视梁王的锐利的双眼道:“我与那刺客对过话,他负伤跑到泉旁求救,说自己是太子舅舅派来刺杀您的刺客,想让我帮他藏匿、以躲过王府侍卫的抓捕。” 谢芙雅此言一出,梁王身形一僵,脸皮慈和的笑容渐渐消失,禅房里静默了良久。 ** 另一边,安阳公主坐在谢芙晴休息的禅房里,凤眸冷冷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侯府婆子胡氏。 谢芙晴站在一旁抚着隆起不明显的腹部,不解地问道:“娘亲,为何不能将此事告诉罗家人?还有太子舅舅那里,我们应当……” “闭嘴!”安阳公主眸光一转,凌厉地瞪向长女,“你若还想平安生下肚子里的孩子、还想保住定安侯府满门老幼的性命,就把今天在寺里看到、听到的事儿都烂在肚子里!而这个仆妇,若是管不牢自己的嘴、想当她定安侯府的忠仆,玉儿和采桑倒是能在黄泉路上等一等她!” 胡婆子吓得差点儿失了禁!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死了两个下人后,她一下子就蔫儿了,恨自己为什么向罗三太太主动请命来照顾大奶奶!皇家秘辛这种事自然知道得越少越好,甚至不知道才是福!哪成想她今儿一遭儿就知道件大的——太子派刺客刺杀梁王! 胡婆子额头咚的砸在地上,嘴里舌头有点儿不太听使唤地慌张发誓,“奴婢……奴婢瘸……绝对不会把今儿在钟安寺里发生的事儿跟任何人说!请公主相信奴婢!请公主、大奶奶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啊!” 谢芙晴听了安阳公主所说,不禁开始有些担心,“竟……竟这般严重吗?” “芙晴,今天你暂且不要回定安侯府了,随我回驸马府去暂住几日。”安阳公主不放心地道。 “娘亲,这……”谢芙晴有些犹豫。 前两日,婆婆罗三太太含沙射影地在谢芙晴面前说了几句。大概意思就是女人出嫁从夫,一切以丈夫为天、以夫家为重!怎么可以吵架就回娘家、还让兄弟当街给丈夫难堪? 因着最近关于成义伯府蔡二爷风言风语不断,连带着也议论到了谢芙雅和谢倬。想来罗三太太这话影射的就是妹妹谢芙雅不给丈夫和婆家颜面,若她上完香不回侯府、住回娘家,婆婆那边怕是会不满。 “怎么了?”安阳公主见长女犹豫、纠结的样子,皱眉道,“如果你今日回定安侯府,不论是太子那边、还是梁王这边,都会对罗家有所猜忌,无异于将火引入侯府!你住在驸马府里也比住在侯府里安全!” 一听到“安全”二字,胡婆子连忙也劝道:“大奶奶,公主殿下说得对!您暂且住在公主府上吧,奴婢在您身边侍候着,会向太太解释清楚的。” 胡婆子这话自然是在向安阳公主和谢芙晴卖好儿,表明自己从现在起就是大奶奶谢芙晴的人了! 谢芙晴又犹豫片刻,才微微点头。 安阳公主皱眉,觉得大女儿嫁人后这几年变化非常大。竟从一个清雅聪明的贵女变成了内宅无主见、对婆婆、丈夫唯喏的女子!今日谢芙晴的所作所为很多处令她这个当娘亲的失望,现在竟还不如个仆妇通透了! 这时,禅房门被轻轻叩响, “娘,姐姐。”谢芙雅推门而入,“梁王舅舅说,我们可以出寺下山了。” 在梁王府侍卫的护送下,两府女眷鱼贯出寺,在山门下匆匆道别后登上自家马车。 敏仪郡主赵青惠似乎受惊不小,小脸儿十分的苍白。见到谢芙雅想上前说话,却被嫂子王氏拉住,吩咐婢女将郡主扶上马车。 回驸马府的路上,谢芙雅想到梁王父子与门客听到她说出“刺客是太子派来的”的话时脸色何其精彩,就忍不住弯起嘴角。 如果说一开始谢芙雅只是怀疑是梁王作局陷害太子,那么在见到遇刺后的梁王、又在禅房里与其交谈后,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十之七八是对的!数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子里盘桓不去,努力压制才能镇定的面对梁王那些人! 与其等着被梁王怀疑、忌惮、算计除掉,不如主动出击搅乱他们!横竖今天遇到这件事都会惹来杀身祸,何不奋力一搏争取条活路! 靠在马车座椅的编席垫子上,谢芙雅微阖双目、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上一世窝囊的死在了内宅算计里,这一世她便是死也要让那些在外翻云覆雨的男人们记得:曾有个谢氏小姑奶奶在他们这些男人布的夺嫡棋盘上横行过两步! “奶奶,进城了。”如诗挑起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后轻声道。 谢芙雅睁开眼睛、坐正身体。 今日出门,她没与安阳公主同乘一辆马车。因为天气太热,主子加上仆婢挤在一辆马车里实在是闷热,驸马府又不缺马车,安阳公主便让备了两辆。 安阳公主让谢芙晴上了她的马车,让侯府的车夫将马车赶回侯府,顺便禀报一声罗大奶奶暂住驸马府的事。 想到死在钟安寺里的玉儿和采桑嬷嬷,谢芙雅神情就是一黯。 “奶奶?”回程的路上如诗一直不敢打扰主子,现下见谢芙雅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忍不住问道,“今日在寺中……” “如诗,不如我给你找个离京城远一点儿的殷实人家嫁了吧?”谢芙雅突然道。 今天在钟安寺里,如诗的表现得非常好。遇事冷静、出事亦不惊慌、事后也不多嘴问东问西,谢芙雅对其真是刮目相看了!也许是她上一世小看了如诗,也未曾给如诗表现的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