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小的不是受伤了。”罗长生涨红着脸直起身,“就是今天在街上走着,突然就浑身一疼,半天动弹不得。缓过神来后这左肋就一直隐隐作痛的。” 突然浑身疼?谢芙雅听人说过双生子互有感应的事,莫不是罗长寿那边坠马受伤,哥哥罗长生这里就有了感应? “长寿今天受了伤,你晚些去驸马府上看看他吧。”谢芙雅歉然地道。 罗长生听说弟弟受了伤,脸上滑过惊愕与担忧,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奶奶,小的是来向你禀报蔡三爷与二爷这几日行踪的。”罗长生垂首低声道。 “嗯,去亭子那边说。”谢芙雅点了一下头,扬扬下巴示意不远处的四角亭道。 罗氏双生子被谢芙雅各有按排。弟弟罗长寿性情沉稳被送到谢倬身边,而活泼好动、机灵的罗长寿则被留在蔡府二门外当个听差小子。 谢芙雅让罗长生每天跟着两个人,一个是二爷蔡诚山、另一个是三爷蔡诚川! 蔡诚山在六科中任礼科给事中,除了休沐日外每天都要到衙门去上班。他虽与谢芙雅不睦,对这份差事却是极珍惜,就职以来从无请假、晚到、早退等事发生,当职时也是兢兢业业做事、待同僚谦和有礼。所以罗长生只是在快下衙时到衙门口候上一会儿,看这位蔡二爷下了衙之后都去了哪儿就成。 成亲半年有余,蔡诚山与谢芙雅一日房也未同过。五日里有两日要去铜串儿巷的院子里与那叫鹂儿的粉头恩爱同眠,其他时候即使回府也是宿在前院书房,或是去唯一的妾室房中。 谢芙雅现在心思放在布局算计蔡家人报上一世的仇、为兄长前途谋算、为保太子舅舅将来不被梁王夺位这些大事上,哪有闲工夫搭理蔡诚山回不回府、又是睡在哪里!让罗长生盯着他,不过是想多抓些这厮的把柄,将来她准备和离时好拿出来打他的狗脸! 五房的三爷蔡诚川整日无所是事,与谢倬一样每天就是在外面与人戏耍。但蔡诚川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好色、好赌、贪婪无耻!曾在乡下强占了一个农女致使人家怀了身孕,农女家人闹到成义伯府来,被五太太用银钱与权势威喝压了下去。 四角亭子四面无遮挡,周围鲜花围绕,从哪处有人过来都看得到。谢芙雅端坐亭中摇着团扇,罗长生站在亭外垂首恭立,任谁看了都是府中奶奶在问小厮话、或是吩咐什么。 “小的听了奶奶的话,把银子给了那个赖二,话儿也交待过去了。前天蔡三爷就被人勾着去了金再来赌坊,在里面赌了大半日赢了几十两银子,看着挺高兴地与朋友去了酒楼。”罗长生站在亭外禀报道,“今儿上午又去了赌坊,这次赢了一百多两。小的看蔡三爷似乎很是高兴,若不是他的朋友强拉他走,他怕是要继续赌下去。” “好,你明日与那赖二说,再让蔡三爷多赢几日,然后再让他小输一笔。”谢芙雅道,“明天一早你在二门外等着,我让如诗再给你拿几张银票给那赖二,让他好好帮我这个忙,事成我不会亏待他。” “小的一定将话带到。”罗长生道。 谢芙雅又叮嘱了罗长生几句,就让他去驸马府看罗长寿去了,还给了他二两银子买零嘴儿吃。 待罗长生离开,天际已是红霞满天。 自从如画被家人接走后,如诗就发现主子似乎在谋划什么,如今仿佛也看出些端倪来。 “奶奶可是对蔡家有什么打算?”如诗小心地问出口。 蔡二爷对奶奶的漠视、蔡家其他人不遮掩的索取,如诗全看在眼里!她早就为主子心生不平,但她也只是个下人罢了。 谢芙雅摇着团扇幽幽地道:“不是我对蔡家有什么打算,而是从一开始他们蔡家人就对我有什么算计。有句话说得好,及时止损、来日可期。既我嫁进成义伯府是错的,就将这错误更正过来!” 如诗暗暗心惊,主子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但其间的意思却是…… “奶奶,您是知道的,如诗愚笨。”如诗垂首恭敬地道,“虽然如诗不知道奶奶有什么样的想法,但不管奶奶做什么样的决定,如诗都是您的人、一心一意帮着您!” 谢芙雅轻笑一声,抬头看着如诗,“你当然是我的人,我也是相信你的忠心。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且一步一步走着看吧。我知道如画的事多少吓到了你,你不必害怕,谁忠谁奸我还是分得清的。” 如诗闻言,心中不安才稍稍减少。 谢芙雅原本只是想报蔡家对她上一世的算计、下毒之仇,谁知道回想上一世种种、一点点布局之时才发现,想保住家人、搞垮成义伯府竟牵扯到了太子与梁王!只有太子不像上一世那样被梁王扳倒,父母才能继续安乐度日,但这种男儿谋算帝位的大事岂是她一个小小妇人能算计得了的?一个不小心怕就是要搭进性命去! 握紧扇柄,谢芙雅眼中迸出锐光!妇人又如何?她就是要拼一次逆天改命,否则她重活一世又是为了什么? 回到盛时园,谢芙雅写了拜帖命如诗派人送去梁王府,又亲自去私库里挑了两样东西命婢女包好,准备明日去梁王府上时带着。 用过晚膳,谢芙雅在院子里浇花打发时间、顺便消消食,却见一身锦白袍的蔡二爷进了院门。 “二爷。”院子里的丫头福身行礼问安。 蔡诚山甫进一院子就看到妻子穿着杳黄的衣裙、搭着水红洒金的披帛在院中浇花。花艳人美、恰似一幅夺目美人图! 这狗东西怎么来了?谢芙雅将浇花水壶交给丫头,冷眼看着蔡二爷朝自己走过来。 “你今天看着气色不错。”蔡诚山在谢芙雅身旁停下,语气温和地道。 蔡诚山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谁都一副深情脉脉的样子。他若刻意温柔,鲜少有女子能不被其好看的皮囊打动。但谢芙雅上一世便看透了蔡诚山的虚伪与无耻,任他像勾栏里的伎子似的对自己卖弄男.色,她除了恶心与厌恶外,难以生出其他旖旎心思! “徐大夫的药对了症,病症除了、气色自然就好了。”谢芙雅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厌色,淡声地道,“二爷今儿怎么有空到我的院子里来?” 蔡诚山看着谢芙雅两片红唇开开合合,喉间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干渴之意涌上来。他这才想到,今天休沐在外面与友人讨论了一天的诗词画作,回府就被二太太叫去训了话,竟没怎么喝水润喉,难怪会觉得口干。 想到母亲训斥自己的那些话,蔡诚山来盛时园前是深感忿然不平的,但进了盛时园见到不同以往张扬气盛、却一副纤弱佳人般的谢芙雅时,他心境稍有转变。 “与这样的谢芙雅圆房,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蔡诚山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