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秋雨一脸惊疑,一听放牛娃三字从叶因因口中说出,就莫名感到不妙!忙的端坐身子,问:“他怎么了?” 叶因因瞧了川秋雨一眼,她道:“青城外门有人寻放牛娃的麻烦,你去不去?” 在山下遇见了麻烦?难怪方才药阁里头没见到放牛娃的呻吟,寻常时候也不会这个时候仍迟迟不归。叶因因问他去不去,他还未回她,已是起身朝湖外去了,脚步好快! 叶因因瞧他掠取的身影,浅浅道了一句:“三日之后,川秋雨名震青城!四宗齐聚日,名动白绫。” 月隐在云中,青城门却是灯火通明。 川秋雨来不及回药阁禀报青丑,独身一人疾速朝外门去了,一路心道:“放牛娃这般安分,怎会有人寻他麻烦。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呐。” 途中遇见了一人,桃影奴。她花枝招展,似朵春风里的红桃花,远远的朝川秋雨笑,川秋雨行的急,并未打招呼,一路朝外门去。川秋雨就这般直接忽略了桃影奴,桃影奴也不气,却是眉头稍吊,呢喃一句:“我这惹事的弟弟又是遇见了什么麻烦,也是无事,随他去瞧上一瞧。” 外门偌大,川秋雨哪里知晓放牛娃在何处,路上问了许多人,多数都是些方入青城门的弟子,都摇头说未见过一青牛儿与放牛娃,急坏了川秋雨。 “道友,叨扰!可曾瞧见一青牛儿和一身蓑衣的少年,与我一般年纪。”迎面走来二个十来岁的小道友,一男一女,川秋雨上前问道。 “瞧见了,瞧见了。”满嘴是油的小童连连道。川秋雨忙的屈身弯腰,轻捧住他的双臂:“在何处?” “就在北山,北山今日可热闹了,器阁在野炊哩,许多人在那饮酒作乐吃肉,我就是在那瞧见了一青牛儿,倒是没注意与你一般年纪。”小女笑道。 川秋雨随手丢下两粒聚气丹,道了一声谢,匆匆去了。北山川秋雨在熟悉不过了,前些时日还险些在那丢了命。不过他却想:“放牛娃好生的灵草灵药不采,去北山作甚?北山光秃秃可是没有草药...” 一步十里,朝北山去。 前头莺歌燕舞,篝火烧了半边天,丝竹管弦乐不绝于耳。男修当空舞剑,女修翩然舞之。足有数百人围坐火前,一手持肉,一手执杯,交谈甚欢。 川秋雨入其中,他是没有闲情雅致与这些人吃喝作乐,四下寻起了放牛娃与青牛儿。 “给你五百两!这头牛我要了,你可取了钱走,也可留下与我等同吃烤牛肉!” 有三处篝火,这话正是从第三处传来,川秋雨连步上前。这处篝火出奇的大,燃红了半座北山,其中的人儿各个面色红润。 川秋雨走去,拨开瞧热闹的人。放牛娃正在其中,其身旁还耷拉这一头青牛,不过此间青牛却是没了往日的神奇,牛背之上赫然有着几道伤痕。出声那人正盘坐在篝火旁的上位,见他一头黑发如瀑,剑眉横竖,挺鼻如峰,鬓发下是一对招风耳,他虽是笑这,眼却直勾勾的盯着不为所动的放牛娃。 川秋雨方迈出去的脚止了一息,又是收了回来。至始自终放牛娃一直是个唯诺的模样,此间川秋雨若再是出手,怕是他日后会更软弱。不急,先瞧上一瞧,瞧放牛娃会怎样应对这事。如今川秋雨可是名号不小,青山拜师学艺拜了个师兄,迎春阁学剑,也学出个师兄,届时若真是打不过,想必这些人也不敢拿他怎么样,青丑的嘴脸青城门上下可都是知晓的。 “不卖,多少钱也不卖。”放牛娃直道这么一句,就转身欲携青牛儿离此地。他若是能离开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在此处了,放牛娃身后有许多人将他围个齐全,不用想这些人都是盘坐在上位人的手下。 “噢?不卖。那我便再加五百两,另欠你一人情如何?你若觉得可以,就将这青牛留下...要是也想尝一尝这青牛儿的味道,那便寻一出位置坐下,瞧一瞧我的手艺。”招风耳果真是没生错主子,这人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蛮横的劲。 放牛娃似个木桩,手里紧紧握住青牛的大青角,仍是这么一句:“不卖,多少钱都不卖!你的人情我也不要。” 旁人笑:“糊涂呐,器阁第一人,花榜位前三的夏也天的人情他也不要?” “可不是,夏师兄都这般说了,一万千买他一头牛他还不愿,这人怕是个痴傻儿。” 另人道:“依我看这万钱倒不是大头,关键的是这器阁一诺呐,届时上门讨要个兵刃,那才是赚大了。哎...这福分就临不到我的头上,我明日也去养牛一头青牛儿。” 招风耳的男子名为夏也天是青城门药阁的第一人。可川秋雨不认识他,他也不慌着出面,再看看,此番也不乏是个磨炼放牛娃的好气机,也可消消青牛儿的神气。 青牛儿此间才是安稳,耷拉个脑袋,不眸也不哼,听闻要吃它,腿脚都是不利索,打着冷战。 夏也天闻言后面色不喜。他自身怎么说也是个器阁第一人,更是花榜名列前三,此间这三番两次的好言相劝,这人却不领情,叫谁怕都不乐意。 一旁行来一位婀娜的女子,她屈下身子行到夏也天身前,凑上去说了几句。 “噢,当真?”夏也天侧头一问。 女子仍是欠身,笑着应了一声。夏也天嘴里嘟囔了几句,抬首瞧见女子屈身胸前漏出的春光,他随手捏在手中把玩,女子娇羞一声,羞道:“师兄,你好坏坏...”遂跑远了。 川秋雨愣在原地,不知当如何形容这位器阁第一人,随手当这些人的面做出这等事来,竟手抓春桃! 他朝女子跑远的方向一笑,长吹了一声哨子,却是满面不屑道:“作怪!在我面前骚来骚去...” 他续朝放牛娃瞧去:“听说你是青城门药阁青丑前辈的徒儿?”放牛娃却是并未回话,只轻轻的点了点头。 围观之人却是交头接耳议论起来,他们都挺听讲了药阁收了两人,一人是前阵子与阵阁谢于沙结过梁子的川秋雨。另一人却是极少有过见闻,此番再瞧去竟只是个四段下游的放牛小生。 夏也天吃了一口酒,啃了一口肉,云淡风轻道:“我还是要吃牛。今日怕是由不得你,这牛我吃定了。”放牛娃闻言面色极难看。川秋雨瞧去却是连连摇头,仍是一副唯诺模样,瞧着就软弱,心道:“别人这是拿你不吃力。” 夏也天瞧放牛娃面色不好,又道:“方才的话说的委实有些过头,显得我夏也天没有气度,是在欺负你,届时你家护短的师傅寻到我器阁也是难办。这样吧,此事并不难,不过是头牛儿的事,我今日夏也天就给你个机会,你可要拿捏好了。” “你且代表药阁出面与我切磋一番,若是你能在我手头走上三招,那权当我今日无缘吃牛!可你若败了,也好办,青牛留下,你仍拿钱与我夏也天一个人情,如何?” 此话一出,旁人一阵唏嘘。 夏也天听在耳里才想起一事还未交待,连忙道:“对了,我自然不会以九段上游的修为来与你四段下游的修为切磋,这若是传出去,叫玉树临风的我还怎生见人。我将修为压到四段下游再与你切磋,就三招,三招后你若还能站的起来,那便算你赢了。如何?” “嘶...外界传言夏也天是个真性情的人,此间瞧来他为事还真是利索。”川秋雨身旁一人,细声道。 川秋雨闻言轻轻点头,他也是这般想。他从何处见得夏也天是位真性情的人?自然是他方才徒手探峰峦,惊到了川秋雨。虽说大庭广众之下捏人家女子的红桃,委实不雅,不过在川秋雨眼里瞧来倒是没什么,毕竟是那女子卖弄风骚在先。此间他又想起一人作比较,是前些日子栽在他手里头的谢于沙。谢于沙是个小人,做事喜好背人,若拿眼下的夏也天与谢于沙想比,川秋雨还是瞧好夏也天几分。 放牛娃闻言含首愣在原地许久,手中握紧的青牛大青角却是一刻也不曾放松过。青牛儿好似惨的很,一动不敢动,眼眉低垂,它通人性,知晓了今日它惹了祸。 放牛娃木讷,瞧这与他有过生死之交的青牛儿瑟瑟发抖,他心一横,抬头朝夏也天瞧去,缓道了一字:“好。” 夏也天一把将手中烤的喷香的鸡腿塞在口中,起身囫囵道:“好,有骨气!来。” 夏也天将口里骨头给一口吐的老远,拍拍膝下尘,走至篝火旁,先是朝青牛儿绕了两圈:“我夏也天说话从来算话,也欣赏敢当之人,今日你若真在我手下走了三招,你这牛再是香,我也不动它主意。” 放牛娃才没有心思与他扯皮,松开了握紧青牛角的手,做了个修士只之间的揖礼,夏也天也忙的回了个揖礼。 放牛娃面色沉重,他对自身没把握,修行于多数人来说应是求长生大道,求术法神通。可于放牛娃而言,修行便是跳的高些,跑的快些罢了,他从未想过以修为去争个第一第二。他只想稍后多疼多累都一定给忍住了,哪怕余下最后一口气也要将青牛儿给保下来。 夏也天手一甩袖袍,到了一句:“请。” 放牛娃却是不动,站如木桩,他真的想硬生接下夏也天的三招。其实他修为如今虽是四段下游,却并未修术法神通,连一柄趁手的兵刃都无,叫他怎生与夏也天打。 夏也天不顾放牛娃似木桩或是板凳,他突发难,丢出一掌,朝放牛娃而去,虎虎生风。夏也天并未说假话,此间他的修为就是四段。 放牛娃瞧这一掌来,却是一愣,不知为何,他竟有可躲过此掌的感觉,既然可躲,他自然不会站着不动挨打,他忙朝后撤一步,欲闪过此掌。 川秋雨瞧在眼里,连连摇头,直道:“放牛娃,还是太嫩了。” 果不其然,夏也天浅笑一声,收掌出拳,方才是左手在前,此间已是右拳在前,身形朝前大移一步,“唰唰唰”声传来,他连出三拳,直朝一脸不知所措的放牛娃胸前打去。 “砰砰砰!” 夏也天三拳一拳未空,实打实的打在了放牛娃的胸前。放牛娃狼狈急了,朝后急退了数十步有余,装上一块碎石,一个趔趄倒地,手捂胸口,吐几大口血。 夏也天三拳华而不虚,看似没有门道,实则门道全在拳里。四段修为力可破石,夏也天三拳之中更是凝了不少了的暗劲在里头。放牛娃此间五脏六腑不破碎就已是万幸大吉。 放牛娃只觉体内翻江倒海,喘不上起来,喉中一股股的腥甜上涌,青牛儿连盘着步儿朝放牛娃跑来,低声哞叫,牛角不断的蹭着放牛娃的后背,遂它半跪在地,让放牛娃依靠在它腿上,瞧的细些,它的眸中已是水汪汪。 放牛娃嘴角挂血,浅浅一笑,从袖里取了一把聚灵丹丢在青牛的嘴中,他道:“无妨,今日我死不掉,你就死不掉。” 言罢,放牛娃缓缓起身,起了两番才是站稳,缓步朝夏也天行去,步履阑珊。 夏也天心头也是出奇,方才这三拳,他是算好了的,既不会取了放牛娃的命,也不会让他站起身来,可他此间却是站起身来,他怎能不惊。还当是青丑前辈这几日给他吃了不少的灵丹妙药,身子骨硬上不少。 “药阁的人果真有点门道。”夏也天捧手道了一句。 放牛娃并未多话,伸出一手,收回三指:“还有两招。” 夏也天仰天大笑:“好,好个还有两招。我可是不会瞧你与青牛情深便不下重手,你最好还是与我好生打过。” 放牛娃不回话。 夏也天沉喝一声:“三拳不够,那便六拳。”遂点空而来,手中拳法变化万千。铺天盖地的拳影在放牛娃眼前左右不定,足有万千,遂夏也天一喝:“我有一拳,万千化一。破天开地,拳到擒来。接好了!” 万千拳影凝为一拳,呼呼放牛娃而来。放牛娃方才吃了三拳,心知此拳甚猛,忍着喉中腥甜忙的四下躲去,或上或下,凡是放牛娃可使出的本事他都是使出了,可终究是吃了术法的亏,仍是躲不过夏也天的呼啸一拳。 一拳呼在放牛娃胸前,仍是方才的位置。放牛娃身子先是不动,遂如离弦之剑直朝后弹射去,落地之处正是一处篝火旁,满地草灰扑面,他放牛娃此生都未这般狼狈过。 此间他已是麻木,不知晓疼与不疼,胸口稀烂,朝里凹陷,白骨尽露,沾上滚烫的草灰,只觉胸口发烫。 约莫过了十息,刹时,身子撕裂之感有如泄洪之江、流云之天,尽数朝放牛娃袭来。放牛娃连吐十多口血,足有三四斤。眸子再是睁不开,咬紧牙关在篝火旁翻滚,青牛儿跑来不住的围着放牛娃打转,最后跪倒在放牛娃的身前,它流泪了。 旁人瞧来几眼,却是不顾他死活,起舞的女子仍是细腰圆胯左右扭摆,吃肉的男子却笑他不知死活。 唯独前来一人,正是出拳的夏也天,他走上前来,将放牛娃搀扶起身子,替他拍去了身上的草灰,并未开口。他确是惊了,不光是放牛娃的身子骨强硬,更是他为这一头青牛儿肯受这般苦楚。 放牛娃惺忪的眼微睁,马尾辫也是散了,他扭动一下脖子,伸出了一手,收回了四指,他道:“还有一招。” 夏也天其实方才心已动容,他欣赏放牛娃,欣赏他这血性。这并非是打不过还要打,逞强,而是男儿血性。夏也天有心就此作罢,不过回头一想,这样也是不好,何为血性,那便是不畏生死也要守住要护的东西,若是此间收手,怕他心头也会是不好受。 夏也天瞧见放牛娃一指伸出,他狂笑:“好!” 放牛娃摇摇欲坠,脚下无力,怕是方才一拳打的他东南西北都是不分。川秋雨身旁一位胖人,他连连摇头:“这还打个鬼,再打下去岂不是出人命了。青牛死了便是死了,这人受罪作甚。”言罢,狠狠的啃了一口手里的鸡屁股。 川秋雨嗤笑一声,难怪别人持鸡腿,他吃鸡屁股。 “这位道友,你笑甚?”胖人不解。 “我说他不会死,青牛也不会被吃。你信么?”川秋雨说话却不看他。 夏也天摆好架势,手又做拳头状,第三招他确要施展,不过他心头却想着随便意思一番就好了,以来欣赏放牛娃,而来真闹出了人命也是不好,当年他就是一手捏死了一位偷看女子洗澡的猥琐男子,被家里叔叔罚了半年的闭门。 第一招,他用了五层力。第二招,他用了八层力。 这第三招他却使了一层力,轻飘飘的朝放牛娃而去,谁料一拳还未到放牛娃身前,放牛娃已是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倒地不起,口吐大片血沫。 这终是未曾撑到第三招么。 放牛娃已尽力了,此间就似一条离了水的鱼嵌在泥土里,难动分毫。方才那一拳之势过猛,放牛娃的五脏皆是豕分蛇断,丹田悬于腹下也是摇摇欲坠。 川秋雨轻笑,起身朝前去:“青牛何在?” 青牛一个激灵,他认得此声。 川秋雨又道:“送他回药阁,第三招我来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