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还记得,荨岩? 上三竿,姜鸣从睡梦中惊醒,脑海中重复着那一个个让他声嘶力竭的梦,他坐起来,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阵牛饮,而后又倒在了榻上,双眼圆睁,不知在望着什么。 以酒解愁,终究是不得解脱,现有的颓废只是因为难以从那件事的悲哀之中走出,但是久留便能变好吗?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能说那些话,不管行与不行,都是这样。 姜鸣以清水濯面,勉强使自己清醒了些,但是昨那场大醉,终究是让他精神有些恍惚,可以说那是他醉得最彻底的一次了,但是他与谁喝了酒,倒是有些记不清了。 “叫什么来着?真是苦恼啊,算了,反正是酒鬼一枚,没什么好惦记的,这都过去好些子了,我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即便遭受了打击,也不能就此放弃一切,我还有许多事要做。” 姜鸣整理了一下行装,但其实没有什么行装,方辕戟能够储存在精神空间之中,元银也是这样,节省了许多空间,只有一些换洗的衣服和一柄常用的刻刀,姜鸣又失神了许久,才从客栈之中走出。 就在这时,姜鸣面前出现了两个人,姜鸣的瞳孔紧缩,这两人赫然便是交趾城千枫客栈的浩、淼二人,多未见,似乎这两人也有了一些变化。 浩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姜鸣道:“楼主说了,旗战将要开启,请姜鸣少侠去往天心帝国参加。” 姜鸣听着这略显生分的称呼,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悦,拿着信封的手也没有收回,只道:“硫火之战中,常安楼主倒是离开的很快啊,现在还邀我去参加旗战,若我死在了那场战争之中,恐怕你们的名单上也该换一个人的名字了吧?” 淼淡然道:“姜鸣少侠,你应该很明白,即便你与我们交好,但终究不能与第七幕的利益相比,卧华山与秦王朝的战争,总不是第七幕可以插手的,想来其中的道理,姜鸣少侠能够想清楚。” 姜鸣微微思忖,其实觉得常安做的并没有什么错,第七幕早就有不可插手各大势力争斗的规矩,在硫火之战中常安的千枫客栈也仅仅只是没有像以往一样给予他们帮助,这本就是意料中事,姜鸣所恼怒的,只是在真正的规则面前第七幕展现出来的无,竟然是让人心惊。 姜鸣道:“可是,在下尚有疑虑,常安现在何处?我想要寻找白姑娘的下落,炼茶师老先生曾在故去之时嘱托过我,让我照顾一下白姑娘,但是我却找不到白姑娘的下落,不知此事我以旗战参赛者的份向常安楼主提出要求,他可否帮我?” 浩连忙道:“白姑娘现已退出第七幕,她便是一个普通人,我第七幕没有理由再监视她。” 姜鸣笑着打量浩,道:“是吗?看来你是知道白姑娘的所在。第七幕监察三垣九野,自然什么都知道,我所在意的,只是第七幕可真是无,以往还觉得常安有些人,如今看来倒是我看错了。” 淼拉了拉浩,而后道:“姜鸣少侠,若是你有什么问题,只管去亲自问楼主,我们的级别还没有这种权利向你泄露消息。这信中有具体地址与旗战时间,还望少侠不要遗忘了时间,到时候姜鸣少侠只管拿着信去找第七幕组织会,自然会有人带你去见楼主。” 说完之后,浩、淼两人便缓缓走入人群之中,渐渐消失不见。 姜鸣拿着那封信,没有急于拆开,而是塞进了怀里,开始望着昨那处酒楼走去,他没有像惯例一样喝酒,而是要了一壶茶水,坐在窗边,感受着冰冷的风,愣愣出神。 “有点冷了啊,夷忧,不知你过得怎样?” 姜鸣坐了许久,也没有见到有人来,昨与他喝酒的人也再没有出现,姜鸣特意询问了小二,小二只说那是一个生面孔,恐怕不是丘子城的人。 姜鸣先前的假设被推翻,没有一个富家公子会跨越城池来买醉,那人的份陡然变得可疑起来。但那人靠近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单纯地找个喝酒的酒友?似乎他没有丢失什么东西,也没有在酒醉之后说出什么话,这样一来那人的份便太过神秘了。 姜鸣没有继续纠结不能理解的事,旋即便开始在周围几座城池中开始寻找能够修复灵魂的高等药材,但是四品以上便有灵,上次找到五品药材陀罗魂参只能算作机缘巧合,但这次夜泉明确要求必须要在五品药材之上,才能对他有作用。 五品之上,六品?七品?尽管药材不像是凡武功法那般稀缺,但是愈高等的药材,灵愈是浓厚,在这凡俗界内也愈是罕见,到达七品药材,想来地位强者也会出手抢夺,毕竟七品药材已经值几百万两白银了。 因为各地第七幕交易都已经关闭,姜鸣只能在各大药坊、拍卖行寻找,这样一来难免又要花费许多时间,在辗转了五天之后,他听到消息得知丘子城中丹家有一株紫馨玉海棠,品阶便是六品,能够起到对受损灵魂修复的作用,虽然在品阶上姜鸣并不满意,但还算是有了收获,不过又辗转回了丘子城,这多少让他有些感慨。 想要与丹家交涉,必须与国公丹功有些关系,先前姜鸣也曾探查过,救他的那位便是丹家的二小姐丹晨,他本来可以通过这条线跟丹功搭上话,只可惜他害怕连累丹家,便早早地离开了,这也致使没有份的他,想要再次联系上丹家之人太过复杂。 就在姜鸣困恼间,却听到一个消息,七皇子秋垣上书秦皇,要将祸乱王朝的妖妃丹幂斩立决,这个消息一经传开,瞬间百姓百年炸开花了,人人念之恶之的妖妃,虽然生得一副好皮囊,但却害得秦皇不理朝政,这种人该杀。 姜鸣再继续问下去,便知如今贞妃丹幂已经被囚了起来,并拟定在两之后游街示众,随后推出刑场斩立决。街,自然指的是都城的街;刑场,自然是都城宋尾街刑场。 “贞妃丹幂是那丹功的女儿,更是那丹晨的亲姐姐,不知那丹家对此会有何作为?以往素闻秦皇宠幸贞妃丹幂,三千美人皆不要,没有想要自己的儿子作出这种事,秦皇却没有一点动静,看来真印证了那句话,‘无最是帝王家’。” 姜鸣感慨之余,却见人群中隐隐有着几个暗探在四处张望,他心中生疑,便跟了上去,却见那几名暗探在人群中绕了几圈,便向着另一边的的静僻之处走去,姜鸣悄悄地跟在其后,竟来到了丹府后门处,那两个暗探翻墙进去,似乎对于这一切都颇为熟悉。 姜鸣微有迟疑,便见那两个走进了一间屋内,仅仅是一瞬间,姜鸣便看见了一道头发斑白的影,暗道:“看来这应该是丹功了,这两个人都是丹功的探子,他们想要做些什么?” 姜鸣来到房顶,找了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视觉,俯来听。 暗探道:“老爷,看来是七皇子有意放出的消息,如今百姓已经都知道了贞妃要被处死的消息,我们已经详细观察过,人群中约莫有着十多个行迹可疑的人,应该都是来自都城的人。” 丹功道:“七皇子此计甚毒,想要借助铲除贞妃唤起百姓的认可,同时将这种功绩作为他登上皇位的基石,若是我丹家想要有什么动作,七皇子也能借此将我丹家铲除,巩固自己的统治,看来我一直以来都低估了这位七皇子,他虽然经常在鸾来湖的那位被贬谪的官员上取谋,但自己也绝不是好对付的。” “老爷,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从昨开始,府门周围便出现了许多陌生的人影,估计便是来监视我们的,担负应该都已经在七皇子的掌控之中了。” 丹功冷声道:“还能怎么办?幂儿虽然入了皇族,但终究是我丹家的人,我丹功这一辈子没有什么建树,只有这两个女儿能够让我稍稍开心一些,这场局,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会去亲涉。” 暗探道:“属下明白了,我立即暗中引动其他人,开始为两后的事做准备。” 丹功道:“万事小心,你们是我辛苦培养出来的战士,若是不可为,不必白白损失命,一切仇恨,都可以来再报。” 暗探离去之后,丹功仍然在屋子之中,过了许久,他突然道:“房顶上的朋友,若是听得差不多了,就下来与我一见,如何?” 姜鸣躯一震,旋即找了个方向跳下房顶,从正门走了进去,此时的丹功悠然坐在桌前,轻抿一口茶水,显得并不是太过忧愁。 姜鸣轻轻地关上门,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我虽然没有自信到能够隐的程度,但好歹也是个八段武学大师,竟然被你发现了,实在是有些丢脸。” 丹功笑着指向窗边的影,道:“你看,太阳还没有落下,屋顶上本来就留着一道缝隙,没有人的时候映在窗上是这样的,但若是有人,这把景象便稍有不同了,我只是心有疑惑,便试探地叫了一声而已,没想到你真的现了。” 姜鸣咽了一口口水,真的是人老成精,能够在一个王朝之中稳居国公之位,又岂是泛泛之辈?他抽出一柄短刀,道:“我太喜欢与聪明人讲话,我能相信的只有这柄刀,你觉得呢?” 丹功却笑道:“远远尾随着我的暗探,即便是在屋顶上听完了所有对话,都没有想要离开,我可不信你的目的是想要将我丹家覆灭。何况,这丘子城中平白无故地出现一名八段人位武学大师,我又怎么会没有消息?你说是吧,卧华山九统领?” 姜鸣面色逐渐冰冷,他竟然没有想到,丹功竟然能够在瞬间说出他的份,虽然他相信现在的消息供给极为复杂,但丹功能作出这般判断,定然不仅仅是根据一些探子的消息。 他道:“你说我是卧华山的统领?真是笑话,卧华山还在四处征战,你这番猜测可并不怎么聪明!” 丹功朗然大笑,道:“我若是连这些都猜不对,怎么做这丹家之主、一国之公?前些子我女儿救你一命,那时我便知道了你的份,好在你及时离开了丹府,不然我就会暗中对你动手了。不过,能够短短几时间内,一人奔袭十三座城池,斩杀二十五名守将,这般战绩,我也有些惊恐。” 姜鸣道:“所以你在等我自己离开,毕竟你女儿与我有救命之恩,我虽然风评不是太好,但也不是滥杀无辜恩将仇报的人,你的猜测似乎并不只是猜测,或许你知道我此次来丹府的目的。” 丹功目光微沉,道:“我的确猜出来了,我手下的势力说多不多,但说少也绝对不少,至少这些子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我还是有些了解的。我府上的确珍藏着一株紫馨玉海棠,乃是六等药材中的极品,想来应该是对你的心思的。” “有足够庞大的势力果然恐怖。”姜鸣心中苦笑一番,道:“我会拿出足够那株药材的代价,不知你开价多少,我都不会还价,但我不会插手你们丹家的事。” 丹功目光微沉,道:“你应该很清楚,我并不缺少什么钱财,我只有一个目的,你想要拿到紫馨玉海棠,也只有这一条途径,帮我救出贞妃,除此之外,别无谈判的可能。你别忘了,你的命也是我女儿救的,我用这两条恩换你一次出手,难道还不值得吗?” 姜鸣道:“救我的是你女儿丹晨,而不是你。请不要将这两件事掺和在一起,你女儿对我的救命之恩,我自然会去报,若是你想要这件事强迫我的观点,绝无可能。另外,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紫馨玉海棠,我会去偷,会去抢,请相信我绝对不止这一种方法。” 丹功道:“卧华山素来都是仁政组织,你这般行径算是什么?难道不怕丢了你卧华山的脸面?” 姜鸣道:“你应该很清楚,如今卧华山北征已经重新制定了将领名单,其中并没有我,可以换句话说,我现在已经没有了卧华山的份,不管任何人追究,我也只代表我自己。况且,这药材是我自己要的,跟卧华山无关。” “你真是不配卧华二字!”丹功切齿道:“就算是我求你,帮我,只要你能帮我救出丹幂,要什么我都会答应给你,我丹功便是你终生的朋友。如若不然,我就算是毁了紫馨玉海棠,也不会留给你。” 姜鸣心中大怒,冷哼道:“我不会受任何人威胁,你丹家的局势复杂,我也不想有牵扯,你若执意要这样,那我也就不讲道义,做一个落井下石之辈,让你什么事都做不了。” 丹功喝道:“那就等着瞧!” 姜鸣并没有打算对丹功动手,形稍稍一动,便离开了丹功的屋子,继而消失不见。 这场失败的谈判,终究是引起了两人的怒火。 姜鸣走后,自那帐之后,出现一名黑衣人,暗声道:“他发现我了,这个卧华山的九统领,绝对不是普通的八段人位。” 丹功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狠声道:“即便他不肯帮我,我也要救丹幂,吩咐下去,所有调备按照计划实行。” 黑衣人躬道:“属下听令!” 姜鸣并没有离开丹府,在辗转许久之后,躲开了府中的众多眼线,他悄悄地来到了丹晨屋后,发现这个救了他的妙龄女子正在刺绣,他没有打扰,靠在了隐蔽的一角,稍作休息。 可是这一休息,便是两个时辰过去,转瞬见天色已经有些沉,他这般有意地停留,似乎在等待什么。 丹晨的闺房之中,丹晨终于停下了刺绣,此刻姜鸣才看见,一直安静刺绣的丹晨已然泪流满面。 丫环平儿似乎也才发现,连忙拿来了手巾帮丹晨拭泪,本来平静丹晨,一下子嚎啕起来,扑在了平儿的怀里,过了许久,她才缓缓仰起头,泛红的眼眶煞是可怜,只听她道:“平儿,是说幂姐姐要别处刑,这是真的吗?” 丫环平儿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便道:“这些事老爷肯定会处理好的,再说,都是百姓在传,可没有哪条明令张贴出来,说不定只是谣言而已,一直以来以言语僭害贞妃的人并不少。” 丹晨仍然哭喊道:“怎么可能是假,我看到父亲大人也是满脸愁容,肯定也是在为这件事烦恼。幂姐姐比我只大三岁,却被秦皇陛下带进了宫里,丹家能够这般规模都是姐姐帮忙措置的。父亲大人素来疼我们,但是真要救幂姐姐,就等于是与那些皇子对抗,我们便是叛贼,父亲大人一定也是左右为难……” 姜鸣没有继续听下去,他转离开,却在屋顶上遇到了一名黑衣人,黑衣人正要挥手发出号令,姜鸣却道:“不用惊扰其他人了,我若是不想让你发现,你没有机会见到我,这丹府之中没人能留下我。” 黑衣人道:“即便没人是你的对手,但却不能让你肆意妄为!” 姜鸣冷声道:“告诉丹功,贞妃行刑那,我会出手,希望你们他能作出足够的配合。” 话语落下,姜鸣便消失在了黑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