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极轻。　　 划过脖颈，微凉。　　 慕凛浑身一僵，想躲开已经晚了，那只手掐住了他的后颈，将他拽过来按在了中央扶手盒上。　　 “小崽子，你今天胆子特别大嘛。”　　 萧玘的声音yīn恻恻的，像是恶魔低语，极为骇人。头发垂下来，盖在了眼睫上，慕凛往上撇了一眼，只能望见萧玘衣冠整齐的胸口。　　 “老公～”　　 慕凛左手撑在扶手盒上，右手伸出去够萧玘的腰，还没够到，就被萧玘制住了手腕：“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做什么坏事了？”　　 慕凛：“……”　　 他根本就没来得及做什么！　　 “嗷～”　　 还是变成小狐狸吧，更加可爱一点，容易激发萧玘的保护欲。　　 慕凛坐在副驾驶上，眯着笑眼对萧玘吐舌头：“看在我这么可爱的份上，能不把我炖了吗？嗯？老公～～～”　　 萧玘捏住他的后颈皮，一把将他提过来放在自己腿上，皮笑肉不笑道：“你说呢？”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慕凛一时间竟有点悲喜jiāo加，喜的是它分散了萧玘的注意力，悲的是不知道又要得到什么坏消息。　　 “万里打来的……”萧玘呢喃一句，隐隐感觉万里给他的不会是好消息，便蹙着眉接了。　　 “萧玘，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带着你们家慕凛来医院一趟，呼——”万里长长舒了口气，他刚做完一台手术，负责看护余心乐的护士就告诉他余心乐快不行了，他父母想找他要好的朋友来见他最后一面。　　 “柳前川联系不上，慕凛跟他关系好，萧玘你带慕凛来一趟，行吗？”　　 “行。”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万里挂了电话，倚着墙，忽然有些站不住脚。他顺着墙，缓缓滑下来，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朋友，要好的朋友。　　 再要好，也是朋友，只能是朋友而已。　　 在这个男女相爱才正常的红尘俗世中，同性间的情愫，或许还是更适合藏在心底，百年之后带进棺材。　　 ……　　 用不着萧玘说，慕凛自己变成人形，回到驾驶座端正坐好，迅速扣上了安全带。　　 萧玘点火启动、松手刹、踩油门一气呵成，迈巴赫汇入车流，往医院疾驰而去。　　 原本少说要半小时的路程，萧玘硬是在十五分钟之内赶到了。　　 “他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萧玘的声音，万里扶着墙站起来，发麻的腿脚顿时踉跄，幸亏萧玘扶了一把，他才不至于摔倒。　　 低垂着眼眸，木然地摇摇头，万里举起葡萄糖袋猛灌了自己两口。那架势，像是gān了两瓶烧刀子似的。　　 萧玘没有说话，走到一边，兀自掏出手机打电话。　　 慕凛透过门口的窗望进去，余心乐躺在病chuáng上，浑身插满了管子，整个人消瘦地脱了相，还透着股死气。一对五十岁左右的夫妻在他身边一坐一站，憔悴的面容跟余心乐很是相似。　　 里面的妇人注意到了慕凛，眼神示意身旁的男人来给他们开了门。　　 “请问你们谁是柳前川先生吗？”　　 男人眼神晦暗，看到慕凛和萧玘的时候却燃起一丝光亮——他以为自己看到了救命稻草。　　 然而，那只是错觉。　　 慕凛本能地退了半步，而萧玘沉默着摇摇头，歉疚道：“抱歉，我刚刚试过了，联系不上他。”　　 男人低下头，嘴角dàng漾开一丝苦涩的、纯乎是出于礼貌的笑意：“我知道了，谢谢，请进来看看他吧。”　　 一道灵光闪过慕凛脑海。　　 “等等！我……我……”慕凛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飞速跑进了一旁的杂物间，再出来的时候身形竟然同萧玘一般高，面容也坚毅了许多，俨然是柳前川的模样！　　 “快，快，你快进去。”余老先生感觉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但是他不在乎了，奇迹、幻觉……是什么都行，只要余心乐看见能高兴，无所谓的，都无所谓的。　　 慕凛进去之后，余夫人捂着脸急急忙忙出来了，她坐在门口的长凳上就开始哭，余老先生抱着她，默默摘了眼镜抹泪。　　 萧玘站在万里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仰头，将一整袋葡萄糖水喝完了。先前那台手术做了13个小时，期间，他作为主刀不吃不喝，已经饿坏了。生理上，已经饿极了，心理上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萧玘，陪我走走行吗？”　　 “嗯。”　　 把gān瘪的糖水袋子塞进垃圾桶，万里像具行尸走肉一样按电梯，下楼，萧玘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　　 萧玘以为他会到外面去散散心，没想到万里居然来到了妇产科。　　 透过婴儿房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酣睡着的粉嫩小生命。　　 “医院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地方，每天都在上演着生离死别。今天轮到咱们的朋友余心乐了……呵。”万里含着泪，眼神迷离，明明只喝了点葡萄糖水，却像是醉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