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孟走了,办了一个手续便径直向着宗门之外走去,这是他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外出,他给宁秦发了一道消息,没收到回复,但他没在乎,站在大门外,转身看了一眼柏叶宗,从身后拿出一顶笠帽,戴在头上便迈步走了。 慕容逸沧几人搬到了洞府,依照陈子孟的嘱托将所有禁制全部开启,在得知陈子孟外出的消息后,几人沉默了很久,但谁也没说什么,只是各自找了一个地方,盘膝坐下开始修炼。 黄昏到来的时候,宁秦慢慢走出了洞府,走了几步路,来到台阶处向下看着柏叶宗内门区域,手中握着一个玉筒,站立了很久,宁秦又再次回到自己的洞府,行为举止很是怪异,但没人管他,也没人发现。 风凌不在,张奕回来之后就闭关了,因为风凌太烦人。 敛芜道人与陆老连放在山崖上的茶桌茶具都没有收拾,便御剑向着柏叶宗后山飞去,哪里有一处禁地,任何人不得入内,违者杀! 两人直接走进禁地之中,走了很久,穿过了一片竹林,举目望去,竟是大片大片的墓碑,这里是坟地,但不知埋葬着那些人? 内门之中一处宅院里,很多人噤若寒蝉,一脸惊恐的看着最前方椅子上的男子,一袭白衣竟是染的血红,男子身前横躺着数十具尸体。 张千程闭着眼睛,手中的剑滴答答的滴着血,“我说过,不要做让我不喜欢的事,因为我不介意让你们为了自己的小聪明而死亡。” 胡子翰低着头,同为内门弟子,他却是半点不敢说话,甚至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太大找吵到了椅子上的人,小心翼翼,不外如是了。 听着椅子上男子传来的声音,胡子翰立即提起一颗心,声音也是略微有了一丝颤抖,但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件事我也不知情,估计是他们自己组织动的手!” 张千程睁开了闭着的眼睛,看着那个身体不断颤抖,却还极力假装镇定的家伙,很是满意,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随后挥挥手,“既然如此,那你就下去吧!记住,不要在我身上抖搂你们的小聪明,嗯?” “是!是!师弟告退!”胡子翰连忙向后退去,其余人也立即跟着他向着外面走去,脸上满是汗水。 看着众人走了,张千程低头看向地上的十几具尸体,摇了摇头,冷笑着说:“一群蠢货,就你们也配追杀陈子孟,他不杀你们,我来杀!” 走出宗门,跟着手中的地图标线走,陈子孟很快来到了镇东城,看了一眼镇东城上的令旗,陈子孟微微发怔。 心中算了一下,原来自己去了柏叶宗之后竟是已经快一年了,在山中没有感觉到,在这里才发现不少冰雪覆盖着原野,正在慢慢化去。 低下头,伸手扶了扶头上的笠帽,陈子孟迈步走进了镇东城。 依旧来到了原先歇脚的坊市之中,吃了一碗面,放下一颗碎银子便走了出去。 沿着一年前来时的路,陈子孟向着家乡走去。 一年前的他离开家要去大唐,去长安,但一年后,他回来了,没有去大唐,更没有去长安。 他身上连包袱都没有,所有东西都装在储物袋之中,他的腰间别了一个葫芦,是后来又变大了一点的养剑葫,颜色很是青翠。 养剑葫之中,陈子孟装上了很多酒水,听陆老说,那些个剑修剑仙,都喜欢往腰间别一个葫芦,装上酒,时不时的就喝上一口,很是潇洒呢! 从柏叶宗出来,陈子孟莫名就想要喝酒了,于是找了一出酒家,买了好几坛子腊梅酒,找了个僻静地方,灌入了养剑葫。 走着走着,陈子孟取下腰间养剑葫,仰头喝了一大口酒,伸手抹了一把嘴角,重新别好养剑葫,陈子孟看了看四周无人,便迈步飞跃在路边的原野上。 筑基方可离地飞行,练气境之中若有那飞行至宝,也可飞行,但那一类宝物却是稀少不已,整个柏叶宗也就宁秦有一个飞行月环,其余人则是想都不敢想。 但练气士也不同于凡人,借助天地灵气飞掠赶路也是轻而易举。 陈子孟没有直接回家,一路之上,边走边看,沿路的风景看的很是仔细,每走到一座城镇陈子孟都会停留几天,他发现,整个楚国都已是垂垂危已。 但这与他何干? 在某一座小镇上停留了几日,陈子孟听到消息,楚北方的草原部族,居然撕毁了与楚国的盟约,纠集大军南下,如今,整个楚国风雨飘摇。 没有过于关注,陈子孟依旧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大约半月时间,陈子孟走到了当初躲雨的那个石窟,在往前走,没有几天便是小镇。 陈子孟没有耽搁,也没有遇到大雨,顺利的回到了小镇。 但是陈子孟扑了一个空,父亲不在小镇,陈子孟看着空无一人的宅院沉默了很久,路上遇到以前的佣人,他告诉陈子孟,陈尧去了大唐。 陈尧在他走后大约半年时间,便遣散了所有佣人,出售了手底下所有的田地,把学塾交给了一个弟子打理,便跟着镇上一位拳师一起走了,走时告诉他们,是去大唐。 哪位拳师陈子孟知道,是一位流落来到小镇的游侠,父亲曾经接济过他,后来他便在镇上开了一家武馆,跟着父亲一起去大唐,他的武馆也是关了。 陈子孟在家里睡了一夜,第二天天微亮,他取笔写了一封信,放在父亲的书房,用一方砚盒压住,站在书房看了很久,陈子孟越发沉默。 之后陈子孟取下养剑葫,狠狠灌了一大口酒,竟是被呛了一下,但他只是伸手抹去嘴角残留的酒水,转头便走了。 没有父亲,整个小镇对于陈子孟来说就没了意义。 来时不带风声片缕,去时不惹半丝红尘! 柏叶宗主峰,敛芜道人站在山崖前看着下面整个广场,强劲的山风将他的衣衫吹起,脸色平静,他的眼睛并没有因为风而有丝毫不适,反而越来越炯炯有神。 他的身后陆丰拿着一根竹子,正一点一点的把竹节上的分叶揪下来,很快,竹子变得光秃秃的,又被截取了中间一段,去掉了头以及尾部,变成了大概一人高低的竹杖。 握住竹杖,陆丰往地上杵了杵,很是满意的笑了起来。 抬头看了看悬崖边上的敛芜道人,陆丰瘪瘪嘴,“看不看有什么用?这一方宗门早就不该存在世间!你又有何不舍的?” “唉,师兄你倒是看得开,但毕竟生活了这么些年,大小是个家啊!”敛芜道人眯了眯眼,没好气地说道,但也转过身来。“说真的,你想好没有,到时候我们去哪里啊?” 陆丰狠狠地冷哼一声,“还能去哪?唐国那边去不得,南荒哪里更是野蛮,离土哪里鸟不拉屎的地,我可不待。草原老子可不去,你倒是有个老相好在哪里,我呢?想来想去也就只能去天河海了!” 敛芜道人微微缩了缩脖子,尴尬的笑着说道:“师兄还记得这事啊!师弟都快忘了!嘿嘿。” 寻了个地坎,敛芜道人一屁股坐了上去,笑着说,“那就去天河海,哎,不过,这几个弟子可咋办哟?” “不用担心,他们有自己的路!” “哎,也是!” 柏叶宗外门,一处阁楼之中,数十位脸上戴着面具的人静静地站着,眼睛看着最前方一张椅子上的黑衣人。 黑衣人脸上也戴着面具,覆盖了大半张脸,两只眼睛冷冽的盯着所有人,良久,发出沙哑的声音,“柏叶宗留不长了,你们都是精挑万选才能得到这一次机会,做好了,自然会有外面的势力出手保住尔等性命,所以以后的日子,尔等好自为之!” 哗啦啦跪倒一大片,所有戴着面具的人都跪在了地上,整齐的喊着:“在下知道,自当竭尽全力!” “好!哈哈哈!”沙哑的笑声在阁楼之中响起,充满了邪性。 外门洞府之中,慕容逸沧看了看手中的玉筒,皱着眉头,望向一旁的钟肥:“子孟回来了吗?” “没呢!甚至我们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前些天接到他的传音,让我们全力收集法宝兵器,不管是飞剑还是符箓,都越多越好,质量威力越高越好。”钟肥咧了咧嘴,看着慕容逸沧有点着急。“孟哥还说能收集多少灵石资源便收集多少,慕容哥,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伸手扶着额头,慕容逸沧转身看着围着他眼中露出询问神色的众人,显得很是疲惫,挥了挥手,哑声说道:“照子孟说的做吧!柏叶宗,风雨欲来了,只希望我们都能在这一场大劫之中保住性命吧!” 法区之中,最深处的七角山最近很是不平静,原本一直以来不曾有过什么异动的山顶妖兽,在最近一段时间,每天都会砰砰的撞击山顶的隔离罩,声势之大,举宗震惊。 无数外门弟子来到山脚,看着山顶上呼啸的蛟蛇身影,惶恐不安。 甚至还有不少内门弟子频繁出没于法区之中,在各处山脉之间不断布置各个阵法。 核心弟子张奕也在这一片压抑的气息下来到外门,将所有人召集在广场,发布了一条又一条令人心惊的宗门禁令。 第一,召集所有在外弟子回宗。 第二,所有人即日起不准外出。 第三,内门洞府开放,但凡有实力的外门弟子都可以进入洞府修炼。 第四,法兵阁与药坊所有东西降半价,特定之物免费,所有弟子尽可自取。 第五,半年后,召开核心弟子竞选,所有人不论修为均可报名! …… 举宗哗然,核心弟子竞选,以及各种禁令,掀起了轩然大波,消息灵通的弟子大概得到了不少底细,但大部分的弟子却是惶恐不已。 所有人都预料到,要变天了! 一时间,风声微起,人心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