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弇:“所以呢?” 帕卓诱哄:“到时候你会变成个魔头,替我摧毁掉这人世,你想看到这样的自己吗,不如你把身体的支配权给我。” 宋弇笑出了声,趴在石座上捂着手腕伤口处:“我为何要信你,而且这话你该和谢止礿说。我向来愿意看到众生俱灭,只不过在那之前我更想把你杀了。” “你!” 猩红色的天空笼罩着布满黑气的卡木珍宫殿,谢止礿沿着长长阶梯一路快奔,终于踏入前殿。 前殿门槛造得极高,他将脚抬得至膝盖上方才跨过去。 大殿有三座纯金神像鼎立,撑起整座房屋的重量。 中间为卓嘎样貌的神女像,左边为羊头人身的神,右边为人头养身的神。中间柱子也皆拿huáng金建造,外边镶汉白玉石。 只是神像再金碧辉煌,失去信徒后也不过是人为塑造价值的石头,毫无灵魂。 谢止礿从前殿一路走向后殿,于两殿中间位置见一方鼎。 方鼎外部刻有大梁语言和羌族语言的“固魂丹”,而内部镂空,空dòng处有邪气萦绕。谢止礿用魂归将邪气净化,将手伸进去,掏出个圆圆的乌黑的药物。 这药丸只有拇指盖这么大,却比炭还要黑,比他见过的所有事物都要黑上不少。他拿手捻了捻,便在手上蹭下来一层黑漆漆的粉末。 谢止礿闻了闻。 不出所料,固魂丹用了非常普通的中药材料,只是个用来稳固神魂的方子,但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它变得浑身漆黑,才让人觉得非同一般。而信徒们来购买固魂丹,看似是购买固魂丹,实际是购买着扣扒们稳固神魂的神魂之术。 谢止礿放下固魂丹,耳边突然传来微弱到几不可闻的铃铛声。 他抬头,便见一身影出现在后殿的门口。 这背影一袭青衫,白发鲜亮齐整,用莲花道冠竖起。而手上拿着他念叨了无数遍只是用来装腔作势的拂尘。 谢止礿内心长叹,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羌族善攻心,他就知道帕卓不会让他这么轻易靠近后殿。 而他前两次投机取巧破的障,如今还是得还。 谢似道喊他:“礿儿。” 谢止礿应声:“师父。” 四周已不再是卡木珍宫殿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那苍茫,难以识别的白雾。 谢似道朝他招手,他便亦步亦趋地跟在谢似道的后面。 他们不知在雾中行走了多久,谢止礿忍不住问道:“师父,我们要去哪?” “回天机观。” “……” 谢似道只顾在前方走,未回头看他。 谢止礿又问:“我在天机观会看到什么?” 谢似道说:“你觉得你会看到什么?” 谢止礿哑然,心道还能看到什么,无非是火光滔天血流成河的那幕。 他被拉进心魔之境多次,每次看到的都是这样的一幕,反复折磨着他的神经。 他想到这,脚下一空,整个人如突然从高山被拽到山底,两眼一黑,耳朵轰隆轰隆声起。 等耳朵不胀了,他却见到……郁郁葱葱,完好如初的天机观大门。 谢止礿呆愣,见谢似道往天机观里面走,赶紧跟着他走进去。 郑甄见着谢止礿,立刻扔下扫帚,然后抱住他的大腿:“师兄,你说等师傅帮皇帝祭祀完,你便去山下给我买烤鸭,那烤鸭呢?” 谢止礿:“我……我忘了。” 谢似道摇头笑道:“早知道你会忘记,早就差人买去了。” “对啊,师兄,郑甄逗你呢。今日是他的生日,我特地做了一桌子菜,就等你回来一起吃。” “是啊,我等的饥肠辘辘了。” “嘿嘿,实不相瞒,我已经偷偷吃了一口。” 谢止礿还未理清是什么情况,便被懵懂地拉到天机观最大的那棵银杏树下。 明月清风,天气晴朗,银杏树随风摇曳,小扇般的叶子落至下方的石头圆桌上。众人围坐一起,旁边各放着一个小酒杯。 中间摆着各种荤素菜系,更有天机山盛产的一些野味。 众人脸上喜气洋洋,各相催促着吃菜吃菜,而郑甄作为寿星被qiáng行要求吞下一碗不能咬断的面。谢似道坐于首席,摇着扇子笑眯眯地喝酒。 众人见谢止礿不吃,脸色又难看,便问道:“谢师兄,你为何不动筷子,可是不合胃口?” 谢止礿摇头。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他们本该都死了,死于那场烧完一切的大火。 谢止礿颤声:“宋弇呢,为何他不在?” 众人皆沉默,齐刷刷地看向谢止礿。 谢似道摇着蒲扇,开口:“礿儿,弇儿还在等你。” “那我——” 郑甄说:“谢师兄,我们是来与你告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