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福是祸。 月灼方才还想着,让红璃运行离火珠的炙炎之气来抵御寒冰地狱的酷寒,可这离火珠居然在这寒渊之底大放异彩,让他真是不知所措。 这离火珠如此张扬,怕不是要让这楚江王知晓红璃体内藏着离火珠? 月灼顾不得再想其他,而是迅速朝那团金光游了过去。 临近一看,果不其然,是那红璃蜷缩着身子,而她的腹处,正是那团金光的源头。 月灼张开双臂,将红璃如珍宝一般护在怀中。 他知晓自己是异想天开,妄想用身子挡住这离火珠的光。知这一切是徒劳的,可对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总想着尽自己的权力也要护璃儿的周全。 失了法力灵力,也让他一时之间失去了理智。 然而寒冰地狱的酷刑,现在才真正的开始。 月灼只觉得身子一沉,脚下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往下扯。他紧紧的将红璃护在怀中,任凭那股力量如何施力,他也绝不妥协。 如今的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怎可与寒冰地狱的力量抗衡。不过半刻,他从脚到头,每一寸皮肤肌理都被冻得僵硬,连同怀中的红璃,一并如此。 若是直接冻成冰雕,夺去师徒俩魂体的脑中意识,或许对月灼和红璃来说,还算仁慈些。 可这次的惩戒又换了新花样。 酷寒难耐的感觉比上一次更为明显,月灼只觉得自己在寒风刺骨中,浑身上下起了水疱,又逐个破裂,破裂声居然能被自己听的一清二楚。 他瞧不见自己身上的水疱模样,而这个姿势正巧能用余光瞥见红璃脖颈上水疱的模样。 细长白皙的脖颈上,在那层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月灼亲眼瞧见,那一颗颗黄豆大小的水疱破裂后迅速形成伤口,往外冒着脓血。 红璃在他的怀中,死死咬着牙,显得痛苦非常。 若不是她的四肢被冻住,定能将月灼的手臂抓出道道血痕。 月灼也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水疱在发生这变化,可他眼睁睁的见他的璃儿受着这番痛苦,宁愿自己替她再多受一份的痛。 伤口冻裂成四瓣,如一朵盛开的青莲。 瞬而,月灼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又从四瓣成了八瓣,血肉凝成暗红色,吸引过来许多不见颜色,呈透明状的似蜉蝣一般的生物在啃食着伤处。 又痛又痒。 月灼不知自己是如何忍受的了这份噬心之痛,许是他想着璃儿同他一般,在受着这份罪,也是咬着牙,硬生生的熬了过去。 这份痛,比之前在南海悬崖之上,族人砍在他身上的每一刀,都要痛。 月灼的眼前逐渐暗淡,如同入了迷雾一般,不知不觉中,就昏了过去。 而他剩下红璃,此刻正在渐渐苏醒。 她知是月灼师父护着自己,只因自己的体内有离火珠,寒冰地狱的酷寒之气与自己体内的炙炎之气仍然在对抗,不相上下。 虽说自己也是感受到寒冰地狱的厉害之处,可自家师父如今是凡人的魂体,怎能耐的住这异常的痛楚。 月灼的手脚被冻住了,纵使他失去了意识,可他依旧紧紧将他的璃儿护在怀中。 红璃想着,若是此刻流了一滴泪,也是被冻成了冰碴子了。 可是这样的无能为力,她终是控制不住自己,在月灼的怀中默默流泪。 因为太痛了,连啜泣声都似声声带着冰锥,凄入心肺。 端坐高台之上的楚江王,面无表情的看着水镜寒渊中痛苦异常的师徒俩。 转头对着判官使了个眼色,只见那判官心领神会,将八卦勾魂笔凭空一挥,那水镜寒渊瞬而消失不见,只剩浑身湿漉,紧紧相拥的师徒俩瘫坐在殿上。 师徒俩的魂体被冻得浑身青紫,嘴里不断往外还冒出寒雾。 月灼也恢复了意识,第一件事儿就是确认自己徒儿是否安然无恙。 他似乎忘了高台上还有两位大人在凝视着他和红璃,仿若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他检查红璃的手脚,脖子处是否如他一般,伤口破裂成莲花的形状。 只要是露在衣物外边的,他都瞧了过去,只发现皮肤之上有那淡淡的红色印记,并未瞧见伤口裂开之处,他这下才去看自己的身子,果真也是如此。 原是那水疱破裂之处,赫然形成了淡淡的红色印记,并未成莲花状。 他方才安心。 这下才想起,他们已不是身处那寒渊之中。 月灼抬头直视高台之上,正巧迎面对上楚江王的目光,让他再次打了个寒颤,却还不忘将那瑟瑟发抖的红璃护在怀中。 “罪罚已受,放他们去往下一个地狱。” 神情肃穆的楚江王居然开了口,他身旁那位拿着八卦勾魂笔的判官自然领会他的意思,也不多说什么,只听耳畔忽而传来咔咔的牵拉铁索的声响。 月灼再转头一瞧,不远处出现了两个悬浮的铁索木浮板,而那浮板朝向之处,是恍如一片深渊的下一个地狱。 红璃紧紧攥着月灼的衣角,她的眉头紧蹙,正想开口对月灼师父说些什么,却被那多话的判官抢先一步。 “寒冰地狱是幻也是真,尔等受刑的那一刻是真也是幻。受刑过后,魂体自然恢复原状。” 他这一说,月灼这才缓过神来。方才在那寒渊里,自己明明被折磨的体无完肤,而那寒渊消失之后,又感觉不到魂体的痛楚。 原是如此。 临上浮板之前,月灼再一次回头望了一眼高高在上的楚江王,依旧是铁面无私的模样。可月灼总觉得,他知晓些什么。 他到底知晓些什么呢。 那判官催了他们,“尔等还在犹豫不决,是舍不得这寒冰地狱的滋味么?莫非还想再来一次?” 红璃已经踏上了浮板,连声催着月灼,握住他伸来的手,师徒俩一同登上这木浮板。 真真假假,是幻也是真。 楚江王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师徒俩远去的背影,不曾吐出一字。 他不说话,自然由懂他的,将他心中的话说出。 “那是天界之事,大人就不必再操这份心了。” 八卦勾魂笔在册子上来回勾画着,一只通体呈珠光紫色的鸑鷟与一只衔珠的赤狐跃然纸上。 “也是,天界之事,想必天界那处自有分寸,自然是轮不到我们来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