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关人身上的伤已好的七七八八。从这座妖王的行宫里出来,外头阳光正好,草木丰茂,开有四时不败的妖花,与亭亭如盖的碧树。 红药跃下妖殿,跳脱的道:“你瞧,我可没骗你,碧树岭的风光不比人间的差。” 关人点头,他原以为整座妖土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山,赤地千里,了无生机,眼前景象着实令他诧异。 红药带领几人进了一座寨子,对关人道:“这是我家,以后也是你的家了。” 关人四面瞧去,这寨子不大,方圆四五里的样子,房屋多是竹木结构,分布错落无序,以至于整座寨子里,寻不见一条笔直的街道。 红药开心道:“我先带你四处走走,寨子里的人很好的.......” “丫头,我来这儿是为了喝酒,可不是看你跟那小子卿卿我我的。快去把你们这儿的碧草浆,盛个几百斤来,我老人家快要馋死了......” 红药脸色涨红,恼道:“谁.......跟他卿卿我我了,你再胡说,可没酒喝了。” 一行人由红药领着进了一座大宅,这一路上,凡是遇见的人,皆对红药礼敬有加。 进了宅子,当即便有一位白须老者面带笑容迎了出来,看装束,应是一位管事。他原是要给红药行礼的,可一瞥见随行而来的妖冶男子,面色顿时一改,跪伏在地,惶恐道:“不知道老祖驾临,有失远迎,死罪死罪。” 男子一脸嫌弃的道:“省省膝盖吧,我虽读圣贤书,却极不喜繁文缛节。要跪,外头跪去。” 老管事急忙起身,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赔笑道:“是是是。” 男子入了正堂,边走边道:“家里备的有酒吗?” “有有有,小的这便去整治酒菜。” “碧草浆,要年份在五百年以上的,先盛个百十斤来。” 老管事只顾点头:“明白,明白。” 不多时,管事便亲自抱来了一口大缸,其中盛满了色泽碧绿的浓稠酒液,满室皆香。 妖冶男子坐在缸边,直接用酒瓢从缸中舀酒来吃,看神色颇为受用。 待到十几样精致的菜肴整治齐备,那满满一缸酒便也见了底。没法子,老管事只得再搬一大缸来。 红药忍不住笑道:“往后可不敢请叔叔常来做客了,跟您客气客气,倒跟自己过不去。” 男子道:“可别学你爹。我跟你爹相识几千年,才请我来过一次。你日后学的像他那般小气,可大大的不好。” 红药撇嘴道:“您老人家来一次,碧树岭整整五百年都没缓过来。要是多来几次,那我们还不得连夜搬家?” 这席酒宴,只有四个人吃。便是关人、红药、妖族老祖、以及张狩日。狩族张家自古便以狩猎妖族、维护人类为己任,与妖族可谓死敌。至于大妖王为何没有杀掉他,反倒一路带来红药的家乡碧树岭,并与众人同席饮宴,这背后有何目的,张狩日也猜不透。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如今身陷妖土,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走,倒不如静观其变,有肉便吃,有酒便喝,倒也痛快。 几人正聊得兴起,忽见宅门外走进一人来。 这人身高过九尺,虎体狼腰,肌肉虬结,皮肤土黄,体毛浓密,眸子晶亮。 他当院里喊道:“红药妹子,听人说你回来了,我过来瞧瞧。” 红药脸色顿时有些古怪,瞧了一眼关人,随后赶忙起身迎了出去,将那人拦在堂前,小声说道:“鹿原大哥,我家今日来了客人,不大方便,你改天再来吧。” 男子道:“听五婶说,你带了男子回来,我去瞧瞧是个怎样的人。” 红药偷瞧了一眼堂上,生怕这话给人听了去,但见到关人神色无恙,这才松了口气,说道:“那客人里,可是有族中长辈,你别过去放肆。” 男子笑道:“长辈?那我更得过去瞧瞧了。” 红药紧拦慢拦,只没能拦下,使男子闯进了正堂。 他一眼扫过关人与张狩日,凝眸观瞧一阵,没做理会。随后又看向吃酒的妖冶男子,蓦地瞳孔一缩,上前见礼道:“晚辈鹿原,五百年修来的道行,父亲是九丈香獐鹿府林,不知阁下是族中哪位前辈?” 妖冶男子只是随口道:“我姓胡。”又继续吃起酒来。 鹿原闻言先是一愣,待到猜出此人身份,登时心情激动难平,目光灼热,俯身叩首道:“拜见老祖。” 妖冶男子仍旧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起来吧。”便没了后续。 鹿原站起身来,有些手足无措。入席,他是想也不敢想的。可要干巴巴的杵在一旁,瞧着人家吃东西,可也没这规矩。要说转身离开,他心里又是一万个不情愿。 目光瞥见关人与张狩日,便开了口道:“二位是外面来的?” 还没等两人答话,红药抢先开口道:“这两位是我跟叔叔的好友........对吧,叔叔。” 妖土界中进了生人,这种事若传扬了出去,后果难料。作为大妖王嫡女的红药,自是没人敢拿她如何,但关人与张狩日可就难说的紧了,十有八九,要将性命撂在这儿。好在红药生性聪慧,说他两人是自己与这位大妖王叔叔的好友,如此一来,自然无人再敢过问。 妖冶男子只顾着从大缸里舀酒来吃,浑不作理会。红药偷偷拿手肘撞他一下,男子这才放下酒瓢,准备开口。 忽然心念一转,嘴角不禁扯动,神色间露出几分狡诈。他先是一指张狩日,说道:“这一位呢,是我的朋友。” 鹿原赶忙见礼。气傲如张狩日,也只得起身还礼。心中却腹诽起这位盖世的大妖王,莫不是喝酒喝傻了。 “而这一位呢,是红药的朋友.......”妖冶男子忽然语气暧昧起来:“是关系很好的那种哟。” 红药暗叫一声‘完蛋’,还未来得及开口,只见鹿原脸色一板,面向关人,郑重的道:“既然你也喜欢红药,那便出去与我较量一场,以胜败定人选。” 关人道:“我不赞成。” 鹿原叫道:“不敢吗?还是不喜欢?” 红药心头猛缩,怕他说不敢,更怕说不喜欢。 关人道:“不是不敢,只是不想。在我家乡,喜欢把婚姻说成人生大事,两情相悦最是可贵。你喜欢红药姑娘,那她喜欢你吗?若是喜欢,干嘛不成婚呢?” 鹿原道:“你们人族的事,我不懂。但既然来了妖土,就得守我们这里的规矩。你若喜欢红药,就得胜过所有追求她的人。” 关人也不确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这位,时而冷艳时而可人的女子。 他向红药看去,看到了一双乌亮的眼睛。这会儿云白天碧、清风徐来,吹过一缕若有若无的淡香,关人心头一颤,想起那日里双臂环过的腰身。他想,这样美好的姑娘,成婚时,就该是两情相悦的样子。 于是看向鹿原,问道:“去哪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