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玥儿接过星络递的纸鸢拆开,一个烫金的请帖飞现,上印暮家族徽,很是富丽华贵。 暮卿陌亲自所写: “特邀星瑶仙派少主,前来暮锁城参加暮家少主暮卿玉与唐家大小姐唐天雨大婚之喜。” 君玥儿看完请帖,星络才又道:“小姐,暮家少主大婚,主子而今是暮家二公子,他…” “星络,以你对你们主子的了解,你觉得他会去吗?” 君玥儿收起请帖,目光继续望向沧冥海的远方。 “我觉得他不会回去,他是魔帝,哪怕他换了一个身份,性子也变了许多,可他还是那个他,他骨子里的脾性一点没变的。” 正如君玥儿所言,暮二公子收到父亲传来的请帖信帛,只随意一眼,便直接扔了竹藤木桌上。 “公子…”白尧看着,抿了下唇,笨蛋都已经追了一百年了,“公子,你不回去…” 暮二公子左手再次无意识的摸了右手大拇指,看了白尧,明明清透似溪流的目光,却让白尧心中一下咯噔,倏然闭嘴低垂了头。 曾经差点被灭杀的那种感觉,自从知道暮二公子是魔帝后,白尧在暮二公子面前愈发不敢放肆了。 这一百年来,每次君玥儿找来时,暮二公子总是会站在岛边上看着,看着君玥儿一次次希望,然后又一次次失望,他却始终无动于衷。 明明似清风明月,那种最让人觉得温情的感觉,可在他身上,却觉冷瑟的不近人情。 白尧一旁跟着,眼见暮二公子对君玥儿如此无情冷淡,想要开口多说几句,可话到嘴边,在暮二公子那双黝黑透亮的眸子下,他却说不出口了,不敢再多言,就如此次一样。 虽然这位公子的魔帝或许没有如九王爷那么喜欢动不动就将他关地牢中,又威胁他,可魔帝就是魔帝,那怕怎么变,他还是那个让他颤栗的魔帝,魔帝面前,他只能怂。 “白尧,这一百年来,你对我愈发恭敬,一百年前,你还会在我面前不时自称一声‘小爷’,可从你得知我是你们魔界的魔帝后,再没有过,你拿我当魔帝,你的主子也拿我当魔帝,可与我而言,我只是暮家的二公子。” 留下这一语,暮二公子走进内屋,手摸了契痕。 契痕再次炙热,他知道,这是她的心又悸动了。 或许是她又在想她的夫君。 这一百年来,这样的感觉,几乎从来没有一刻是消没过的,可越是这样,他就越不能接受,不能接受这个凭空得来的妻子。 那女子追逐的人是暮陌情,是地狱冥主,是魔帝,唯独不是这个他,暮家的二公子。 倘若他不是魔帝,倘若她不知他是魔帝,她还会如此追逐吗,不会,就像那日时,他的左腕上没有契痕,她的态度立马变疏离了。 何况他一点也不喜那么痴缠与他的女子,倘若他们之间没有‘天地姻诺’的羁绊,那样不自重的女子,他绝不会与其有下一次的交集。 这是百年来,暮二公子第一次对白尧说如此话。 白尧一下子怔了面色,却是刹那,目光有些古怪了,僵硬的将头偏转,看向已经关了竹门的内屋,他没听错?魔帝如此躲着笨蛋… 吃醋?吃自己的醋? 就因为他们都说他是魔帝,而他自己是暮二公子… 雨,滴落的渐渐大了,哗哗声响,沧冥海中突然蜷起了巨浪,波涛汹涌,一道青白身影翩跹而出,海水未曾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小姐,蓬莱仙岛这次出现在沧冥海正中。” 刚一落地,元魑开口,百年过,元魑的变化是最大的。 这身人身,修长,却也柔软,如水一般轻柔,五关虽然平凡,可自身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魅力,也不能说是魅力,而是人对水生来就有的一种亲切,一种舒服的亲切感觉。 “元魑,在水中你可以畅意自如,无拘无束,与其融为一体,那你能不能做到不被蓬莱结界察觉,带我悄然上去蓬莱仙岛。” 握着悠莲花伞的纤手,蜷捏的紧,手背泛出淡淡白,而五指却带出桃色,虽然君玥儿的声音很平静,可从她的这个反应就知,她心里不平静,一点也不平静,这是百年来,蓬莱仙岛第一次出现在有水的地方。 一百年来,每次蓬莱仙岛出现,不是在谷地,就是在山峦,甚至有好多次都飘浮高空,就似万年前的神山,悬浮在九天之上。 浓浓仙泽,远远望去,遥远的似在天际的尽头。 元魑望了海面,一息后,才道:“小姐,可以试试,但不能保证。” 君玥儿弯鼓了唇角,“没关系,反正都已经百年了,他一日不出来,那我就找他一日,总有一日他会出来的,他一定会出来的。” 不知是相信弑玖情,还是只说给自己听。 右腕的契痕也闪烁着灿艳红色,‘天地姻诺’,生死与共,一方背叛,魂飞魄散。 雨势愈发之大,滂沱大雨,寒风呼啸吹刮,整片天空也是愈发浓墨,天边黑云汇聚的越来越多,仿佛黑夜即将到来,这都昭示着这场雨不会一时半刻间停下,只会越下越大。 而此刻,沧玥大陆的东州之地却还是那么的炙热炎炎,每一座山峰,都是焰红的火焰之山,而就在这此起彼伏的火焰山间,数座独峰悬浮其上,宫阙殿宇,恢宏磅礴。 穹岳仙派。 火焰峰上,焰烈山亭间,一道刚劲的身影,负手后背,右手中摩挲着那枚‘彼岸玉魂’,目光越过天际,眺望向沧冥海这处方向。 赭红锦袍迎风摇曳,外绣红阳之火好似被灼燃,一头的墨发,火阳发冠全部束起。 就这么眺望着,那双本该豪迈的瞳目中,此刻竟也带上了沉重之感,他心中亦有了心事。 “火烈,你身体还未大好,怎么在这里吹风。” 身后一语淡淡冰雅,梦曦上来焰烈山亭,她还是那样一身霜白,翩翩仙裙,六瓣飘雪因她这般走动,带起裙摆迭起层层涟漪。 一头青丝,一枚雪花玉簪绾固,飘曳腰间。 那倾城的容颜,因为这火焰的热度而带着胭脂之色,额间点点汗珠渗出,走上山亭中,已是身上一层热汗,周身萦绕霜白后,才缓解了这种让她还是无法适应的热度。 “梦曦,我早已大好了,自我昏厥至今,你一直照顾着我,其实真不用的,我救你,是出于本能,你真的不必如此记在心上。 穹岳的这种热度,对你来说,酷暑难耐,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被这炙热灼伤了。” 火烈转身,将‘彼岸玉魂’收起来,朗声爽语,已经没了刚才那种心事重重的感觉。 “火烈…” 梦曦走到火烈身旁,摇了摇头。 “你是因为我,才…” “梦曦…” 火烈阻断了梦曦的话。 “我思慕你,但我知道你所思慕之人是卿陌兄,而今卿陌兄他已经放开了玥儿妹妹,这是你的机会,别再在我这里耗费你的好时间了,我没事儿,一点事儿都没有。” 笑着拍了拍梦曦的肩膀,他这份情窦初开的懵懂心意根本没有开始,自也不会有结束。 何况而今他又忆起了奈何桥上的那道孤独媚影,他对梦曦的这份情便再不如当初那么纯真了。 “去吧!去找卿陌兄去,卿玉兄的大婚之喜,对你来说它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梦曦看着火烈,他是真心的希望,须臾,冰雅之笑,颔首:“火烈,多谢,未来之日,你也一定会找到值得你付出一切的那个女子。” “好。” 火烈爽朗一声笑,摸了摸腰间,或许他早已找到了,只是他醒悟的太迟,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