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禾心中泛起熟悉的感觉,这种腥味他曾在黑龙潭边嗅到过,那正是从毒蛇身上发出特殊气味,只是此处更加浓烈,腥味扑鼻几乎令人窒息。杨禾心中骇然,在黑龙潭边有多少毒蛇他心里清楚,更浓的气味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明白。想起灌木丛中万头攒动的可怖情形,杨禾不禁头皮发麻,慌忙拉住了前面已踏入林中十数步的洪七道:“七公,你停一停,这里有些古怪,毒物太多,咱们不宜冒然入内。”,说着从怀中取出从山谷中带出的蛇药,在自己和洪七的裤腿上分别弹了一些粉末才道:“这是防蛇的药,万万不能大意。” 洪七显然也觉察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惊讶地道:“是毒蛇的臭味?。” 杨禾点点头道:“是。”抽出莫愁剑,撩开身边的一丛灌木的乱枝,但见稠密枝叶下俯伏着四五条大小不一青蛇,对着两人丝丝地吐着信子,大概是嗅到了蛇药的气味,转身欲逃。杨禾挥剑一一砍死,挑过一节蛇头看了看,但见蛇口中两只长牙呈淡淡的黄色,淋淋沥沥地粘着些黏液,正是有剧毒的蛇。 这种蛇杨禾认得,当初学习野外求生的时候,教官曾讲过,这种蛇外号:“竹节青。”产于西北一带,毒性不弱,一旦被咬伤,得不到及时救治,便只有死路一条。虽及不上金环蛇和靳蛇,也属于毒性比较厉害的蛇类了。 他只是在灌木丛中随意一拨,便发现了四五条,这茫茫的丛林中不知还藏着多少可怖的东西。两人想了想,觉定先退出树林,再想办法除去众多的毒物。 正待返回,不料树林中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口哨,白影一闪,从一株大树上跃下四个白袍人来。这四人手中都握着长竹竿,手臂一伸,竹竿头尾相连,便将杨禾和洪七围在中央。 这四个人都是一身白袍,头上还裹着白色的纱巾,尾端垂在肩头上。深目高鼻,样貌古怪。杨禾细细大量这些人的长相,有明显的中亚人的特点,大概是生活在新疆和哈萨克斯坦一带的维吾尔族人。那些地方杨禾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曾去过,还在当地住过一段时间,并学会了简单的土语,此时一见,便试着操起当地的土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那四人显然没想到杨禾竟然会说自己的语言,登时面面相觑,听在耳中,虽觉他说的那些词语有些比较生辟,但大致的意思还能明白,当即说道:“无缘无故杀我们的蛇,主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你们两个都要交出性命。” 杨禾当即耍赖道:“你们的蛇咬伤了我的朋友,又要咬我,我杀了它们,大大地应该,不是无缘无故。” 杨禾和这些人叽里咕噜地说话,洪七可半句也没听懂,不禁皱眉道:“杨兄弟,这些番邦的蛮子们鬼头鬼脑都说什么。” 杨禾笑道:“七公,咱们有麻烦了,我杀了他们的蛇,这些家伙们不依不饶的要咱们偿命呢。” 洪七啐了口唾沫道:“叫花子我杀的蛇多了去了,算起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什么时候偿过命?我最喜欢的饭是毒蛇羹,咱们再杀它个百八十条,拿了煮菜去。”说着拿竹棍探入灌木从中迅捷点了几点,再挑出来时候,竹棍的前头上已串了四五条扭曲挣扎的大毒蛇。挑衅似地扬起来,从那四个胡人眼前掠过,脸上不动声色。 那四人大怒,叽里咕噜地说道:“你们找死。”挥动竹竿向两人当头打来。竹竿引动呼呼风声,势头不小。这四个人显然都会武功,但是这些招式落在洪七和杨禾的眼里,却如同三岁孩童舞棒般显得极其笨拙可笑,只是他们身法颇快,腾挪间十分灵活。 杨禾待要上前夺过竹竿,一瞥眼间,但见这竹竿上绿油油湿漉漉地涂着一层物事,不知是何物,但这四人整日价地与蛇为伍,这竹竿上还能涂着什么好东西?总不会是蜜糖吧。想到这里便留了心,忙提醒洪七,说竹竿上可能有毒,不可拿手触碰。 两人便在竹竿的缝隙间,向外硬闯。不料这四人武功虽低,但是配合起来却每每能挡住两人的去路。出于对毒竹竿的顾忌,杨禾和洪七被逼得不得不退回来,折腾了近半个时辰,仍是未能突出围困,这时候夕阳西下,暮色已然降临。 被四个武功低微的人困住,在洪七来说那是生平从所未遇之事。他向来洒脱自在,爱怎样便去怎样,今竟遭到鼠辈围困,又见那四个胡人连使阴招,竟想将自己置于死地,心中不由得动了怒火,起了杀机。忽然沉腰坐马,狂喝一声,朝其中一人发出一招亢龙有悔。 那白袍人见掌法厉害,哪敢硬接,骇然中向一边急急躲闪。 这招亢龙有悔看似直来直去,其实并非如此。当中还暗含着许多种变化,隔空伤人自不必说,个中造诣极高的,功力更可及十数丈之外。比一流的劈空掌劲不知高明了多少倍,哪有这么容易躲过去?当洪七使出这一招时,他早已预料到发掌之后的各种变数,当下掌劲一转轰然击中那人背心。 白袍人的功力本就不高,只是仗着身法的迅捷灵活和竹竿上的剧毒一时占了上风,哪想得到洪七武功高明至斯? 要知道,激怒一只猛虎,后果是很严重的,智者不为。但那白袍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一下他给威猛无铸的降龙十八掌击中,便有十条命也死绝了。 只听嘭地一响,那人应掌抛飞,五脏六腑俱被震碎,连哼也没哼一声,便滚落七八丈外,像一堆烂泥般瘫在地上。 杨禾看到洪七的掌力,不禁大为惊佩,单从他方才使出的功力来看,至少已达到了练气境界的中层阶段,这还没考虑他是否已尽全力。由此可见,洪七的修为当已近练气境界的高层,比尚在炼精界中层苦苦挣扎的自己高明了可不是一筹两筹,而是两人根本就不在同一个档次上。念及此处忽然想到,今日在茶棚前洪七说的话,他自认使出了七成功力,现在想来只是谦虚的说法,当时他最多只使了两三成的功力,若当真使出七成的内力来,自己恐怕早像白袍人那样一命呜呼了。 这样一想,内心禁不住泛起一股羞耻感,人家洪七公比自己还年轻,修为却比自己高明得太多了,这一辈子恐怕再难赶上他。这都怪自己起步太晚,但却没法子改变。看来自己还得多加十倍的努力,尽快突破修炼的第二道障碍,打通尾闾和玉枕,使任督二脉相通,形成小周天,以便攀上炼气的境界。 想着便想到了师父,他曾告诫自己得饶人处且饶人,嘱咐自己在江湖多交朋友,少结冤家。但是眼前这些白袍人却是招招逼命,不留余地,自己若再一味忍让,连洪七都看不过去了。心中说道:“师父在上,不是弟子不尊您老的教诲,实在是这些畜生欺人太甚,弟子不得已,只好使杀手夺命自保。” 杨禾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早在部队执行任务时,有多少人死在他手底下,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这会儿又穿越到了古代,虽然心态改变了许多,但内心深处隐隐仍有一种不用负责任的优越感,对敌人愈发地肆无忌惮。若不是顾念着师命,早已拿武蠡和麻兴两个混蛋重新开了杀戒。此刻去掉了心结,找到了杀人的借口,哪还管那么多。见一个白袍人拿竹竿来打,当即使出师父所传授的:“蛇行狸翻功。”蹿身避过,免得沾染毒物。跟着反手一记摧心掌,正对准那人的胸口,掌力形成了一个爆炸性的气旋,透肤而入。 那人心脏立时震裂,长声惨呼,一大口鲜血喷出,扑地而倒。 摧心掌是隔山打牛式的一门奇功,本身极为霸道。原意是用以隔物击物,即可隔着一人攻击那人身后的人,也可隔着摧毁敌人的内脏。因在人的五脏六腑中,心脏最为重要,一旦受创会直接导致死亡。当初创立这门奇功的异人,为将其霸道发挥到极致,一出手便只取人心脏,还将其命名为摧心掌。实际上不但可以摧心,五脏六腑都可摧毁,端看行功者如何运用。 此刻杨禾因洪七发了火,受其影响,也忍不住心中微怒,出手便取心脏,直接毙敌。但内力有限,未能将此功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不然以这种功夫的霸道无伦,到大成之时,只须隔空一掌,便能将那人心脏震成十七八瓣。 余下的两名白袍人见两名同伴接连惨死,顿时大惊,两个人已无法形成合围,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抛下竹竿,向树林深处逃走。一个一个跑得比兔子还快,再也无复先前那种蛮不讲理的姿态,像夹尾巴的狗一样。 洪七怒火未消,纵身又追了出去,杨禾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如大鸟般地跃起,投进丛林深处。杨禾只好展开轻功追在他身后急奔,顾不得林中无数窥伺的毒蛇。 这时候天已全黑,高大的乔木树冠遮住了漫天的星光,树林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杨禾只凭着洪七的脚步声辨别方位,紧追慢赶。忽然眼前一亮,洪七的脚步声在身前三丈处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