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杨禾纵身而起,但觉四肢百骸无不透着丝丝凉意,舒适无比。朱雀也已不知去向,想来是飞上了天,不知干什么去了。杨禾忙去寝房中给师傅请安,却见老者在书房中提笔写字,神色专注。当下不敢打扰,便带着弓箭到远处的树林中摘了十数枚野果,打了一头獐子,在帐篷前生火烤熟了,割了一大块精肉,和着七八枚野果送到书房给师父食用。老者正用心写字,顾不得吃饭,便着他放下即可。 杨禾躬身退出,绕着山谷转了一周,发现山谷最东边的岩壁上有道瀑布,千丈碧水泻入崖下的水潭之中,汹涌湍急,另有一条小溪流向谷外。景色甚美。杨禾大喜,便在水潭边搬来一块大石,取出短刀,雕出了一个两面有把手的石锅,两个石碗,便盛了一锅清水,提回茅舍,暗道:“师父在此避世四十余年,却连口锅也没有,平日里只是采撷野果,打两只野兔勉强度日,生活实在太也艰苦,何时再出得谷去,便买来两口大锅,弄些必需的东西回来,好教他老人家享享清福。”心里便寻思着该买什么东西才好。 回到茅舍前时,见老者已从屋中步出,飞身蹿上了房前一株矮树,仰在树枝上苦思冥想,双手在空中轻轻划着玄奥的招数,口中喃喃地道:“这一招该如何破解……如何破解?……。”杨禾走到房前探头向书房中一看,自己送去的肉和野果原封不动地摆在桌子上,半点也没吃,暗道:“师父沉溺在武功之中,他定然是在想仇人的招数如何破解?他如此痴迷,竟连饭也不吃了。”心中不忍,便叫道:“师父,你口渴不?这可有上好的泉水来了。”老者回过神来,从树枝上轻轻跃下,落地时半分声息也无。这样的功夫杨禾只见周伯通使过,那么重阳真人必定更高。此刻忽见师父再次使出,显然内功轻功两项的造诣俱已臻达化境,只不知他与重阳真人相比谁更高些。思想间便对师父更加钦佩尊敬。 老者已走了过来,看见石锅石碗不禁一愣,呵呵笑道:“亏你这么有心,竟用石头雕出这些玩意儿来。”当即拿过石碗舀了一碗水,一口饮下。尚未放下石碗,眼神忽然又漂向极远处,喃喃自语道:“石头……。”嘀咕了两遍,便摇了摇头又道:“血肉之躯怎能洞穿石头呢?不行……不行……除非未至已穿……。”话未说完,眉头舒展开来,露出喜悦之色,右手忽然凝成爪状,急往身后抓去,迅猛之极,偏偏又无声无息,他扫出这一爪,自身前始至身体正后方止,一掠而过,凌厉之极,大有种无坚不摧的气势。跟着便将左手中的石碗抛下,身躯一转忽然前掠十余丈,右手一探直直抓向一块花岗石,噗地一声轻响,五指竟齐根没入石中。 杨禾大吃一惊,石锅差点儿脱手掉下地。忙顺势将它往地上一放,跑过去看时,老者已将手指拔出。老者翻了翻手,五指丝毫无损,但花岗石上却多了五个黑沉沉的指洞,只是洞穿,指洞间竟没有丝毫裂纹。杨禾心念电转脑海中骇然浮现出《射雕英雄传》里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她那一爪抓在人的头骨上,能将头骨插出五个洞来。但师父这一爪却是抓在比头骨更坚硬十倍的花岗石上,仍能插出五个深深的指洞。这一来一去,功力悬殊何止百倍? 杨禾呆呆地道:“师父,这是什么功夫?。”老者将手指上下翻看一遍,随即放下手道:“这是爪功,五指凝劲,无坚不摧。”杨禾道:“您老手指能插透石头,要是插在人身上,跟插进豆腐烂泥里有什么分别?。” 老者微微一笑道:“但此功太过阴狠霸道,动辄伤人性命,但却能一举克敌制胜。我将它传授给你,你切记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用。”杨禾忙点头道:“我一定牢牢记住师父的教诲。”老者点点头便将使用此功内息运行的秘诀一字一句地说给他听。杨禾一一记住,当下提起丹田内的一点内息经手太阴集于五指之端,猛向大石抓去,啪地一声,大石上给抓碎了几片石皮,隐隐现出五点指痕。但与老者使出此功的威力真有天差地别。 杨禾只觉得手指几欲折断,忍不住甩了甩道:“师父,我的内功太差,我要努力练功总有一天能像您老一样厉害。”老者笑道:“我从二十八岁开始悟通武学,弃文从武,到如今已有五十七年,嘿嘿,你差得远呢,对了,上次教你的吐纳诀窍,只是让你硬性记住,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那些话?。” 杨禾摇摇头道:“一句也不明白,正向问您请教。”老者点头笑道:“没关系,我就给你从头解释一遍。”说着便将那一百八十一句口诀,从第一句开始,逐字逐句加以解释,他知杨禾记性极佳,这一次便解说了三十句,令他自行领悟。杨禾先行记下,而后回帐篷中自行参悟。老者便也回书房中继续研究武学。 如此,杨禾在山谷中随着老者日夕练武,修炼吐纳的内功心法和师父的武学招式,包括拳掌指的功夫以及不少精妙的剑法。他饿了就去打猎,渴了就去东面的水潭中取水,晚上喂食朱雀,打坐休息。不知不觉中已过了一年,杨禾勤练内息,经脉中的内力已颇有声势。杨禾学习极快,一年的时间已将老者平生所演习的大半精妙武学尽数掌握,不过只是囫囵吞枣,他还没有功夫将这些武功融会贯通。 一日杨禾跟随老者来到山谷东面的瀑布下说道:“禾儿,你接我一掌试试。”说着提掌运劲,拍出一击。 一股排山倒海的阴柔之力破空袭至,一旁的潭水受气劲所迫,无风自陷。劲力推动潭水向彼岸山壁轰然冲击。 杨禾没想到师父竟使出如此深厚的功力相对,但那既是师父的考验,他不能闪避,唯有硬接。为了自保,杨禾不得不提聚全身功力,使出一式百步穿云掌迎头击去。 嘭地一声大响,杨禾应掌抛飞,跌退了十数丈,一跤坐倒。只觉得喉头一甜,哇地吐出一口血来,骇然道:“师父你……。” 老者肃容道:“这一年来,你功力进步很多,已进入炼精之境,照这种速度,五六年便可达炼精的中层境界,那时候便可冲破任督二脉,窥探上乘内家高手的厅堂,以你现在内息,该适合到水下练习内呼吸了。” 杨禾心中大定,暗暗下定决心,今后更加勤奋修炼,将五六年的时间压缩到三年,三年之内打通任督二脉,达到炼精的中层境界。便笑道:“我一定不会辜负师父的期望。” 老者点点头指着水潭道:“现在你潜下水去,在水中闭住呼吸,好好体会为师传你的内功,不论如何痛苦都不要出来喘气,在生死交关的一刹那,你就有机会进入内呼吸的境界。” 杨禾心里明白师父所说的有机会是什么意思,那就预示着或许没有机会,没有机会就只有死。杨禾心智坚定,他明白师父的苦心,事实上也只有过了这一关,自己才算真正走上修炼的正途。杨禾没有多问,咬了咬牙,抱了块石头,纵身跃入深潭之中。全身冷得一个激灵之后,听觉和视觉瞬间为潭水遮盖,杨禾闭上眼,感受着身周水流的涌动,随着石头缓缓下沉,不一会儿便沉到了潭底。 杨禾闭了一会儿气,渐渐地口中的氧气用尽,只剩下浊气,杨禾将口中气体吐出,开始感觉到七窍被封的窒息的痛苦,求生的本能使他只想挣扎着冲出水面呼吸,但是理智却告诉他那样将前功尽弃。杨禾在百般苦痛中挣扎,但是他始终没有松开石块,压抑和窒息感越来越强,杨禾只觉得热血上涌,心肺压迫得难受,耳中开始嗡鸣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了,意识也渐渐模糊,到了后来便连挣扎也无力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觉丹田之中一股阴寒的内息升起,沿着任脉而上,散入四肢百骸。顿时整个身体为之一猛然一松,气力尽复。奇异的是他竟然感受不到窒息。但觉身周淙淙水流涌动,更有数条小鱼绕着自己欢快的游弋,潭底竟是个静谧的世界。 杨禾心中涌起一股狂喜,他知道自己已突破生死玄关和人体的极限,达到一种全新的境界。于是沿着潭底游了一周,转过几块岩石时候惊讶地发现,石隙中停着一只硕大的河蚌,两扇贝壳张开,口中衔着一只散发着玄异火光的珠子。杨禾大奇暗道:“从未听说过有火红色的珍珠,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先拿上去再说。”想着便将那大蚌壳捞了起来,浮上水面。 杨禾一张口,内外呼吸自然转换,爬上了岸来。忽然发现天色已近黄昏。杨禾没有想到自己竟在水下憋了两三个时辰,不由得大喜过望。上前跪倒在师父跟前说道:“师父,我已按你的指点,转为内呼吸了。” 老者正在潭边打坐,睁开眼微笑地道:“很好,从今天开始你就使用内呼吸来练气,咦?你手里拿的那是?。” 杨禾将大蚌递上去笑道:“这是弟子在水潭下找到的,不知是什么。” 老者接在手中一看道:“不知它的底细便不要轻动,你留在身边,或许日后有用途,你已突破第一道难关,目标达成咱们也该回家了。” 杨禾接过了老蚌,将珠子取出放进口袋中,和老者一起穿过幽林小径,回到茅舍之中。此后更加日夕苦修,勤练不辍,因领悟到了内呼吸练功的法门,进境更快。 此后数年杨禾已将老者先前所授的武学招式尽数练得精熟,只是欠缺实战的经验。他除了每天在水下闭气练习三个时辰的内呼吸之外,更多时间是陪着老者演习武功,想出破解各门各派武学招式的法门,渐渐地体会到了老者演武为乐的心境,每有心得便在茅舍前互相交流演练。 这几年里杨禾内功大有进境,只觉得经脉之中有一股洪水般的脉息循环四肢百骸,一呼一吸自然合于行功要领。这是达到炼精界中层的征兆,虽然尚未打通任督二脉,但一提气,杨禾便感到强大的内息不断地冲击着尾闾和玉枕两处玄关,似乎契机将至。 在这期间杨禾做了不少事情,他在帐篷旁边又搭起一座棚子,垒砌锅灶,打来的野味便能用水煮了吃。虽然淡然无味,却也强过用火熏烤的干肉。他又在茅舍之侧开垦了一大片荒地,种上了从谷中寻来的野菜野果的秧苗,到了中秋时节,有些果蔬竟已成熟,令他欣喜不已。 朱雀仍是夜间归家,一到白日便不知去向,杨禾给它取了了名字叫做:“小红。”早已习惯它站在肩头,他在长袍的两肩上各缝了一块厚实的鹿皮,任它怎样抓却也抓不透了。 老者每天都在苦思破解各种武功的招数,有时甚至几昼夜不眠不休,直至找到破解之法为止。有时便叫上杨禾一同演练武功,把杨禾当做对手,对拆招数。不知不觉中又已传了杨禾许许多多不同的厉害武功。起初杨禾根本接不下他的招数,老者便督促他勤练不缀,练得久了渐渐精熟,渐渐能接下他七八招,十数招,到了后来竟能接他数十招而不致败落。 有一天,老者忽然将他叫到眼前道:“禾儿,为师这些天来神情恍惚,总见到数十年前的故人,他们都叫我去饮酒呢。想来是大限已至,才会有如此觉悟。” 杨禾细看师父,但见他须发全白,额头上皱纹深刻,确比初见时又苍老许多。西风吹来,他白发飘飘似欲仙去。一时不禁凄然,杨禾强笑道:“师父,您老身强体健,再活个百八十年也不是问题,这中笑话可别说了。” 老者笑道:“人生七十古来稀,为师今已过九十,再不去阴间报道,孔老夫子都该骂我了。”顿了顿又道:“我年轻时候在朝为官,为大宋剿灭乱党,曾在江湖上结下不少仇家。后来他们一起找上门来寻仇,为师寡不敌众,仓惶而逃。竟累得全家尽数被杀。这才立志修炼武功,待得大成之时,再图复仇。谁料一耽便是四十多年,待为师再去寻仇时,可笑当年那些仇家早就死绝了。哪里还用得着报仇?哎,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眨眼便过了。你今年多大了。” 杨禾道:“我三十二岁。” 老者笑道:“已过而立之年,你也该成家立业了,你与为师不同,你无牵无挂。但你记住为师一句话,在江湖上少惹是非。”想了想又道:“你虽然继承了为师大部分的武学,但你起步晚,待你冲破玄关方能算有小成,眼下你恐非真高手之敌。江湖上高手如云,实在迫不得已便打,打不过便逃……你专心习武便是,若能将为师武学发扬广大那是最好,做不到也没什么要紧。就让这门武学就此沉没吧。” 杨禾听他说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便逃,这一条不附和他做人的原则,心道:“这怎么成,我一定不会给师父丢脸。”但看老人的神色,却又不忍让他伤怀,口中道:“师父怎么说,我怎么做便是。” 老者点头笑道:“很好,你再将那套摧心掌使出来看看。” 杨禾应道:“是。”便在老人身前将那套掌法一招一式演练出来,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尽善尽美,配合着呼吸之法,便将一套摧心掌使得淋漓尽致。杨禾一掌一掌地向茅舍前的乱石拍出,登时便打得乱石纷飞。这摧心掌专门破坏人的心脏,招招式式催发内劲都讲究隔山打牛之效,被击中之物安然无恙,身后之物反受重创。但见杨禾一掌击出,拍中一块大石,那石后之石登时震飞。 老者点头笑道:“正是如此,你尚未冲破玄关,内力不足才会如此。倘若再深一些,效用便大为不同。”说着纵身一跃跳到一块大石之前,挥掌拍出,这一掌无声无息,一下便将大石之后的另一块大石击得粉碎 杨禾笑道:“您老豪气不减当年,哪里说得上老了?哈哈,哈哈。” 老者摇头道:“只是勉力而为罢了,站一会儿就觉得腰疼腿疼了,还不是老了?。” 杨禾忙道:“您坐着,我再舞几趟剑给您瞧瞧。”说着长剑挥舞,使起剑来。却是老者所授的断影剑法,但见莫愁剑舞出一片光芒,招式绵密繁复,不但凌厉,亦且攻守兼备。老者点头笑道:“已得此剑法神髓,火候也算足了,只是……咦……。” 原来杨禾舞剑半途,一摸莫愁剑突然间便想起岳小玉来,断影剑讲求快狠,招招制敌死命,充满着残酷无情的血腥味。初始的三十多招他心无挂碍,便将此剑法使得神完气足。颇有凛冽萧杀之气。但他一想起岳小玉的一颦一笑,心中便充满了柔情和思念,忽然剑意大改,竟变成缠缠绵绵依依难舍的路子。老者登时便看了出来,他没有出言阻止,而是继续看他舞下去。 杨禾满脑子都是岳小玉的影子,心神完全沉醉在与岳小玉的相识相处里。渐渐心醉神迷。便好似她在眼前陪着自己练剑一般,可以握着她的手轻轻舞动。到了后来,每向她暗示情意时,总看到她悲苦神色,不能与她诉说心意,不由得剑意又变,变得缓慢悠长,趋退间欲去还离,踌躇不定好似充满着彷徨凄苦的意味。老者心中惊异,知他的过去必定藏着一段令他心往神驰的旧事。老者心中一酸,登时也想起了自己年轻的事情…… 紧跟着剑势渐转轻捷,长袍卷起西风,挥挥洒洒,左突右冲,潇洒不羁。却是杨禾想起了最后那一天岳小玉攀上绝壁为他摘下朱果时的关切神色,亲手将果子送到面前,内心无比的幸福激动。不料这幸福只一瞬,转眼之间,剑势由轻捷变为猛烈,莫愁剑越使越激烈,渐渐激起嗖嗖的风响,步法似是散乱不堪,招数未变,却早已不是断影剑的模样。杨禾纵跃间如疯似癫,完全不守断影剑的章法,只将剑势无限夸大,疾劈疾砍,非剑法非刀法,每一下刺击都将力道用到极致,个中似有无限的伤心和悔恨,但每每使到极致的一瞬却又凝力不发,大有追悔莫及之意。 一趟断影剑使完,剑意连续五变,已大失剑法的本意,虽然糟糕之极,却另有一番凌厉意味。杨禾使完了剑,好似喝醉了酒一般,立足不稳,单膝跪倒下来,摇摇晃晃似欲跌倒。手中莫愁剑铮地一声深深插入地面。 老者吃了一惊,见他两眼神色散乱,一改常态,知是他练剑时心绪不宁,以致即将走火入魔。老者心中暗责自己没能及时唤醒他,致生此祸。当即跃上前去,右手攒指,连点了他胸背上十数处大穴 ,跟在在他面前坐下,与他双掌相抵,以自身真气助他梳理经脉。 过了许久,杨禾才渐渐清醒,睁眼看到师父正为自己输气疗伤,不由得大为惭愧。老者说道:“专心一意,按照为师传授你的吐纳方法导气归元,循着为师的气劲将窜入奇经八脉的散乱真气导入丹田之中。”杨禾点点头,忙收摄心神,将散乱的真气逼回丹田重整为一。费了两个多时辰,才将散乱的真气全部导入丹田,纳入正途。老者消耗不少内力,身体大见虚弱 杨禾将老者扶入寝房歇息,跪在床前自责道:“弟子练剑三心二意,致走火入魔害得师父耗费内力相救,愿领师父责罚。”老者道:“你心中有所挂碍,心绪不宁,在所难免。今日是你首次动用你的这把剑,看来此事必定与此剑有关。你已不能在此修炼,出谷去吧。” 杨禾心道:“师父进来虚弱,正需要人照顾起居,我怎可舍他而去?。”当即说道:“弟子眷恋此中生活,不想离开。”老者道:“你在外面仍有牵挂,勉强留下,也是为了我,我暂不需你照顾。你与其如此,不如早去早回,为师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得一时半刻。” 杨禾笑道:“不,我不想离开,师父你非要赶我走吗。”老者怒道:“你明明心在别处,却非要留下来,你……你这是逼着我去死,好,我便遂你心愿。”说着陡然一探手,抽出杨禾的莫愁剑,横剑便往颈中抹去。 杨禾大惊,一把拉住他慌忙跪倒道:“弟子该死,惹您动怒,弟子这就出谷而去,您老人家可别生气了。”老者放下剑摸了摸他的头顶柔声道:“这就对了,我这里有一张人皮面具,是当年我为仇家追杀逃命时,从一位巧匠手里买来,你拿去,或许能用得着。”说着站起身摘下墙上那柄铜绿斑驳的长剑,拂去灰尘,右手在剑鞘上一按,咔咔两下机括声响,剑鞘上弹起一块铜皮,露出里面的夹层。老者丛中取出一张略略泛黄,薄如蝉翼的柔软面具道:“全是靠了他,为师当年才避过仇人的耳目,你且收下,也许有用。” 杨禾连忙接在手中道:“弟子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赶回,您老人家可要保重身体,回来时我定会带来几坛好酒,与您痛饮几杯。”老者笑道:“好,我等着你回来喝酒,你去吧。”杨禾道:“是。”语毕从房中退出,收拾一身替换的衣裳,向谷外行去。这是他七年来首次出谷,走到山隙时忍不住回望着谷中房舍草木,心中十分依恋。想着想着心中又浮现出岳小玉的脸容,一阵温暖,杨禾将莫愁剑舞了两下,笑了笑,出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