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明白了黄秀才的用意,均不由得心中暗恨自己坐昧良机,让黄秀才独自占了大便宜。 段二先生心想:“若真能与黄秀才般交上独孤公子这个朋友,确实大有好处,就算不能成朋友,也决计不能成为敌人,否则惹上他独孤家必定后患无穷。依今日情景来看,势不能再夺宝剑,只能让给独孤公子了,不但不能夺,还要帮助他夺得宝剑,如此这般才能博得他的好感。” 赵承芳心想:“我虽是皇室血脉,八贤王之后,但毕竟是流落江湖的一脉支流,别说皇室宗亲不肯相认,即便相认又能如何?独孤求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他要杀你,还管你是什么人?便是皇帝老子惹恼了他,保管也照杀不误。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就算死了,多半他的儿子孙子便也如他一般凶残,眼下这独孤小公子虽说客气有礼,貌似可欺,谁知道他的老子是什么德行,罢了罢了,我使棒的,那宝剑不要也罢,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他好了。” 胜弥勒心想:“这独孤家的人太过厉害,一个少年都能有这般成就,他的长辈就更不用提了。我虽说一身肥肉,不怕打击,可又能挨得下他几剑,嘿嘿,佛爷我一向乐善好施,这个顺水人情那是送定了。” 众人心怀鬼胎,各有盘算,说到底都是畏惧独孤求败。宋华辨却是心中暗喜,黄秀才出面解释,刚好给他一个下场的台阶,毕竟他也不愿得罪独孤家的人,将青城派陷入险地。他见黄秀才只顾着和独孤小公子攀交情,咳了一声道:“黄先生,我师侄明明伤在独孤公子手下,你却说非是如此,这却如何解释。” 黄秀才道:“在下略通医术,方才诊脉已知表里,脉相显示,令师侄乃是羞愤之下,急火攻心所致,想来他年轻气盛,败在一个少年人手下多半不服,哎……倘若他知道真相,必知败在独孤公子手下实是不足为奇,只是这番道理却须宋大侠亲自向史少侠解说了。” 宋华辨急忙下台,假作恍然道:“原来如此,那可真是错怪丘公子了,对不住。”说着向丘逢春作了个揖,算是道歉,心中却暗道:“这口气暂且忍下,需得快点查明真相,好助史师侄疗伤。” 丘逢春哪里想得到他心里有这么多盘算,还以为他真心道歉,忙拱手道:“不要紧,宋大侠明白真相就好,我真的没有打伤史量之。” 黄秀才心思细密,察言观色立知宋华辨言不由衷,对自己的说的话半点也不相信,只是碍于独孤小公子的威势,不得不忍气吞声,是以最后的对不住那三个字便说得十分勉强。黄秀才适才诊脉所得确实如此,并未说谎,心想:“等这姓史的家伙一醒,自然真相大白,我又何必多费口舌。”当即哈哈一笑,说道:“误会冰释,大伙儿重归于好,从今后都是独孤……这个……丘公子的好朋友,哈哈,哈哈。丘公子武功高强,不才自觉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夺剑之事,提也不必提了。依我看这场比试早已有了结果,再比下去也是一样,到最后胜出的仍然是丘公子,这宝剑和灵药嘛,自然是他的了。” 丘逢中万分诧异,寻思:“没有比试,怎知谁高谁低?黄先生这话说得好生奇怪,我的武功哪里高了,怎地他如此抬举我?。”抬头望去但见群雄嘻嘻哈哈无不笑脸相迎,心中更是纳闷,正想开口说明自己的武功并不高,不但不高,可说低劣之极,忽又听段二先生笑道:“黄先生说的没错,段某万万斗不过丘公子,在场的有哪位能是他的对手?四娘,你能斗得过独……那个丘公子吗?。” 黄四娘咯咯笑道:“奴家可不是丘公子的对手,依我看,全场只有一人能胜得过丘公子。” 段二先生讶道:“那人是谁?。” 黄四娘笑道:“那人嘛……便是……便是……。”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在群雄眼前晃来晃去,指到哪个,那人登时心惊胆颤,双手乱摇,只盼她快点将手指移走,不要停下。她指来指去最后指到了胜弥勒身上,笑道:“便是他胜弥勒先生了。” 胜弥勒摇着铁蒲扇尴尬地笑道:“黄四娘太抬举我了,若论吃饭喝酒,摸骨牌,掷骰子,或许我能胜过丘公子,说到武功,那是万万及不上他了。不过我想有个人心中定然不服,他是皇室血脉,怎么会将丘公子放在眼里?。”他与赵承芳有仇,到了此刻仍不忘借机报复。 三首郎君赵承芳笑道:“胜弥勒从不服人,何时如此谦虚过,在下虽是皇室血脉,却也是武林中人,对于独孤家从来都是敬重有加,独孤小公子武功盖世,大伙儿有目共睹,在下虽然狂妄,万不敢在关二爷面前舞大刀,贻笑大方呀。” 丘逢春见群雄不知何故个个争着认输,心中吃惊,双手乱摇慌乱地道:“不,不,我的武功不好,我斗不过你们呀,你们怎地乱说一通呢?。”可是此时群雄嬉闹声一片,各人都是自顾自地说笑,轰轰然,谁也听不到他说的什么,任他如何叫喊始终无人理会。 好一会儿黄秀才才叫道:“既然大伙儿都服了丘公子,那便再无异议,宝剑灵药,都是丘公子的是不是?。” 群雄纷纷道:“是。”:“宝剑配英雄,除了丘公子谁能受得起?。”:“好宝贝都给丘公子,我王某人绝无二话。”:“江师父快些将灵药交出来,给丘公子。”:“丘公子吃药之后功力再上一层楼,天下无敌了。”一时间江海坊外叫喊声一片,一致认定丘逢春是接受灵药和宝剑的唯一人选,舍此无他。 丘逢春更没想到自己轻而易举竟能夺得宝剑与灵药,心中又是兴奋又是害怕,但他少年人心性毕竟兴奋居多,听到好消息便笑逐颜开,激动的说不出话。 众人见独孤小公子一直愁眉深锁,此刻竟然笑了,那可是难得的大事,登时齐声欢呼起来。 杨禾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也替那丘公子高兴,低声道:“姐姐,你怎么看?。” 岳小玉道:“他的武功你也见到了,独孤前辈是老祖师虞思归的好友,对我华阳派有恩,既然他是独孤前辈的后人,不论如何,宝剑灵药该让给他才是。” 杨禾听岳小玉这么说,显然心中已有定见,自己倒也不便再出手与那丘逢春一争长短,只好按下 争强好胜的心,静观场中变化。 只见江海潮缓缓走到青石板上点点头道:“既然大伙儿都赞同由丘公子接管宝剑,那么老夫便将灵药赠与他,望他服食之后功力更加精进,手握宝剑无敌于天下。”说着便从小山手中接过木盒,取出那颗红彤彤的丹丸,亲自交到丘逢春手里说道:“丘公子,你快服下,这药丸在空气中暴漏,一沾水气,再经日晒,效力便大打折扣了。” 丘逢春捧着药丸,双手抖颤,左顾右盼,但见百多双眼睛全都友善讨好地望着自己,不由得笑着点了点头。再一转眼,看到黄秀才便在不远处,也是满面带笑,十分友好。他方才蒙此人仗义相助,为自己辩白冤屈,心中好生感激,不知如何报答才好。心道:“这灵药虽好,却也是靠黄先生仗义执言,才能得到,算起来全是他的功劳,我一个穷小子何德何能敢享用这等神物。这药丸自该赠予黄先生。”想到此处,便上前几步道:“黄先生,谢谢你方才相助,我……我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这灵药给你服下吧。” 此语一出全场皆惊,一下子全静下来,无不瞪大了眼睛羡慕地望着黄秀才。段二先生、黄四娘、赵承芳、贾彦、胡农人等个个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胜弥勒咋着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黄秀才大吃一惊,做梦也想不到独孤小公子竟肯以此宝物相赠,看他脸色真诚,绝非作伪,寻思:“这小公子倒是性情中人,行事不计得失,但凭良心,是条响当当地汉子,确是值得倾心结交。那灵药一服凭空增加三十年功力,这是何等宝贵?他肯送我,足见他把我当成了真朋友。可是我之所以出手帮他却是别有所图,惭愧啊,我黄大可贱命一条值得你如此相待么……哎,这灵药虽是天下难求,百年不遇,但与独孤小公子的这份赤诚友谊比起来,实是微不足道了。”继而想起江湖上的尔虞我诈,以及自身在大风大浪中蹈生蹈死的经历,顷刻间内心深处所有对人性之善的怀疑和鄙弃,在这赤诚的少年面前竟然一下子全崩溃了,胸腹中热血沸腾,不知不觉间眼睛似乎湿润了,想要说话忽又觉喉头发涩,咳了两声才勉强道:“万万不可,丘公子你本来就不曾伤人,我……我只不过是说了句实话,算不上帮你的忙。这药丸你快些服下,千万不要辜负了江先生的一番美意。” 丘逢春红着脸道:“不,不,我不配服这等神药,黄先生务必要收下,否则我晚上也睡不着觉,你收下吧。” 黄秀才见他执意相让,心中大感为难,暗道:“若是收了,必遭江湖朋友的鄙弃,说我工于心计,用卑鄙之法从小孩子手里骗得灵药;若是不收,独孤小公子却也不会就此罢休;这可如何是好?。”忽然灵机一动笑道:“好好,多谢丘公子美意,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