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竿森然道:“你们之所以能跟我对峙,是觉得你们人多想和我打人海战术,但你们就算能打倒我,只要我松手,这颗手雷一炸,屋里的人谁都别想活!” 张念祖道:“一个换五个,你怎么都不亏。” 竹竿得意道:“现在我能带走我的货了吗?” 张念祖淡然道:“不行。” 小芹诧异地看着张念祖,她想不到这人性子上来居然如此执着。 张念祖道:“你要真不怕死早就跟我们拼了,用得着左手枪右手雷的啰嗦半天吗?再说你千里迢迢来这里不是为了跟我们同归于尽的吧?” 竹竿道:“那你想怎样?” 张念祖道:“让你走就是我们最大的妥协,除此之外什么都别想!” 竹竿眼神闪烁,道:“这样吧,地上的东西归你们,车里的我拉走,反正你们是捡的,光是这些就够你们快活好一阵子了。” 张念祖依然摇头道:“不行。” 竹竿怒道:“你不要太过分了!”他的眼神落在雷婷婷身上,冷冷道,“你们都不怕死,那这个姑娘呢?”他发现这些人里只有雷婷婷紧锁眉头,表现得像个普通人。 雷婷婷毫不含糊道:“别玩个个击破那套,我也是见过世面的!” 竹竿歇斯底里道:“我数三声,你要么把车钥匙给我,要么我就从这个小妞开始杀人!” 阿三道:“你他妈数第一声我就冲过去弄死你!不信你试试!” 竹竿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敢出声…… 双方僵持着陷入了死局。 张念祖忽然微笑道:“你真的不走吗?” 竹竿一愣道:“说什么废话?” 张念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看到阿四在马路对面出现了。 阿四手里提着一个盒饭,当他看到福特车不在了,修车铺门口站着一个陌生人的时候,很机敏地把盒饭放在地上,慢慢潜行过来。 屋里的人都看到了阿四,但他们都努力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同时心里也有个阴影随着阿四的靠近越来越明显了——阿四可以从后面打倒竹竿,可是那样竹竿手里的手雷就会爆炸! 阿四很快就判断出里面的人是被挟持了,他倒是表现得很轻松,甚至还朝众人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举着拳头慢慢贴近竹竿。 这时小芹忽然大声道:“阿三!” 阿三茫然道:“啊?” 小芹道:“你不要轻举妄动,你就算打倒了他,他右手的手雷一旦爆炸我们也都跟着完了。” 阿三再笨也明白小芹这是在提点阿四,他问:“那我该怎么办?” 小芹道:“你老实待着,什么也别做。” 阿四闻言一愣,这会他已经离竹竿很近了,他猫下腰看了看竹竿的右手,然后冲屋里眨眼带比划,似乎在问:是不是这只手? 看着阿四耍宝一样的表演,众人表情各异,雷婷婷更是差点笑出来,最后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竹竿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刚想回头,张念祖忽道:“我想通了,车你开走吧。”说着假装去掏钥匙,他这是在给阿四争取时间。 阿四在竹竿身后虚拟着各种动作,他得确保制住竹竿的同时不让他右手里的东西脱落。最后他咬了咬牙,忽然无限从后面无限贴近竹竿,左手抓住了对方的左手,右手握住了对方的右手,然后就像情人一样把竹竿环在了怀里…… 竹竿大惊失色,第一时间就想张开右手,干他这行的,无论是落在警察手里还是同行手里都不得好死,能和对方同归于尽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但他的拼命挣扎没有任何结果,从后面抱着他的简直就不像个人,而是像一整块铁抠出来的囚具,他的右手陷入生铁铸就的刑具里,连指尖都不能动弹一下。 小芹见阿四得手,一边飞扑过去,一边大叫:“别让他松手!” 啾的一声,绝望的竹竿终于还是抠动了扳机,子弹掠过小芹肩头,在阿三脸上划出一道烫痕,阿三怔了怔,破口大骂道:“狗日的阿四你管好他行不行?” 阿四歉然一笑,左手骤然发力攥紧,竹竿的指骨和血肉一起被按扁在枪柄上,阿四同时觉得他的右手在自己手心里用力挣扎,唯恐再出纰漏,如法炮制地收紧了右手,一阵令人倒牙的骨头碎裂声之后,紧接着是嘎巴嘎巴的钢铁破碎声,那枚德制手雷竟然被阿四也捏成了一堆零件纷纷掉在地上。 因为绝望和剧痛,竹竿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 阿四把软成一滩的竹竿推在地上,小芹一脚踢飞了他左手的枪——其实那已经不能称为手了,更像是一堆烂糟糟的,连接在小臂上的血肉。 竹竿倒地之后用两根小臂拄地往后爬着,看阿四的眼神如见恶鬼。 张念祖看了他一眼道:“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走的。” 小芹飞快地抢起地上的包,从里面掏出枪攥在手里,以竹竿目前的状态来看,她这个动作有点多余,可不知为什么小芹此刻才有了切实的恐惧感,也许是因为她这时才发现这个屋里最危险的根本就不是那个持枪的毒枭,一直都不是! 竹竿爬到墙边无路可去,他背靠墙坐着,喘息着,李长贵蹲在他面前道:“现在轮到我们提问了吧?”他问众人,“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 张念祖挠头道:“好像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小芹冷丁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众人都注意到她紧紧握着手里的枪,不信任问题一直存在于他们和小芹之间,看来这会到了最严重的时候。 阿三叫苦道:“毒枭以为我们是警察,警察当我们是坏人,做人咋这么难啊?” 张念祖对小芹道:“如果我们是坏人,彭队还会让你来配合我们吗?” 一句话提醒了小芹,她马上拨通了彭队长的电话。 地上有一滩血和一堆手雷的零件,雷婷婷捂着嘴躲到门口去了,虽然是“见过世面”的,可不是说见到啥世面都能安之若素。 阿四找了块擦车布擦着手上的血道:“我是不是下手太狠了?” 张念祖拍拍他肩膀道:“你要下手不狠我们这些人都死了。”他转而又道,“你就是随便问问,其实心里没啥负担吧?” 阿四讷讷道:“也不能说全没负担,这是我第一次这样抱男人,心里……挺膈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