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人聚在笛木利门外,在小镇,这样的聚集极为少见,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每个教员的安排也都不同。可今天,他们都和自己的特定教员打好招呼,要为自己的国家而战。即便再固执的教员,都没有拦着他们,不是因为他们心中未灭的爱国情,而是他们知道结果。 学院的规定再这么融通,都不会让五十二位走上山腰的学子投入那等规模的战场。国家间的战斗不比之前汪浩然组成的联盟,他们不好插手。可任由他们去找笛木利,教员们也只用等着结局,看热闹即可。 现在是上午,清晨拜访显然不是明智的决定,可学子们没有发现,很多教员都站在房顶,等着看自己负责的学子一会哭丧着脸出来。他们的任务是安慰是引导,可不影响暗自高兴。笛木利前辈教训起人来,可不会留情! 笛木利经常说,年轻人多吃吃亏,挨挨骂不是坏事,只有这样今后才有话对自己的后辈讲。毕竟他教训人的话,也是在前辈骂自己时捡到的,没想到这么一记,就用到现在,今后也还能用到。 在夏萧和王陵对视,最后一遍统一着说辞时,院门不推自开。这围墙一堵,大门一关,他们完全看不到院中场景,更感受不到前辈的气息。见前辈来,他们笔直站好,东倒西歪的队伍风格他们不擅模仿。 “哟,若不是知道你们所来为何,还以为你们找我干架呢!” 夏萧赔笑,他就算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也斗不过笛木利前辈。后者重新走回院中,一边嘟囔不该将自己的住址告诉他们,一边让他们进来。 院子里没有羊圈,洁白如云的小羊便站在草坪上,嚼着汁多的冰糖心苹果。小羊脖子间系着黄铜铃铛,抬头低头时发出清脆的声音,引起大家的注意,令大家都偏转过目光。他们都去过荒兽尾角,都知道这头小羊的厉害,更知道他和传说中的院长大人有着直接关系。想必,这也是它至今都喜欢吃苹果的原因。 小羊见夏萧他们来,还对自己鞠躬,不由歪过头,疑惑起来。可看笛木利,分明是个混小子,却摆出一个前辈的架子,真是看不惯,不过他装的越来越像,像一个真正的前辈。或许这就是人类口中的成长,而他永远不会长大。 “前辈,我们人多,就不进去了。” 夏萧发声时,笛木利正好走上台阶,站在厅前。他转过身,看向五十二人,面色平淡。 “好,那你们派个代表说说,准备怎么打动我。” 因为前辈什么都知道,他们的请求便带不来任何惊奇和以表决心的震撼。不过这样也好,前辈起码是多次考虑才得出的结论,他们相信,虽说以前笛木利拒绝过学子,可因为当前的局势特殊,还有夏萧在,他能转变自己的心意。 侥幸心已被笛木利看透,可他还是听王陵道: “前辈,南商开战,世间必将生灵涂炭,我们有机会停止这场战争,便想一试。” “王陵,你可是南商皇子,这种话不该你说吧?当前的局势我大致知道一些,南商显然是强于大夏联盟的,只要你不插手,或者将夏萧他们挡在学院,南商必赢无疑,何必再多此一举?” 笛木利眼中出现些玩昧,令王陵在众人眼中立得笔直,回答道: “我虽是皇子,可并不支持这场战争,战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南商和大夏也是历史中自然形成的国家,没有历史恩怨。” “那你说说,你要如何阻止?” “只要前辈批准,我们将同时到达大夏西部。以我们五十二人的实力,虽说难以抵挡南商军队,可能引起他们的重视。随后我们再用学院任务的借口,令南商和大夏同时停下,暂且避免战争一劫。” 见笛木利皱眉,王陵知道自己有机会了,他在将笛木利前辈往自己的路上引,后者确实中了计,可是故意为之。他坐在简陋的木椅上,摇起头来。 “学院不可能帮你们撒谎,还有,你在没有脱离南商的前提下,帮助大夏联盟阻止战争,是否为不义?我学院注重教才,我之前也说过,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你们选择,你们可以适当牺牲学院来抱全自己的利益,不诋毁不泄密就好。但你这样,我看不上,也不支持,你现在有义务在南商最关键时做好皇子应做的事!” “也就是说,前辈希望我代表南商出战?” “比起停止战争那个天马行空的幻想,这个说法更现实。作为南商的皇子,无论是责任还是义务,你都必须这么做。” 王陵耍了些小聪明,众学子一听笛木利这话,皆兴奋! 只要前辈答应,他们就能出学院。他们知道无法阻止战争,即便王陵是南商皇子也无法左右丝毫,只有代表各自的国家出战。这一战是未知的生死,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们这个实力,必须要在这场战役中展现出些作用。 “可你告诉我,你们上了战场,如何处理对方?” 笛木利看着王陵,又看向夏萧,扬了扬下巴,道: “你怎么处理夏萧?夏萧,你觉得该怎么对付王陵?” “打!” 夏萧和王陵异口同声,令笛木利笑道: “你们把台词对得不错,可战场不是舞台剧,没有让你们排练的机会和时间。我确实赞同你们以国家的立场展现自己,可不会让你们出学院,你们现在没能力加入战争,还是不要自找折磨。” 笛木利突然道出的否定和打击震撼了众人,在夏萧和王陵想开口时,这位经验丰富的前辈又说: “你们现在觉得自己能有所作为,只是放大了自己学院弟子的身份。可出了学院,上了战场,你们是什么?你们不是谋士,只是战士,战士要听从命令。你觉得在那等战场上,你们还能像现在一样代表自己说话,或发表意见?” “王陵,到了战场,你代表不了南商,即便你是皇子,南商的军队也只认将军,只认亲王。私底下十几个士兵能听你的,一百个士兵也不敢杵逆你,可士兵的数量超过千,多过万,便不是小队,而是真正的军队!这个简单的名词,代表着什么你应该知道,南商军队的纪律有多严你肯定也比我清楚。” “军队是离开弩的箭,只被空中的大风驾驭。而你,即便到其身边,也只是被南商浪潮推着刺向前方的一柄利刃,没有别的作用。夏萧,胡不归留下的那个稳字,若你还没参悟,就不要跑到外头去。我不想撕你伤疤,可外面世界的危险程度你是知道的,只要阿烛受伤,不能隐藏你的气息,蠢蠢欲动的黑暗便有可能铺天盖地的将你笼罩。” 王陵和夏萧顿时愣住,不是因为自身意识的动摇,而是想着该如何反驳。他们今天,必须要争取到离开学院的机会!可其他学子,脑中都闪过关于自己的凄惨画面,或躺在地上被士兵践踏,或在地上血肉模糊。 激烈的战火中,没人会因为他们是学院弟子而给予保护,即便想,也不一定能做到。即便在阵营里会得到尊重,可乱战下,无论男女,无论相貌,一切都没用!除非是露大腿露胸,穿得性感,又摆出人畜无害的样子,才能激起人的保护欲,逃过一劫。可这等招数,大家都不耻去做。 “前辈,那如你所说,我们到这等关头都帮不到自己的国家,岂不是更为严重的不仁不义?学院对我们有再塑之恩,难以回报。可我们的国家,对我们也有养育之情,重于泰山。我们若不回去,未免显得性情卑劣,为人低下,且被他人诟病。更重要的是,我们有那个责任,就像你先前说的那样,在场的各位,此时都该出现在军队中,带着自己的子民冲向对方阵营!” 五十二人眼中皆放光,似赞同王陵的说法。 “前辈,我知道上了战场可能会丢掉小命,可我们退缩不得。” “于情于理,你们是该回去,以你们现在的实力,难以力挽狂澜,也决定不了最终的结局,但能鼓舞士气。” 众人又一次有了希望,可笛木利神色一黯,微笑道: “但我不会放你们走。” 这等反差,被可恶的微笑展现地淋漓尽致,同时令众人无可奈何。不过众人已做好准备,他们在开战前三天来,就是为了和笛木利赖皮,一定要争取回去的机会。见他们席地而坐,不想走的样,笛木利反而笑了,也坐在台阶上,啃起一个苹果。 “我这院子很久没这么多人,你们想坐就坐吧!反正我也无事,陪你们晒晒太阳。” 看笛木利不慌不急的样,五十二人先乱起来。一察觉到他们的情绪,笛木利笑意更浓,这些生瓜蛋子,还想和自己横?真是太嫩了。可当五十二人单膝下跪,甚至左膝也将落下时,笛木利怒了。 “都站起来!” 王陵带头说不,他们希望笛木利让步,可后者喝声,令他们头皮发麻,心怵感如至地狱,在点着森冷冥火的柱下绕了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