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雀泷当时带来的阴影太强,语尚言即便小憩都被惊醒。坐在荒殿上的她身形微颤,睁眼时,一股源气轰然释放,惊到二长老和正在忙碌的诸人。 他们在做最后的人员分工,为了第一批弟子的高效管理,设立了五行堂,分别由清寻子、汪远柯、左绣芳、隆熊和天隆掌管。活佛本在其中,坐左绣芳那个位置,可他并不擅长管理弟子,便将其推掉。 向来只有主持管僧人,哪有僧人管凡夫俗子?这活,活佛做不来,赶紧推走才是,免得今后尴尬。相反,其余十人皆是管理层的存在,正适合做这些事。 此时,清寻子五位堂主正和与自己搭档的副堂主查看手中名单,且为其上人的实力吃惊,都和自己差不多了,还怎么管理?这是他们在大荒中怎么也想不到的难题,此时碰到,着实令人难堪。但语尚言的动静更加吸引他们,令他们一一扭头去看。 见众人神色,语尚言铁青的面色逐渐好了些,而后问: “进展如何?” “已经全部分好,明日公布,后日便可令他们入住荒殿。” “好,再去检查一下基本的生活设施,切不可显得小气,还有就是联系灵初城的杨清,让他再找些奴役下人,保证荒殿的正常起居有人照料。” 语尚言揉了揉鼻梁,即便觉得很累,如上之话还是张口就来。做过领袖的她最清楚,基本生活就能彰显一个势力的强弱,他们虽说此次只招一百五十人,但大多都是年轻且实力在五重以上的优秀人才,更有几人有八重实力,令人不得不好生招待。 荒殿是否能发展起来,不是看语尚言,也不是看夏萧和阿烛,而是看这些招揽的弟子。只有他们强,一个势力才算真正强。因此,众人当即下去,检查各自掌管的五行小殿是否有差错。清寻子最后一个离去,走之前问: “殿主,你怎么了?” “没事,去忙吧!” 清寻子真想关心几句,却又憋了回去。他好不容易改掉人皇那个称呼,却又变成殿主,真是打击人。可清寻子正垂头丧气的走到侧门时,语尚言叫住他,令其挺胸抬头,扭头去看她。 “殿主有何吩咐?” “以后没人的时候叫我名字就好,不必这么客气。” 虽说语尚言满脸疲惫,说这话时也没有和清寻子对视,可他当即点头,心中大喜。如此一来,他和语尚言的距离也算近了些。如今语尚言归来,洗清身上的污渍重新成为大荒的骄傲,心中最为其高兴的,只有清寻子。 当年并肩作战的人皇和战士,今日亦如师徒又远超师徒,同在异国他乡奋战。只是语尚言不及离去的清寻子那么情感丰富,她面色铁青,看着大殿发起呆。以往的事如鲠在喉,再被提起,更是咽不下也吐不出,极为难受。但语尚言还得受自己人的气,想来便不是什么好事。 她坐在原地许久,想着之后该怎么给夏萧和阿烛解释,殊不知后者已在角落观察她许久。此时,二人走出,面带些关心之意,令语尚言当即收神,冷淡问: “什么时候来的?” “很久之前。” “看到什么了?” “见你发呆,表情跟吃了屎一样。” “离了屎尿都不会说话了?” 语尚言瞪一眼夏萧,令其一笑。他和阿烛坐在殿主之位下,不像白日那么偏激,而是问: “宫主让你看到当年的所有事了?” “差不多,但不如不看。” “为何?” “看了才知人性的恶,之前平息的怒火也再一次燃起,怎么都消不下去。” “你受到的侮辱已加倍还了回去,切不可再动怒,而且宫主也说,之后南海钓圣会来道歉,你可懂这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语尚言并不知情,看向夏萧,想确定是否为真。后者点头,且答千真万确。夏萧无法与语尚言感同身受,但见她之前的面色,不禁觉得有几丝可怜,可当前,真的不可再胡闹。 “若他要来道歉,这件事便如此吧!” 语尚言的语气似放过唐伯恩一马,令夏萧暗笑,没有阻碍她沿着台阶走下去。阿烛却笑出了声,说: “你也没法将他怎么样啊!” “你还是少说话吧!” “凭什么?” “不爱听!” “就说!” 阿烛耍起小性子,才不管语尚言怎么说,叨叨叨讲个不停。而夏萧从空戒中取出一个牢笼,其中若混沌,坐于荒殿时无比庞大,掀起一道气浪。紧接,囚笼中难见的黑龙,已被语尚言一瞬感知。 “我将其带回来了,等将这些事处理完,别忘了收心,好生治理荒殿。” 语尚言点头,坐于自己的宝座,居高临下的看那可大可小的牢笼。其中是被扯动的铁链,发出冰冷锵然的声音,可黑龙难以将其挣脱,只是重复着无力的动作,幻想着自己还能重获自由。 夏萧和阿烛本以为语尚言会当即嘲讽,可她只是面露点点笑意,并未张扬,而是等着其余人归来。 不过一刻,五行堂的人皆回,坐在殿中,看着威力不俗的囚笼,极为吃惊。当初在大荒世界为非作歹的存在,此时却被这么对待,这等反差,令他们不禁骇然唏嘘。可最为震惊的,还是天隆。 作为大荒世界的荒兽王,在这个世界的他得知人兽关系后,并未张扬自己的特殊身份。可一直在庆幸,若当初他与雀旦合作,兴许现在的自己没有这等地位不说,大荒世界的兽族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昌盛。 夕曙世界的人兽平衡已破,但众人皆没考虑以此处规范大荒,这是他暗自高兴的事。因此,当语尚言提起自己时,天隆当即起身行礼,侧耳以听。 “若我杀他,你可有意见?” “没有。” “为何?” “雀旦和黑煌白敦等众屠杀生灵,即便我等兽族都知违背了自然法则,因此为邪,死不足惜。” 天隆不敢多说,自从来到夕曙后,他的话就比以前少。这也是众人的通病,因为自身实力的不足,总感觉自己没什么影响力,也插不上话。但语尚言没有为难他,只是走下宝座,围牢笼而行,对其中的雀旦说: “没想到吧,兜兜转转这么一圈,你还是落在了我手里。你以为的逃之夭夭,也只是自寻死路,怎么,现在都不服气?” 夏萧和阿烛冷漠的看着语尚言和雀旦,虽说后者隐于黑暗混沌中,可此时也发出嘶哑难听声。他们和自己的关系皆不大,若非要偏向一边,自然是向着语尚言。夏萧只希望这几件事后,她能安心管理荒殿,因为他们不想管,甚至还想早些回大荒一趟。 起初,他们以为会在这边花很多时间,但现在来看,还是有时间回去陪一陪姥姥和家人的。阿烛由其带大,心中一直有些不舍,来到夕曙后,虽说很多时候没有提起老人家,但夏萧能看出来,她其实最想回去。 夏萧没有直说,而是准备给阿烛一个惊喜,但一切都得将眼前的事完成才行。 “给我个痛快吧!” 牢笼中的痛苦之声似在求饶,他已受折磨一年多,宁愿一死,也不愿活。世人皆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也说生不如死,不如一死。 毫无疑问,现在的雀旦属于后者,语尚言便未将其结果,而是站在牢笼前,毫不掩饰的嘲笑道: “你有什么资格提条件?当初在荒兽尾角时,也不见得你为我的求饶生出半点善心。” 关于语尚言的那段过去,殿中人皆知,因此看向她时,多了不少崇敬。这样都能扛过来,实属不易,但正因为有那段过去,语尚言此时才令夏萧将牢笼中的混沌之色收起,以此能看到雀旦。 但这难到了夏萧,他根本就不会使用牢笼,即便后者是灵器,他也没使用过。正难堪时,阿烛在夏萧耳边说: “直接把他从牢笼里拉出来吧!我来控制他,不会有危险的!” 这样确实可行,因此,在众多前辈眼中,夏萧当即将牢笼和铁棘去除,只剩一硕大的黑龙。因为殿宇太小,语尚言便在同一时间将众人拉到另一片空间。 这是每个天三重强者都能使用的能力,而这片空间中,有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其上蓝天白云,煞是好看。只是没有风,一点风都没有,显得死气沉沉的。但语尚言不喜欢风,因为里面有腥味,会令其想起在荒兽尾角上发生的事。 草地上,一头黑龙高百米,伤痕累累,浑身坚硬的鳞片尽碎,血肉模糊不说,还有不少鲜血在流。那是黑红色的兽血,滚烫无比,还带着阵阵腥臭,令众人皱眉。那对本有无边威严的龙瞳,也因为长期受到压迫,所以此时满是疲倦,浑浊不堪。 众人上次见到雀旦时,他无比威风,和现在倒成了鲜明的对比。但这能怪谁?都说造化弄人,谁对谁错已不重要,只有生死难琢磨。 一直想抵抗的雀旦终于摆脱枷锁,但连死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任由鲜血大片大片的低落,最后沉重落地,鼻息连草芥都无法扬起。 十四人围其而立,目光中情绪复杂,但无论是引以为戒还是可恨,或是麻木,对雀旦而言,皆为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