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他们中午一起吃的饭,这会儿已经是傍晚,红紫色霞光铺满半个天空,周围是低矮的灌木,鸟叫虫鸣不绝于耳,朗夜沉一路也在记路线,这会儿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这倒是个杀人藏尸的好地方。” 司机笑了笑,客气的说:“两位在这里稍等,接下来的路得坐船,一会儿有人来接应你们。” 他说完就要上车。 朗夜沉按住他的肩膀,轻笑道:“荒郊野地的,你不给我留个防身的,一会儿来个鳄鱼蟒蛇,你指望我和它们和平谈判吗?” 于是这人走前,给朗夜沉留下个黑色的金属箱子。 等车尾灯都看不见了,朗夜沉端着的肩膀才松懈下来,他在一块相对突出的石头前蹲下,打开箱子。 时虞走过来,站在朗夜沉身侧。 箱子里是一些零件,时虞能看出这是一把没组装的手.枪,朗夜沉却chuī了个口哨,直接说了枪的型号。 他把零件取出来,开始拼装,清脆碰撞的金属声里,他笑着问时虞,“会用吗?” 华州是禁枪的,时虞去过she击俱乐部,但那和朗夜沉手里的东西不一样。 他也蹲下,看着朗夜沉冷肃的侧脸,低声问:“你什么时候学的?” 枪拼装完毕,朗夜沉垂着眼睫上子弹,“我给付文宾的儿子付肃做过保镖,那时候学的。” 他顿了顿,又说:“我没杀过人。” “嗯。”时虞点头。 “我说什么你都信啊……”朗夜沉笑起来,端枪瞄准了一下,“我其实想过,一枪把付肃或者付文宾崩了算了,现在想想,幸亏当时没冲动。” 他放下枪,看着时虞,“重新遇到你之前,总觉得死了好像也无所谓,像枯死的树,倒在沼泽里,一夜过去就无声无息的沉下去了。” 时虞皱眉,唇又抿了起来。 “啧,别不高兴啊,那不是之前了吗?”朗夜沉拉着他,两个人站起来,他单手给时虞整理了一下外套,一点点把领带捋平整,“现在想想,我会去找你,本身就是在求救,我知道看见你,就能活下去。” 自再次相遇以来,他从来没和时虞说过这样的话,好像很多事对他而言都是无所谓的,他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些时,时虞始终悬着的心反而落了下来。 他动作很轻的抱住朗夜沉,像抱着一件易碎的工艺品,想说抱歉,最后只是吻了吻朗夜沉冰凉的耳朵。 夜风很冷,朗夜沉gān脆抱着时虞,还记着把枪口压低冲向地面,两人贴在一起还暖和点,估计付文宾是要晾他们,来接应的人还要等上一会儿。 “你查我家当年破产的事了?”朗夜沉抬眼,自问自答,“肯定查了,你就不是等在原地的人,想知道什么自己就会去找答案。” 时虞:“你没说不能查。” “……”朗夜沉无语的看着他,“你可真会钻空子。” 朗和海运公司的破产,确实和狮澜集团有关,确切的说,是和施家的豪门斗争有关。 施云山当时虽然做了狮澜集团的董事长,但他还有个很出挑的弟弟,而且他弟弟子孙运明显比他好了太多,常利用小孩和施家老爷子增进感情。 施云山位子坐的也不安稳,为了不让施云海翻盘,暗地里找关系扣押了施云海的一批货,施云海办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最后彻底离开了狮澜集团的董事会,而施云山则早有准备的“力挽狂澜”。 当年媒体铺天盖地的都是对这场豪门的兄弟阋墙的报道,连带着挖出了施云山的私生子时虞,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海运公司宣布破产。 和狮澜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比起来,朗和海运确实太不起眼。 “我爸出事的时候,我那个后妈带着小妹跑了。”朗夜沉深吸口气,“我想过去找你,虽然你只是个学生,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眼前的困境总有一天会过去,结果就在医院,我看见新闻说,你是施云山的儿子。” 他大概永远也忘不了当时的感觉,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候诊大厅里,头顶悬挂着的电视在眼里色彩渐渐扭曲,也许是冷气开的太足,不然他怎么会有一种自己在被冰封的错觉。 “多特么扯淡的巧合。”朗夜沉嘶哑的笑了两声,“我那会儿……还是个孩子吧?对变故无能无力,也没法报复狮澜集团,所以我难免迁怒到你身上,你问我为什么不联系你,这就是原因。”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他被迫长大了。 再回想起这件事,他就知道自己的迁怒是没道理的。 什么是父子? 和经历漫长妊娠过程的母亲不同,孩子对于父亲来说,来的太过轻易了,如果没有降生后的朝夕相处和爱护教导,没有享受过施云山带来的任何福利,时虞凭什么把施云山当成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