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 “难道是小兄弟的旧相识?”老丈疑惑的问。 “没有没有”许飞尴尬的连连否认,心里暗想,我这来时兴之所至读了首观沧海,这院子主人就偏偏叫曹操,可惜私塾时不甚用功,背不过长篇大论,不然说什么也得背个前后出师表啥的,有那诸葛孔明在此,还不万事顺遂。 心里暗暗嘀咕,就听老丈在门外呼喊,“曹操,曹操。” “哪位高邻?来了来了”随着一声浑厚苍劲却又不失亲切温和的声音,门开了。 大门门分左右,一细眼长须,身高七尺,五十出头样子的人走了出来,长须和头发一样黑黑的,细细的眼睛闪露出放荡不羁又充满智慧的光,虽然只是在家门口迎接熟悉邻居,但几步行来龙行虎步,气宇轩昂,举手投足神明英发。 非常人也。 许飞心里暗暗的想。 一番客套大家进入堂屋落座,长生侯又把那套游历山水,寻古人之心迹,踏先人之足迹游学阅历的鬼话说将出来,许以重酬劳烦做个向导。 这细眼长须之人听罢微微沉吟道:“此路极其凶险,这些年更是无人行过,我是多年前为了采摘一种叫做彼岸花的药材走过几次,这彼岸花据说都是开在阴阳相接之处,人迹越是罕至才有望采摘得到,也是为了家中老父病情不得不冒此风险。” “钱财相酬之事尽可作罢,近年药材消耗的所剩无几,今年确是为了这彼岸花正欲动身,二位如果担得了这沉重,便与曹某同行就是。” 二人一听大喜过望,长生侯连忙道:“多谢曹兄,我身边这位小兄弟身手了得,纵高爬低飞檐走壁如履平地,若是那彼岸花生在险峻难攀之处,尽可让这小兄弟大显身手,必是一得力强助。” 许飞一听气的心里暗骂,这长生侯果然十分滑头,慷他人之慨,做那顺水人情倒是豪迈慷慨的紧。待到了翻山越岭险要处,倒要看你体若筛糠的样子。 众人一拍即合,言谈甚欢,晚间就在这曹家庄院吃饭,虽是偏远渔村,但这曹宅里,火腿,腊肉,熏肠却有备得,加以时令菜蔬,新奇海鲜甚是丰盛。 可见其人财力不俗,次日清晨三人起了个大早,将行李衣服,抓钩绳索,干肉馕饼俱都备了三份,三人辞别村民,向那北方丛山峻岭一路行去。 向北走了不出几十里山路果然山势陡变,怪石嶙峋,悬崖交错参差如同狼牙犬齿,道路更是时有时无,植被也渐渐稀少起来,莫说人迹罕至,便是那山狼野兔都无处寻觅。 头一日走出三十余里长生侯便长吁短叹报怨不止,只得歇了。比较幸运的是采摘到了一朵彼岸花,此花生得如梦似幻,如同不是世间之物一般。 许飞不等他人琢磨如何用钩爪攀缘,施展轻功似猿猴一般,几个纵跳起落,手勾脚踏便把这彼岸花按照嘱咐连根轻轻取出,然后顺岩壁似滑落下一般,轻轻落下。 二人大为惊叹,视为神技,许飞也暗暗得意,偷眼观看,那长生侯居然也是一副意得志满的样子,就如这彼岸花是他采摘下来的一般无二,心里不由得暗暗恼火。 夜间三人寻了一处避风之处升起篝火,只见那曹操从行李里拿出架子,一银质水壶,还有一包茶叶。慢条斯理的烧水煮茶,便是在这丛山峻岭,穷山恶水之处,其人还是那么从容不迫,怡然自得。三人喝着热腾腾的茶汤,闲聊了起来。 长生侯愣珂珂望着这丛山峻岭,不知是日间累的不做他想,还是在想些什么千古流芳的诗句,许飞暗暗想,此等险峻山势,莫要催逼长生侯吟出蜀道难来才好。 此千古名诗在许飞这种江湖子弟看来诘屈聱牙,好多字认得艰难,当初私塾没少吃老师的苦头,一想起来便是头疼。 就听得那曹操问到:“小兄弟对天下大势如何看。” 许飞心里打了一个突,不知为何对自己一个毛头小子问出如此话来,回道:“此等天下大势我等常人哪里懂得,愿听曹兄高见。” 曹操淡淡的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小兄弟莫要自谦,凡天下之事逃不开杀伐,取舍,无非是孰轻孰重尔,人人皆有心内尺度。” 许飞听了一头雾水,只能继续听下去。 “欲成大事不拘小节,欲乘大势必有人才相佐,不拘一格,唯才是用,平常人却做那君子之防,凡事定要谦谦君子去做,岂不知君子应规蹈矩多半是不成事的。” 这几句话许飞倒是听进去了,立刻回道:“此言差矣,若做事之人都是些恶人,这天下大势若落在此等手里,岂不是天下大乱。” 曹操笑了笑道:“我有一问,少侠可否应答?”许飞点了点头。 曹操缓缓道:“假有一镇,有数人感染恶疾,近者皆会病死,少侠如何处置?” 许飞摸了摸头道:“将这些人妥善安排到偏僻所在,给予衣食药物就是。” 曹操道:“如这数人救无可救,且日日增多感染恶疾病死之数,又当如何?” 许飞想了半天挠了挠头道:“这个…这个…不知曹兄有何高见。” 曹操朗声道:“做大事不拘小节,此镇可比天下,欲救万民水火,当行大丈夫雷霆手段,莫做那惺惺作态妇人之仁。” “此等恶疾救无可救,当杀以除后患!” 许飞听了瞠目结舌,半晌无言。 曹操又道:“少侠愿做那杀戮之人否?” 许飞连连摇头:“都是无辜之人,这哪里下得去手。” 曹操哈哈大笑:“那杀戮病患之人明明是救了全镇百姓,却落得天下骂名,是否有违天道?” 许飞被问的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呆了半晌道:“曹兄此番高见确是无可辩驳,但许某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待我想上一想再回曹兄。” 曹操望着许飞缓缓的点了点头。 一夜无话,次日三人收拾行囊继续赶路,许飞昨夜之疑问一直无有答案,行路话也少了,默默赶路,长生侯倒是与那曹操谈天说地没片刻停顿,不知不觉谈到诗文。 长生侯道:“当日与许少侠行至东海,少侠吟诵了观沧海,此诗雄浑壮丽,慷慨悲凉,非英雄不能为也。但谁人写就却不得而知,当年我也察访探寻日久,却毫无头绪,只知源头乃是从那东海传遍天下。此生如有幸遇到此人,才不枉此生与那诗文结缘啊。” 没想到那曹操回道:“此乃吾陈年旧作,有感而发。” 长生侯大为惊诧,连忙道:“此话当真!幸甚幸甚!今能与曹兄一会当真是此生无憾矣。” 那曹操却摇了摇头道:“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也,诗文歌赋兴之所至之时歌以咏志足矣,切莫本末倒置。” 此话对长生侯如此看重诗文颇有轻视之意,大丈夫该把自己的志向放的更为高远。可长生侯听了不但不气恼反而更加欣喜道:“果然大丈夫,奇男子,此诗气吞天地非曹兄这等人不能为也,幸会,幸会。” 二人谈论许飞都没听进去,曹操,观沧海,这不是才怪,这事只是略略的扰乱了下心绪,自己的心思还在昨日的问题之上。 如此过了十余天自不必细说,一日正行间曹操向二人言道:“前面过了一线天就到了京城的后山龙虎山,辛苦这些时日终究是到了。”二人听了也是欣喜异常。 正行间前面壁立万仞,一处悬崖挡在面前,四处也无去路,又行了一段路程才发现这悬崖有一极其细微隐隐约约的石梯,说是石梯,其实就是在一道直达崖顶的岩缝两侧,浅浅的分布些脚踩手扣的浅坑。 长生侯一见登时没了言语,曹操道:“此处名唤一线天,乃必经之路,我先攀缘而上,小兄弟身手了得,等我上到崖顶再跟上,然后放下绳索,二人携力将这位仁兄拖拽而上即可。” 当下准备好绳索钢勾一应攀山用具,手脚并用顺这一线天攀缘而上,其身手矫健敏捷,绝不像五十出头的年纪,不多时已登至崖顶。 许飞见了也不用登山器物,艺高人胆大,手脚并用似猿猴般向上攀登,距离崖顶还有十几丈,忽听得崖顶曹操大声发问:“天下大势少侠如何决断!” 许飞正在全神贯注于登攀之上,被突然发问,下意识的把自己的心声脱口而出:“无辜良善之人绝不可弃,滥杀暴戾之徒天理难容!”其声若滚滚春雷乍响,回荡在这奇峰峻岭之间。 曹操听了身子微微晃了一晃,叹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唉,可惜,可叹。” 见许飞快似猿猴般离崖顶只有数丈之距,脸上惋惜的神情渐渐淡去,气吞天下的英雄霸气浮现出来。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就见曹操在崖顶大喝一声:“吾乃至尊门天王曹操,今日领教许少侠劲气精妙!” “东临碣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