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上官先生,应该是累了,诸位爱卿,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越王盯着上官雄看了一眼,虽然没有眼神之间的交流,但是从他沉默不语的状态,不难看出,是觉得人多眼杂,不方便说。 仔细想来,能在这种场合参加会议的,都是一些,聪明透顶的人,能力是一方面,随机应变的反应力,又是另一方面,所以,对于越王的话,他们一听,就听明白什么意思了。 在众人纷纷离开之后,内殿之中,就只留下,越王,上官雄,张度,弛度,以及毫无存在感的徐行。 众人顺着密道走上来,一个又一个,和杨总管客套几句,杨总管也并没有过多的话要说,毕竟,这就好像是日常生活中的必备环节一样,早就已经习惯了。 事实上,杨总管非常清楚,这些人嘴上说一些客套话,甚至是阿谀奉承,但是本质上,还是看不起他的,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于宦官,对于阉人,对于死太监,对于一个,生理残缺,心理就必须要残缺的人的鄙视,甚至是敌视,他们自诩士族,自命清高,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是标准的人上人,更不用说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待杨总管了。 “什么总管?越王身边的一条狗罢了,奴才中的奴才。” 这大概是那些嘴上说一些客套话的文臣心里,最想说的实话了,不仅仅是文臣,就连徐德这些,数量稀少的武将,对于杨总管的看法,也是非常极端的。 “生理残缺的人,心理也肯定是残缺的,他少了最重要的东西,所以,就会有不平衡的心理,有了不平衡的心理,就会仇视这个世界,仇视所有完整的男人,从而导致接二连三的悲剧,从古至今,强大的王朝,都是因为内忧外患的双重打击而覆灭,内忧之中,以阉党之祸乱,最盛。” 这样的想法,让徐德对于杨总管的看法,也是仇视加敌视,如果不是他的老师,张度及时的发现,并且阻止的话,估计徐德应该会以清君侧的名义,杀杨总管,来体现自己的忠诚和深明大义。 不过,杨总管对于这些看法,并不是很在意,事实上,如果仅仅只是三言两句的话,他甚至都可以当做没有听见,但是,久而久之,说完全不在意,也是不可能的,多多少少是有点在意的,毕竟,人言可畏,只是没有达到值得去愤怒的程度罢了。 众人离开之后,杨总管又等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让他下意识的,产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悄悄咪咪的,偷偷摸摸的,到内殿之中看看,越王和上官雄,还有徐行,到底在做什么,虽然这不符合他的指责和地位,但是这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让他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阉人。 或许是出于好奇心,或许是出于对越王的担心,杨总管走下了密道,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一个恐怖的画面,正在等待着他,毕竟,一个内殿之中,五个大佬级别的人物,其中至少有三个,可以感受到他的位置,是下去,还是上来,在这种情况之下,却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啊?” 杨总管才刚刚走到密道的转角,就看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画面,徐行的手中沾染上了鲜血,杨总管第一时间把目光移动到了越王的身上,果然不出所料,越王的胸口,仿佛是被掏出来一个大洞一样,鲜血喷涌而出,因为剧烈的痛苦,越王想要大喊大叫,却又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双手不断的挥舞着,双腿不断的乱蹬着,就好像是一个正在溺水的小孩子,手足无措。 “越王!” 杨总管不禁惊叫了一声。 仅仅只是这一瞬间,杨总管的身体就好像是被一种奇怪的,强大的能量所吸引,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徐行一把擒住,他的目光先是看了看越王,在挣扎了几秒之后,越王完全不动了,很显然,他失去了一样,最为珍贵的东西,生命。 含苞待放的生。 光芒璀璨的死。 这两者,似乎和越王一点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在杨总管的内心深处,这两者,似乎都有那么一点点,就仅仅只是一点点罢了。 紧接着,杨总管惊慌失措的看了看上官雄和徐行,他真的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两个人,一个,是自己非常崇拜,甚至最为崇拜的偶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没有一样是上官雄不做到极致,做到完美的。 另一个,是送给自己特殊的药,让自己重新长出,男人最重要的东西的恩人,实力和魅力,虽然都稍逊于上官雄,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非常推崇徐行的,毕竟,在这个强者为尊,实力至上的世界之中,能够依赖一个大佬级别的人物,也是身为普通人的幸运。 “为什么?” 杨总管是一个老江湖了,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他非常清楚,但是,他就是无法接受,所以,在非常清楚的情况之下,还是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为什么要杀越王?” 杨总管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就好像悟到了什么一样,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表情和眼神,让徐行觉得有点可怜,不过,他并不是可怜杨总管,而是可怜了那枚可以重振男人雄风的丹药罢了。 “不仅仅是越王,弛大人,也被我杀了。” 徐行微微一笑,指了指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弛度,半开玩笑式的说道。 “张大人,快跑。” 杨总管大喊道。 事实上,他非常清楚,只要上官雄和徐行愿意,纵然是刚刚的文臣武将都在场,要杀个精光,也不是什么非常困难的事,更不要说,手无缚鸡之力的张大人了,毕竟,硬实力摆在面前,这不大不小的内殿之中,可装不下万马千军。 “放心吧,张大人,我是肯定不会杀的,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张大人的聪明才智,是我非常欣赏的,我最喜欢,和聪明人合作了。” 此时此刻,杨总管只在思考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在想,人死之后,魂魄会不会重聚,会不会去到地府,如果真的有魂魄,真的有地府,那么在地府之中,他的魂魄,会不会和越王的魂魄重聚,他想着,反正是必死无疑了,如果能够在地府,再伺候越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第二件事,是他永远都想不明白的,为什么身穿灰袍,政治立场模棱两可,甚至有点诡诈反派的弛大人,会被徐行杀死,而身穿白袍,正义凛然,向来是以忠厚长者的形象,公示与人的张大人,却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和徐行达成了共识,成为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让我猜猜,你现在,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杀了弛大人,却没有杀张大人,对吧?” 徐行挑了挑眉毛,半开玩笑式的说道。 杨总管非常惊讶的看着徐行,不仅仅是因为,徐行这种,几乎可以称之为看透人心的变态能力,更是因为,他可以把这种残忍血腥的事,说的那么理所应当,怡然自得,仿佛他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都是正义的,都是没有错的。 “我不好奇,只是惋惜,惋惜我好不容易,重振了男人雄风,还没有好好享受,做男人的乐趣,就要死在你这种人的手上。” 杨总管嘴上是这样说,但是心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五味杂陈,疼痒难忍。 “唉,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在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身上,真是搞不明白我自己。” 徐行自言自语道。 紧接着,徐行一拳打穿了杨总管的胸口,这种事,他早已经是驾轻就熟了,在一旁的上官雄,并没有出手阻止,而是非常冷漠的,看着徐行接连杀死越王,弛度,还有杨总管。 “我的价值观里,是不存在善恶之分,好坏之别的,只有强者支配弱者,弱者服从强者,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道德原则这个事,原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原本就是用来约束自己的,所以,徐行做什么,我是不会轻易阻止的。” 多年以后,在某些人,指责徐行曾经的所作所为的时候,上官雄这样回答道。 “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把你的脑袋扯下来。”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儿吧,不过,真的是很难想象,为什么这样一个,做事直接干脆,毫不拖泥带水的上官雄,是如何培养出一个,谦逊有礼的风安来的。 “上官先生,徐城主,接下来,有什么是需要张某人做的吗?” 仔细想来,就在刚刚,徐行接二连三,杀死了越王,弛度,还有杨总管的时候,张度完全是面无表情的,毫不夸张的说,他甚至就连一点点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这也并不是很难理解,或许,张度所效忠的,从来都不是现任越王,而是前任越王,前任越王,甚至还说过,“犬子若不成气候,君可自取”这种客套话,虽然只是客套话,但是仅仅只是凭借这句话,就让张度产生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想法。 “谁来当越王,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让保住越城,只有保住越城,才能够保住前任越王的梦想,而他的梦想,就是统一九州,还天下的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在前任越王断气的那个瞬间,一个雄才伟略的,没有成就大业的霸主,倒下了,消失了,带着遗憾和不甘,离开了这个复杂而又单纯的世界。 毕竟,复杂到极致,就是单纯,单纯到极致,就是复杂。 在前任越王,离开世界的那个夜晚,一个带着一腔热血的有志之士,倒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暗中勾结关系网,选择了和弛度完全相反的路线的顶级文臣,站了起来,他肩负着霸主的梦想,肩负着,统一九州的压力。 不过,他是一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统一九州的,老百姓的太平盛世,也是他无法通过自己的努力而争取到的,所以,他在等待,早年间,他也见过不少后起之秀,接二连三的闯荡江湖,摸爬滚打,只是都他被排除在计划之外了。 在徐行之前,能够让张度感受到,霸主气息的人,只有上官雄和仁山。 上官雄的为人,太过于随心所欲,生活的重心,也没有放在王图霸业上,只是想要守着一亩三分地,逍遥自在的生活。 仁山的处事风格,是非常直截了当的,丝毫不拖泥带水,犹豫不决,这一点,倒是符合一个统治者应该有的核心条件,不过,仁山的出身非常的尴尬,他和哥哥仁天,同属于吴城杜家的门客之子,在吴城百姓的心中,也是以一个,反复无常的贼子形象出现的。 话是这样说,真正的原因,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张度的想法,也确实非常的简单。 今年,张度已经是快要六十岁了,花甲之年的老头,说难听一点,大半截身子,已经入土了,假设他可以活到八十岁,并且是以一直工作,一直出谋划策的状态,再活二十年,那么,情况就会是这样的。 上官雄今年四十七岁,取整数,算作是五十岁,半百之年的小老头,说难听一点,半截身子,已经入土了,假设他同样可以活到八十岁,那么,在张度八十岁的时候,上官雄已经是个快要七十岁,年近古稀的老头了,这个时候,纵然天下太平了,也会出现,最严重,也最无法避免的,权力传承问题。 传给儿子?传给孙子? 传给哪个儿子?传给哪个孙子? 传给儿子,孙子会不会反?传给孙子,儿子会不会反? 这种事,从古至今,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仁山还稍稍的,好了那么一点点,毕竟,他今年也不过才三十九岁,取整数,算作是四十岁,不惑之年,也算是男人一枝花的黄金年纪,再假设,他同样可以活到八十岁,那么,在张度八十岁的时候,仁山应该就是六十岁,花甲之年,虽然尴尬的情况,依然存在,至少也要比上官雄的情况,好那么一点点。 再三思考之后,这种尴尬的情况,还是被张度给解决了,他放弃了仁山,选择了上官雄,毕竟,谁会拒绝一个,忠厚长者的恩赐呢? 出于对现任越王的尊敬,他还是有所收敛的,平日里,假装出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不拉帮,不结派,整个庙堂之中,除了徐德以外,没有人是明确的,站出来表示支持的,几乎所有人,都清一色的,和弛度的关系非常密切,密切到,越王的每一次会议,他们就好像事先排练过剧本一样,一句接一句的。 这样不温不火的情况,持续了很久,知道前段时间,徐行在吴城,处理掉了仁天的势力,并且以一出,灵堂之上,一心求死,以报知遇之恩,关怀之情的好把戏。 “形式主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更没有什么内涵性的意义,甚至无法直接创造出任何的价值,但是形式主义,是必要的,因为只有你假装了,别人才有理由,跟着一起假装,做戏,是肯定要做全套的,不然没办法触动心灵。” 这是在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里,徐行真的师父,告诉他的一句至理名言,毕竟,不管是在什么世代,遭遇了什么人,什么事,都要把形式主义做好,走一走过场,大家虽然心知肚明,但是面子上过得去,好话自然也说得过去。 “我真的...” “孤真的是非常的欣赏,张爱卿的智慧,孤最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了。” 徐行假装出一副君主的模样,仿佛他才是张度的主子,虽然他非常清楚,张度今天的不作为,等同于是背叛了他的现任主人,那么自己作为他以后的主人,也是有很大的可能性,被他背叛,跟随强者的步伐,就是张度背叛的核心理由。 “老臣明白。” 张度站起身来,双手抱拳,作揖行礼,毕恭毕敬的说道。 “那么,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张爱卿了。” 徐行口中所说的话,在普通人听来,肯定是云里雾里的,但是对于张度这种老江湖,老狐狸来说,就算徐行什么都不说,面对这种情况,他也知道,离开内殿,出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稳定住文臣武将。 文臣当然是不用多说,原本就只是一批墙头草,两边倒,谁来做主子,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除了极个别的,比较有骨气,有忠心的文臣以外,几乎所有的文臣,都会因为徐行接下来会给他们涨工资,加特权而发誓绝对效忠。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徐行有一天失败了,他们也会义不容辞的,对下一任主子,发誓绝对效忠,毕竟,有些特点,真的是天生的。 至于武将方面,徐德虽然不是什么绝世武将,顶级兵法大师,但是凭借着一颗赤子心,和在普通人之中,不俗的武功,也让他成为了越王一派的武将之首,无巧不成书,他刚刚好是张度的学生,这其中的关系利害,一句道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