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凡瞳孔被血花沾染,变得十分模糊。 他微微低下了昏昏沉沉的脑袋。 北凉王比之王载要好上不少,但也是全身鲜血流淌,瞳孔更有血泪横流。 王载就要凄惨许多了。本来合体的道袍,四分五裂,裸露出的肌肤都是充满腐朽的绿色。瞳孔涨大,四肢无力的垂落,眼里却满是笑意。 “王兄......”北凉王声音有些凄凉。最凌厉的攻击,王载以一己之力去先一步承受了。 “你确实比我傲气。”北凉王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意,不由昏倒在南宫凡的肩头。 王载嘴唇微微动了动,若非南宫凡就在他身边,压根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不要管我,我中毒了。这触手,身周全是剧毒,你多加小心。” 王载话音落下,贪婪的看着这漆黑的深坑。好恨没在外界。自己多想再看一看那充满生机的蓝天白云。 南宫凡还来不及作出回应。王载已闭上了瞳孔。 脑门之上传来极大的压迫力。 那不明生物横扫而来的腿,像是没有受到过这此界几乎站立巅峰两人全力阻挡一般,没有丝毫影响,继续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横扫下来。 空间都好像破碎,恐怖的危机弥漫心头。 危在旦夕! 南宫凡瞳孔抽搐,手中戒指闪耀光辉,将怀中的两人尽皆纳入戒指之中。若非躲入戒指之中治标不治本,他早就想躲进去了。 但是他知道,只要他本人也躲入戒指之中,这戒指重见天日的那天,并是面对妖界的大能,那时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凡还有一线生机,他都不会轻言放弃。 “苍兰,带着背上的人一起进去吧。”南宫凡声音很淡,虚眯着眼睛看着那越来越近、遮天蔽日的一击。 “凡,那你呢?”敖苍兰虚弱的声音回荡在南宫凡识海之上。 “少废话,进去。” 敖苍兰银牙一咬,摇晃着身躯,带着其上的人族同胞化作一缕流光遁入戒指之中。 而南宫凡早已在敖苍兰做好进去准备的刹那,向一边纵身一跃。在敖苍兰带着同胞进入的刹那,他的身体已飞快的向下坠落,他觉得如此还不够,更用初步凝成的风系法则加快自己下坠的速度。 不明生物的一击落空。 “吼!”愤怒的大吼声响彻天地。 四周石壁都伸出了相同的毛茸茸黑色巨手,张牙舞爪一齐发出了简朴却恐怖的攻击,如群魔乱舞一般向着南宫凡抓来。 伴随着四周接二连三响起的呼啸声,南宫凡在黑手带来之前落入了血海之中,一个浪头随之拍来,消失无影。 石壁终于完全破裂,一只巨大的怪虫在虚无间缓缓浮现,它身周密密麻麻的触手,并是那石壁上出现的黑手,身下那些如柱子般的撑天巨足,就是它横扫全场、打破空间的巨腿。 而这样的巨腿在它身上不下百根。它好像在虚空之外,只有寥寥几根毛发伸入了这方空间之中。 尽管如此,都差点让南宫凡一行人葬身在它手上。它仰天长鸣,发出尖锐、怪异的叫声。 这深坑缓缓破裂,就好像镜中花、水中月一般。 一声巨大的轰鸣在天际传荡。 整个天地都好像随之震颤了几下。 ...... 末天玺端坐正宫,下方是诸多在整个末朝都举足轻重的巅峰人物。 军方、政党齐坐一堂。 末天玺面无表情,但比之以前的随和来说,现在全身弥漫着一股霸道之气,大有一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气概。 全场噤若寒声,他们的心神都早已被末天玺所牵动。 有人低下头颅,却还是在偷偷打量着末天玺脸蛋上唯一的瑕疵,不管如何也抹之不去的一道剑痕。 好像自从有了这道剑痕,末天玺就变得更加恐怖,也更加喜怒无常,同样也更加有了庞大的野心。或者说,有了将野心变为现实的能力。 大殿突兀一阵剧烈的颤抖。无数的粉末从顶部洒落下来。 所有人都面色一滞,据说有记载,曾经一次差点将恐怖之森都掀翻的大地震,这处皇宫都没有丝毫颤动。 皇宫变得骚乱起来。 “这有什么好吵的。只是有东西倒塌了。”末天玺面色一沉,轻声说道,所有人好像心中有了主心骨,又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不好了,不好了。天降血雨!”大殿之外,躁动的声音此起彼伏。 末天玺眉头微微一挑,一步迈出,便来到了大殿门口。 蜀山之外,血雨飘零,有一处朦胧的血色大陆正在缓缓崩塌。只是常人压根看不见那崩塌的大陆,才会误以为只是单纯的天降血雨。 天生异象,不是福兆,并是大祸将临。如今天地颤动,血雨还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怎么看都与福兆无关。那便只可能是天降大祸。 可想而知如今的末都在这血雨下会有多么混乱。 末天玺微微沉默,他看到了那崩塌的大陆。那给予他新生的古战场将要就此消失了吗?里面出了何等变故? 耳边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末天玺不用回头也知道到来的是谁,“你怎么看?” “天降血雨,必有大祸。尧舜禹三帝在位期曾有黑雾弥漫人族疆域,此后因三帝理念不合,加上种种原因,导致人族大乱,魔头掌控社稷,人族就此进入炎黄以来最为黑暗的时期。而如今......太子喜好以和为贵,以圣道折服外人,但修炼一途和掌权者,哪有真正的圣道之说?” 末天玺瞳孔闪烁释放着危险的色彩,身为末朝鼎鼎有名的丞相,更被称为国师之人,主修神,看得或许比他还真切,竟如此之说?罢黜太子,新立与自己理念相似的三子为太子?逼宫吗?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三儿啊。 丞相眼角有汗珠淌落,皇帝未得到造化前,也就跟他在伯仲之间,可如今,光是眼神都让他感到难以承受。 “举国上下一致,才能更好的完成陛下的指意。”丞相承受不起这么庞大的压力,不由脱口而出。 末天玺缓缓收回了目光。 丞相站立在其背后,轻吐出一口浊气,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一道高大的身影与他并肩站立在了一起。像是两座并驾齐驱的马车。 末朝的两大支柱。丞相孔梓游,元帅马东强。 “元帅,也是此意吗?”末天玺声音很淡。 马东强沉默无言,抬头看着那崩碎的大陆沉寂于虚无之中,半晌才悠悠一叹。 ...... 第二日,清晨。 皇宫大殿。 末天玺端坐龙椅之上,低头俯视着下方。 看着他那心里不甚满意的大子。以和为贵?荒谬。往日需要如此来安抚境内,可如今,末朝就像高速转动的机器,只需要进攻、进攻。统一地球,走出太阳系才是他们的目标。 末天玺的野心在得到造化之后无限放大。十城不再是阻碍,只会是他的登天梯。银河联盟对末朝的封锁他也将亲自击毁。 全场落针可闻,他们都不知明明昨日才早朝过,今日又早朝的目的。 在场的大多数人心里渐渐发毛,难不成血雨预示的灾难已经出现了吗?末鸿楠坐立在最后面,眼里有着藏不住的惊喜。根据丞相昨日晚上的推测,这次早朝便是他击败只是因为年龄而压在他头上整整三十年的太子末鸿柏的巨大转折点。 他已经在幻想怎么偷偷将失去太子光环的末鸿柏给擒住,怎么发泄这三十年的怨气。 “北凉鬼城有变,太子即日起卸下所有职务,前往北凉王府协助北凉王处理北凉所有事务,哪怕丢掉性命,也得保障王朝北凉的安危。” 末鸿柏脸色平淡,他父亲早已知会过他,虽然心里还是难受,但已好过了不少。何况,离开末都也不见得坏事。他手中的势力,因末都有名门之后末鸿楠在,横竖都无法发展起来。 离开权利中心,反而更容易发展。这场王位之争,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只要末鸿楠还未登上王位,就有无数可能。 末鸿柏脸色坚定,淡淡的走出自己所坐立的宝座,单膝跪地,“臣接旨。” “即日起,末鸿楠接下末鸿柏所卸下的所有职务。”末天玺淡漠开口。 末鸿柏淡定的起身,缓缓往大殿外而去,耳边嘈杂的声音已与他再无关联。至少十年光阴内,他估计都再没有机会踏入这大殿之中。 他看到满脸趾高气扬的末鸿楠。不由轻轻一笑,甩了甩衣袖,不带走丝毫云彩,径直离开了大殿。 ...... 皇宫北部。 末鸿柏昨夜就收拾好了一切。如今只需要将东西装好,带上几个亲近的下人,便可轻装出发一路向北前往北凉。 他相信自己这一路并不会太平,他那三弟,没有大智慧,小聪明倒是不少。 他站立自己的房门前。 这睡了三十来年的地方,就要离开了,心下还真是舍不得。 他瞳孔猛的一缩,房里进入过人,嘴角挂上一抹讥嘲,看来还是小瞧了三弟啊。连皇宫重地都敢动手了吗? 他轻轻推开了房门,背后有不起眼的光芒浮现。 在推开的刹那,他背后的光芒猛然敛去。嘴上挂起了一丝苦涩,“没想到是你。你不该来的。” “你成就了我,你要走,我怎么都该来送送。”床沿坐着一个跟末鸿柏岁数差不多的人,国字脸,说不出的精神。 “马骁焱,这样对你不好。” “我父亲是元帅,我是如今天子最器重的年轻人之一,我会怕那个小啰啰?”马骁焱嘴角勾勒出一丝狂妄。 “器重......没有了我在一旁,你还怎么受器重?”末鸿柏摩挲着下巴。 “你用你的能力,抓住了暗部十几二三十人,更有人还在我们的掌握之中,隔个三两周抓一个,交上去就是大功一件。何况,我没你的能力,我还不能审问吗?”马骁焱满脸的不在乎。 末鸿柏点了点头,将两个早已准备好的包裹放入戒指之中,淡淡开口,“你有方向就好。我要走了,你就在这,不用送我了。” 马骁焱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他说得痛快,但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是不争的事实。 虽然高傲的他心下不愿意承认,但这估计也是他与末鸿柏最后一次的私下见面。至此以后,两人见面或许就要形同陌路,乃至兵戎相向。 一切的一切都再也回不到如今的感觉。 马晓焱瞳孔之中明暗不定,默默注视着他曾经最好的朋友那孤寂的背影在眼底渐渐远去,不见踪影,半晌才悠悠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