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走,当然不是马上走,一家人要收拾东西,秦岭还得和赵家结算工钱,至少还得在府上住上两天。 再次回到家里,秦岭的神情有些忧郁,但并不是因为杨凡做出的这个决定,而是有些不舍。 十五年了,当初牵着一个两岁的儿子,挺着大肚子来到这里,转眼就过去十五年了。儿子已经长大,自己正逐渐容颜老去,回头想想,人生真是飞逝。 当初的艰辛与失落,被男人抛弃的痛苦和绝望,现在想起来竟是那么的淡然。 是啊!时间如水,能冲淡一切,一切的一切。 “娘,以后就让我和哥哥养你,让你过上好日子。”看出了母亲的心情,杨凡将秦岭搂在怀里。 听见儿子这一句话,秦岭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感动与欣慰。是啊!儿子都已成才,自己还用担心什么呢?被男人抛弃后,自己原本想要死去,不就是因为有儿子在吗?自己活着,不就是为了儿子吗? 现在好了,儿子懂事了,乖巧了,也成才了,自己做到了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 秦岭伸出手,摸着杨凡的脸,眼中含泪,声音有些梗塞的说道:“小凡,你也长大了,长成和你哥哥一样的大树了。” “是啊,娘。”杨树也走过来,抱住母亲和杨凡,柔声道:“以后我们一家人会越来越好的。无论在哪里,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嗯嗯嗯!”秦岭激动的点头。 “还有我!”杨叶飞奔过来,一头扑在秦岭的怀里,道:“还有我,娘!我也永远和娘在一起!” “对对对,还有你,我们的小公主。”秦岭摸摸杨叶的头。 “嘶嘶——”小龙从地上跃起,跳在杨叶的肩膀上借力,又停在了秦岭的肩上,嘶嘶的叫着。 它表情丰富,嘶嘶快速的叫喊,好像是在说:“还有我,还有我!” “哎呀,怎么能把我们的小龙忘记了。对,小龙,你也是我的儿子,我们永远不分开!” 两行热泪,终于从秦岭的眼中流出。 眼泪不全都是悲哀。 有一种泪,叫着感动。 夜里,秦岭做了顿丰盛的晚宴,好好的过在赵家的最后一夜。晚宴不只是秦岭一家人,还有秦岭的好朋友佟妇人。只是和杨凡杨叶这些小孩子在一起,佟妇人的嘴巴干净了许多。当然,总还是有把持不住说漏嘴的时候,倒也给众人增添了几分趣味。 佟妇人走后没多久,一个老头来到了院子里。 借着月光,看见这个老头的容貌后,秦岭一愣,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出门迎接。 “家主,您怎么来了!” 赵诚笑的很随和,道:“能进去坐坐吗?” “当然!这可是您家里!” “嗯。”赵诚走了进去,朝桌子上还没收拾干净的饭菜望了一眼,就顺势在秦岭的椅子上坐下,又一一朝杨树几个望了一眼,道:“看来真决定走了,这是最后的晚宴吧?” 秦岭低下头,她是个明事理的人,这十五年来,赵诚其实对她还是很不错的。一想到要把两个天才儿子带走,也的确是有些对赵诚不住。 “家主,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这个做娘的渐渐老了,只能靠着儿子。” 这已经是委婉的回答了。 赵诚点点头,仿佛早料到是这个结果,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竟站起身,向秦岭鞠躬。 秦岭大吃一惊,忙道:“家主,你这是干什么!?” 赵诚道:“那一年是我的决定有些唐突,让你受罪了。哪怕你现在要走,我也得和你道这个歉。” “没有的事!”秦岭摆摆手,道:“家主你操持这个大家,劳心劳力,得到的每一分钱每一粒米都不容易。当初杨树病了,失去了修为,已经帮不上赵家了。如果那时你还让我们在内院走,管好吃管好喝,那开销也是很大的。再说,就算你当初不把我们赶出内院,我住在那里吃闲饭也不会过得开心。家主,你不必这样。” “总之,是我唐突。”赵诚坚持。 堂堂一家之主,手下有上千手下的人物,居然对一个洗衣房的女仆人放下威严,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了。那刘家家主,下人见他都要下跪的人物,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的。 不得不过,杨凡有些感动。他毕竟还是个单纯的孩子,白天在清风殿也是一时情绪所致,突然有了离开赵家的念头。现在反过来一想,赵有馨赵无畏他们虽然可恶,但赵诚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老人。 杨树道:“老爷子,你没错。很多事情杨凡不知道,我们也没和他说。” 他转过头,将手搭在杨凡肩上,道:“小凡,当初我病了,老爷子尽心尽力为我疗伤,还坚持让我住在内院。是我自己心灰意冷,要出来住。老爷子顶不住家人的非议,我又去意已决,他才把我们送出来。” “是这样?”杨凡惊道。 “嗯。”杨树点点头。 “那你开始怎么不说?” “因为没必要说。你得罪了赵有馨和赵无畏,顶撞了三爷,以后在赵家难待,离开也是个好主意。我们毕竟是外姓人呐!” 赵诚微微一笑,已知道杨树真正顾虑的是什么了,微笑道:“杨树,杨凡,只要你们不走,你们就是真正的赵家人了!” “这话怎么说?”杨凡问道。 “难道你忘了?你哥和有静还有婚约在身,我已经问过有静了,她愿意嫁给杨树。” “什么!”秦岭和杨凡都吃了一惊,秦岭反问道:“大小姐愿意嫁给大树?” “嗯。”赵诚微笑着点头,“只要杨树愿意,这门亲事就成了。他们那时还小,但现在都已长大,找个日子就能把这喜事给办了。” 杨凡朝杨树望去,道:“哥,你愿意吗?” 杨树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诧异的神色,似乎对于赵有静愿意嫁给他没什么感觉,仿佛早知道这个结果一样,平静的说道:“愿意。” 说完这两个字,他眼里泛起了豁然的光。 这一年来,除了家人,谁都骂我是废物,谁都看不起我,谁都想在我这个昔日的天才脸上踩几脚。唯有你,唯有你那温柔的眼睛,是我颓废时刻的曙光。你愿意嫁给我,我又怎能负你? 赵诚大喜,忙问道:“那你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