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去往飞机场的出租车里，我的眼神时不时瞟向后座的李瑞雪。只见她从包里拿出深色墨镜，毫不留情的将眼睛遮挡，这更加让我摸不透她的情绪。接着，她解开了马尾辫，瀑布般铺散了头发，又用口红补上唇色，对着小镜子看了半天。　　 她又变了。墨镜和艳红的嘴唇凸显了她的气质，从邻家女孩到冷艳女上司，她只用了三十秒。之后的几十公里路程，她一直望着窗外，再没看我一眼。　　 哪怕是到了机场，她依然迈着大步，就像没我这个人似的径直穿过候机厅大门，取了机票，眼瞅着她要穿过安检，我终于拉住了她的手。　　 李瑞雪愤怒地甩开我，吼道：“干什么！”　　 我问：“你一句话不说，就想走？”　　 李瑞雪讥诮地道：“怎么，还想请我吃正宗的炒肝儿啊？”　　 我顺着台阶：“想吃就直说嘛，吃完再走。”　　 李瑞雪像是很讨厌我似的，想也不想地再次向安检口走去，走出几步却又停下，仰头思考片刻，然后转过身，又靠近我：“机场……有炒肝儿？”　　 我一笑，夺过她胯上的背包，然后拉起了她的手说：“跟哥走，什么你吃不到！”　　 于是我们终于撇下了不开心，一场酸甜苦辣的送别，即将上演。　　 大兴机场真的有炒肝儿店，这不是我开玩笑。李瑞雪面前摆着豪华版炒肝儿，包子、卤煮火烧、两碟小菜。李瑞雪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特色小吃，忍不住赞道：“幸亏机场真的有卖，不然就吃不到了。”　　 我笑道：“你呀，就是太情绪化了，所以你错过了很多美食，这些天你才吃了几个特色啊？还有很多是你没吃过的呢。”　　 李瑞雪哼了一句，说：“谁让你总惹我生气！”　　 看李瑞雪还愿意跟我斗气，我反而放下心。这几天在北京，虽然一直在忙着照顾老爸，但她整体的精神状态似乎更好了。　　 我看她吸溜吸溜地吃得很香，于是细声细语地对她说：“李瑞雪，等你上飞机以后，我就照顾不到你了，你一个人能不能让我放心？我得陪着老爸做完手术，如果我放心不下你，难免会忙中出错，你说对吧？”　　 李瑞雪微微叹口气，却是带着微笑说道：“好啦，我知道你是在为我着想，放心吧，这次我回去……我会好好生活的，不会再寻死觅活啦。你也别小看我，其实我是有工作的，再折腾下去，我的老板也会不高兴的。”　　 “嗯，那就好……你不会生我气了吧？”　　 李瑞雪沉吟许久，问道：“你希望我生你气吗？”　　 “当然不希望。”　　 李瑞雪咬了口包子说：“当你需要用钱，却不找我的时候，我确实很不开心，那是因为……我把你当好朋友的嘛，好朋友不能这么见外……”　　 我听李瑞雪说当我是好朋友，心里有点暖暖的。　　 李瑞雪又说：“但我没有生你气，我怎么会生你气呢？你救了我三次，我感谢你都来不及……你为了让我的心灵不再受到伤害，主动承担了本不应该是你的责任……而且，你找不到我的时候，是真的在为我着急，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我……我其实一直想对你说声，谢谢。”　　 我不想李瑞雪因这件事回忆起曾经的痛苦，便岔开话题说：“不说这些了，我现在有件很重要的事。”说着，我直接从李瑞雪的包包取出她的手机。　　 她问：“你要干嘛？”　　 我没理她，先是给她手机存了我的号码，同时备注上我的名字，然后给她手机下载了微信，把手机还给她说：“登你微信。”　　 李瑞雪怒道：“用我的流量下微信，变态啊你！”　　 “你像是用不起流量的人吗？”　　 李瑞雪恶狠狠说：“我像是住不起高级酒店的人吗？”　　 我一愣，回想起她这些天都是和我和老妈挤在招待所的，心想可能李瑞雪是有钱，只是平常比较节约。然而我想起她砸酒吧、开支票时的样子，哪有半点节约的样子？可我又想起，我还她钱时，她一张张数着钞票的小市民模样……　　 想着古灵精怪的李瑞雪，我不禁莞尔说道：“该省省该花花，不错，值得表扬。”　　 李瑞雪撇撇嘴：“怎么？难道我脸上写着‘有钱人’三个字吗？”　　 我笑笑：“像你这样会过日子的有钱人，还是挺少见的。”　　 “哼，我是不想你爸妈太累！除了关心你这个不孝子，还要为了招待我而分心，懂吗？”　　 我没再跟她斗嘴皮子，而是想起这些日子里她的付出，诚恳地说道：“李瑞雪，这些天……谢谢你。”　　 “这还算句人话。”　　 李瑞雪拿起手机，两手拇指快速按着手机，折腾了好半天。　　 我忍不住揶揄她说：“美女，你是哪个原始部落出来的，连微信都不会用吗？”　　 李瑞雪瞪我，怒道：“还加不加好友了！”　　 我自报网名，李瑞雪看着屏幕突然噗嗤大笑起来，说：“你……你的网名，叫‘一起泡妞那些年’？哈哈！为什么用这么土的名字啊？”　　 “我大学宿舍六个人，网名都是一个系列的。”　　 “喔……所以李刚就是‘一起放纵那些年’咯？哈哈，这是我见过最土的网名啦！”　　 “那也比你的‘遍体鳞伤’好吧？我最看不上这种无病生吟的网名……”　　 然而当我再一次看向李瑞雪时，她已经戴上了墨镜，恢复了冷漠的神情。我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酷酷的冷妹子有点让人心酸，而她却没有表现出我想象中的酸楚，潇洒地摆摆手说：“我吃饱啦！走吧！一起泡妞那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