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王朝 第六十七章 经商
方鸿的洞真灵感天赋可以观测一个人灵性状态——观测之时,他会看到灵性入魔的外在表现,也就是人的脑门挂着两条线,分别是灵性水平线、入魔临界线。 …… 飞云县文试考场的靠窗一侧。 方鸿看到那位学子脑门上两条线相互纠缠,逐渐消解,如堕烟海,时而收缩,时而扩张,变成一团若隐若现的波动源! 灵性聚合…… 恍如酝酿大恐怖…… 不知名波纹一点点向外蔓延! 方鸿眸光微微闪烁,观察这么诡异的现象,思绪电光般转动:“两线接近是脑门发热,沦为疯癫;两线接触就属于危在旦夕,命若悬丝,指不定何时就会入魔暴毙;两线重合,无可挽回,难逃一劫,扁鹊三连,彻彻底底没救了。” “但……” “两线缠绕?收缩一团?几近于涨涨缩缩吞吞吐吐的毛线团。” “灵性涟漪的源头。” “彷如携带瘟疫的感染之源。” “化身邪魔之时,不能杀,否则灵性涟漪会爆发,类似自爆的方式,足可扩散方圆数百丈。” “等其出世之时,隔空镇压,便可了结。” 此前,方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状态。 这就是化身邪魔。 整个人散发毁灭性灵性涟漪:凡是接触到的人,全都会入魔。 除非…… 自身灵性高于他…… 这可是一位后天七层内息境!大部分考生,都是后天六层的境界,可谓是挨着就死,碰到就亡,扛不住邪魔的灵性波动。 咔嚓嚓! 耳边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方鸿扭头瞥了眼: 有人破窗而出,亡命逃窜。 嘴里高喊邪魔,很是狼狈。 看那背影,有点熟悉,大约是朝阳武馆之主。 “莫要惊慌!” “速速离场!” 陈立阳沉声喝道,大手一扬,真元涌动,如同火红烈焰般,笼罩住了那位正在化身邪魔的学子。 其周围的桌案,石凳,一扫而空。 包括吓得愣在原地的考生,统统被清扫出去,推到门外。 “所有人!” “跟我走!” 裘县令面色难看,言简意赅,带着诸多学子们离开考场。 另一边。 大吏们哪里见过这场面。 一个个噤若寒蝉,瑟瑟发抖,拔腿就跑。 短短几秒,文试考场,只剩下陈立阳,方鸿,院长张博武,县尉施高虎与新官上任的县丞。 …… 科举文试,被迫中断。 唿唿~ 冷冽的寒风涌入室内,刮动一张张宣纸、尚未上交的考卷四处纷飞。 空气静悄悄。 氛围很压抑。 “对了。” 方鸿一拍大腿,突然开口,吓得几个人浑身哆嗦了一下:“那位新县丞要不要先行离开,免得新官上任没几天又换了个。” 陈立阳:“……” 张博武:“……” 施高虎:“……” 新来的县丞是一位中老年人,两鬓斑白,抬头纹重,饱经风霜,他在苍州府等待了二十多年,没有等到七品官位的空缺……前些日子,飞云县县丞战死,府城派他来接任,只好不情不愿的出了府城,来到了郡县之地。 他以前瞧不上郡县做官,实在是贫瘠落后,资源匮乏。 但。 来都来了。 走马上任半个月,他就发现郡县做官的好处。 上面没人压着! 下有芝麻官、大吏小吏的孝敬! 高来高去的高人几乎没有……经常有邪魔作乱,欲要推倒灵气长城的凶险事儿也没有……安稳,平静,悠闲,无忧无虑,像是僻静的角落。 这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 他甚至打算让居住在苍州府的妻儿全都搬过来。 而此时。 听到方鸿的建议,他脸色一僵,哭笑不得道:“方大人言重了……我好歹是后天九层真气境,岂会怕一个后天七层的邪魔。” “若邪魔出世,确实很难办。” “不过。” “此地有陈大人,方大人,您两位先天高人坐镇,便是寻常人,亦可高枕无忧也。” 新任县丞摇头晃脑,不留痕迹地恭维。 要知道。 寻常人入魔,只会暴毙。 后天七层以上的武人,却有着一定几率化为邪魔。 其征兆很好辨认: 灵性转化,须发晶莹,弥漫令人本能恐惧的气息。 灵性收缩,生机泯灭,发出不可名状的呢喃轻语。 灵性点燃,焚烧,爆发,至此才叫真正的邪魔出世,无弱点,无破绽,全身上下没有要害之处,并且不能单纯以武力杀之,那会引爆邪魔的灵性波动。 到时候。 恐怖的灵性波动席卷而出,如同飓风过境,酿成泼天大祸。 唯一办法,与其对峙,以自身灵性一点点消磨邪魔。 当然。 这是邪魔出世在人口密集区域的处理办法。 陈立阳皱眉,道:“等会我把此人带到县城之外的荒山高空,直接打杀,便不会造成伤亡。” “为何现在不出手?” 方鸿翻阅千卷书,博闻广识,所知甚多,然而有关于邪魔的信息,书上的记载不多。 毕竟。 价值含量较高的书籍,轻易不流传。 “且不急,时机未到。”陈立阳见方鸿不太了解,开口解释:“武人转化邪魔的过程,通常很短暂,期间最好别乱动,免得激起邪魔的本能反抗,致使其自毁自亡就麻烦了。” “附近的平民百姓实在太多。” “邪魔爆发出的灵性波动,又唤为灭绝之灾。” “等邪魔出世……” “会有片刻的宁静……” “趁此机会,带其离去,灾祸全消。” 语毕。 陈立阳又提醒道:“方鸿,你看他头发。” “咦?这……挺好看。” 方鸿凝视靠窗座位的学子,其头发变成雪白,晶莹剔透,透明状态,好似一丛丛海草随风飘荡。 不止是毛发。 皮肤,经脉,骨骼,血肉,全都呈现透明色。 ‘怪哉。’ ‘怎么变化的。’ 方鸿再一次催动洞真灵感。 只见: 那学子瞳孔泛白,缓缓扭过头,面无表情,纹丝不动,似乎在审视众人,嘴里发出无可言喻的低语,像是凄厉难言的绝望惨叫。 “商……商……” “嶪……嶪……” 他脑门上面的灵性状态,已经从毛线团变成一个点,像圆球,像丹型,滴溜溜打着转儿。 下一刻。 圆型丹球表面开始扭曲,统统挤压在一起,变形,变态,变样子。 嗡! 灵性焚烧! 无形的波动扩散! “这是……” 方鸿连续催动洞真灵感,倒也不觉得疲惫,正待再观察,就看到陈立阳大手一抓,将其擒拿,掀翻屋顶,要带着已经出世的邪魔离开县城。 轰隆一声,真元烈焰,陈立阳破开考场。 嘀~ 一滴血珠儿落下。 嘀嗒……嘀嗒……通体透明的邪魔没有反抗,眼角却流出一滴滴晶莹血泪,当空坠落,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溅起透明的色泽。 轰隆! 陈立阳催动真元,破空而去,留下一条长长的余波痕迹。 …… 书院之内。 考场之外。 裘县令脸色难看,一巴掌抽飞朝阳武馆之主:“叫什么叫,就你能叫,生怕外面的百姓不知道飞云县文试考场出了邪魔?” “闭上嘴!” “此事禁止外传!” 说完,裘县令眸光如炬,冷冷扫了眼在场的诸多学子。 这可是三年一届的大乾科举。 文试卷子导致武人化为邪魔。 此事传开,惊世骇俗,主考官副考官会被追责! 当然。 瞒是瞒不住。 裘县令力求把邪魔出世的恶劣影响控制在小范围内——县城百姓不需要了解实情,只会徒增慌乱。 “是。” “县令有令……我们一定不外传。” 学子们纷纷低头回道。 以后还想继续住在飞云县,不能得罪裘县令。 邪魔之说,只存在传闻之中,居然发生在身边、眼前,有一种梦幻沉重的难言滋味。 不过。 文试考场有两位先天高人坐镇,必然是安然无事,有惊无险。 “呼!” 众学子之中,吕安乔吸气,心脏噗通噗通跳:“那就是邪魔,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人我认识。” “正是书院的某位大龄学子,已经五十多岁了。” “上有八十老母。” “下有儿女。” “考个试,答个卷,人没了。” 吕安乔眼底闪过哀伤之色,完全说不出话来。 世道凶险。 生死无常。 他今日才算明白。 周围的学子考生也都沉默。 “冯老哥,参加了三次科考,每次都差一点点,武力不达标,听说这次他有了十成把握。” “他为人宽善,从来不发火,总是一脸笑呵呵。” “去年,冯老哥在县城南边开了两家商铺。” “他说过……” “考取了功名,再没有遗憾,便要经商赚大钱……” “可惜,可叹,人死灯灭一场空。” 轰隆一声,考场的屋顶破开,众人看到先天高人陈立阳手里拎着一个好似透明的人儿,倏然间划破高空,前往县城之外的荒山。 一个个松了口气。 但也是相顾无言。 …… 同一时刻。 考场之内。 方鸿走向靠窗的座位,捡起已经散落在地上,冯氏学子执笔写得满登登的文试卷子。 “不可!” 院长张博武连忙叫道:“那人试卷得封存,送往苍州府……方鸿,我知你灵性甚高,但谨慎为上,不得不防啊,尚且不知那人为何入魔。” 县尉施高虎也出言劝阻:“那试卷能令后天七层的考生入魔,恐怕蕴藏莫大的凶险。” 方鸿回头一笑:“无妨。” 到如今。 方鸿都不知自身灵性能够媲美哪一个境界。 搁在苍州府,怕也是数一数二。 而且那冯氏学子化身邪魔,留下的透明血泪,令方鸿心生触动。 那么简单的题目? 为何答卷会入魔? “依我看。” “会不会有人包藏祸心,故意谋害那学子,临场替换了原本的文试题目?其上内容,引起入魔。”新任县丞给出了这个推论。 他自诩擅长推理,抽丝剥茧地还原凶案真相。 此言一出。 院长张博武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这些试卷皆由我亲自出题,盯着大吏们发卷。” 换卷子? 谋杀案? 亏你想得出来。 张博武,施高虎全都摇头……他们更倾向于那个学子在卷子上书写了什么禁忌之事。 这时。 靠窗一侧的过道。 方鸿蹲下去,拨开几张空无字迹的白色宣纸,捡起冯氏学子的试卷。 “唔。” 方鸿打量一眼。 生僻词,写释义……正常。 选择题,填空题……也都无异常。 这些都是照本宣科的题目,固定的答案,没有自由发挥的余地。 问题,可能出在后面的论述题。 “……” 方鸿继续看下去。 题目三,大意是论述你考取功名之后有什么志向? 方鸿答的是:斩妖。 冯氏学子答的是:经商之道,经世致用,重在契约,根基在于生产力,我大乾疆域辽阔,万万人口,本应创造出更高更多的财富,为何依旧局限于耕种为主,商贸为辅的贫瘠状态? 经我多年的观察…… 窃以为弊端在于…… 大乾内侍司与皇室垄断了太多的财富资源,重农抑商,以武为重。 然。 武人们,至少数千斤之力,若用以耕地、生产、建工、从事各业,我大乾盛世岂非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