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虚弱一样从床上缓缓爬起,但随后她又缓缓趴下,像一只蜷缩取暖的猫,被褥之下,传来的,是她轻啜的声音。 是的,她看见了。 在一个月之前的车祸现场——她父母丧生的地方。 母亲的脸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像个破败的血红娃娃躺在马路上,父亲的喉咙被破碎的玻璃贯穿,眼睛瞪的很大,脸上写满了恐惧。 这个现场没有第三者。 没错,肇事者是父亲,受害人是母亲,而买冰激凌回来的她,是目击者。 其实,说没有第三者这个说法并不准确。精准的说法是,没有第三人。但是却有第三动物。 那个前半身趴伏在车尾的蜥蜴。 蜥蜴出现只有一瞬,她只是眨了下眼睛,便消失不见。 唯一留下的,只有满是鲜血的车祸现场。 不知道是那个惊恐的路人报的警,等到她有意识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询问室。 昏暗的灯光令她厌恶。 这件事以车祸事故处理,报纸上也轰动了一时。但仅仅是过了一个月之后,便像投入大海的石子,再无反响。 因为毕竟车祸和死亡每天都在发生,路人是平静麻木地读取报纸上的讯息。没有人会多关心一点。 她在学校中,倒是夺取了不少人的同情。甚至还弄了一个什么什么爱心捐款。她拿到那笔对她来说很多,但对整个人生很少的钱,不喜不淡。 她本应该以着痛哭涕零的感激抱歉在捐款之后那个仪式上出现,但她却发现她怎么也动不了嘴角,整张脸像是一张带着木刺的板子。 之后的时间里,她开始学着忘记。再有几个月便是高考的日子。考完,她就会离开这里,那些只会假兮兮关心的亲戚她也就不用再面对。 自己一个人生活,她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只不过…… 那个噩梦……还有那只蜥蜴…… 可恶。 本来能够遗忘的,为什么却忘不了呢。 那么清楚的一幕一幕在她的脑海中重复放映着。 她能听到她沉重的呼吸和颤抖的心脏。 她花费了很长时间才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五十了。快要迟到了。 她轻手轻脚地起床,因为隔壁正住着她熟睡的姑姑和姑父。他们以照顾她的名义,从廉价的包租房搬到这里。而她又不能拒绝,否则她就会被扣上可怜又狠毒的名义。丧失父母就会被她其他的姑姑和姨婶说成赢得的报应。 她尽量在整个过程中不发出任何一丝噪音,但在关门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发出了声音。 仅仅一门之隔,她清楚地听见了那边恶毒的咒骂声。 还是避免不了听不到她不想听的东西。那些污秽的话语。 她总是一味地在让步,在学校是这样,在家也是。她不知道她还要怎样让步,如果没有争吵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她在迁就着自己,以别人看不懂的方式,换取她那份奇怪的内心平静。妙书吧 她一路小跑,到达学校的时间刚刚好。 总算没有迟到,太好了。今天一天也就如此平常的过完吧。 “同学们,今天有一位新的转校生。” 新的转校生?离高考也没有多长时间了,怎么来个新的转校生? 她疑惑地抬头望去。那是一个金色头发的男生,脸型却是中式的帅哥脸型,眼睛是湛蓝透彻的颜色,帅气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般。立马引起了班级里众多女生的簌簌絮语。 不过她可不怎么想。 这是一个杀马特吗?染了金毛不说,还带个美瞳。 她从来只对二次元的感兴趣,对于三次元的男生,她几乎连看都不看一眼。这点从她房间贴满的海报就能看出来。而对于这种杀马特男生更是嗤之以鼻,除非他是混血…… 但男生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一愣。 “我的名字是皇甫尔,中俄混血,请多指教。” 次奥,还真是混血。 不过就算是混血,也没有二次元的男生帅。她杵着下巴,默默地想到。 但是这句话却引起班级中众多女生的尖叫。 一群没有见过天空的麻雀。 男生坐在离她很远的座位上,就算她故意用余光瞄他,也看不到他的地方。 皇甫尔很受女生的欢迎,总是带着一副温和地笑容,无论说话还是做事总是保持翩然的绅士风度。在转校来的第三天就已经达到高一的小女生跑到大五楼来看传说中校草的程度。每天班级的门口都人满为患。 “麻烦让一让,让一让。”她费力地从门口挤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天天这么挤下来,她好像瘦了半斤。 真不知道那个男生有什么好看的,有我男神拉卡(某动漫人物)好看吗?真是的。 而且…… 像这种人不去搅基真是可惜了。 腐女她碎碎念着便向老师的办公室走去。 老师今天叫她的原因是谈论一下关于政府救济金的事情,也就是说,继学校爱心基金之后又要发一笔钱吗?可是她却对此完全提不起兴趣,她甚至有些厌恶。 用人命和可怜换来的钱财,就像一条乞尾、吞噬腐肉的小狗一样可恶。但偏偏自己不吃着腐肉又活不下去。 “这笔钱是学校帮你申请下来的。要珍惜这笔钱,好好生活。生活除了雨天还是有晴天的。”老师带着眼睛,脸上的和蔼表情,和蔼到让她看不下去。 “嗯,我会的,老师。”她牵强地扯出一丝笑,接过崭新的信封。 她转身走出办公室,脸色一下沉了下来,表情僵硬地像块铁。手里的信封仿佛还留着老师手心的温度,让她觉得烫手。 (初次表露之前,里面应该要加入一点什么契机的事情) “呦,还真是很棒的表情啊。” 听到极度轻佻的声音,她诧异地抬起头,发现面前的人正是新来的转校生皇甫尔。 此时的他像是换上了另一张面具一样,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跟教室里那个温文尔雅的他完全不同。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被堵在那个水泄不通的教室里吗?还有,他就这个样子对自己说话没问题吗?不怕路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