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容指着另一边的凳子对李玉道:“请坐吧,接下来问的问题,非常重要,还请如实作答。” 李玉坐了下来,拱手道:“自然,先生请问。” “半月前,你去哪里做花卉,带了多少人,有没有从牧连镇招工,招了多少人,都是谁?”沈从容决定从最开始问起。 “半月前?”李玉仔细回想了一下道:“半月前我去凤登县的李员外家做花卉,起初说是他家的一个店铺,规模不大,三人就够,但是临出发前他的管家跟我说李员外想在宅子里装点一个花园,因为花园的面积很大,所以我又临时招了十个人打下手,就在牧连镇招的,名字的话都登记在册。” 李玉伸手指向了胡老二道:“这位,就是我在牧连镇招的人的其中之一,但是我也没记住他的名字,所以想知道其他人的名字的话,就需要将名册拿来了。” 沈从容看了眼胡老二,又看了眼李玉,说道:“你叫不出他的名字,那你怎么就记得他是你从牧连镇招的工人呢?” 李玉理所当然的说道:“因为他的活做得仔细,所以我记得他。” “嗯。”沈从容表示没什么问题,然后向李鲧问道:“那么李大|师,李玉说李员外的管家在出发前临时说宅子里需要装修一个花园的事,你知道吗?” 李鲧摇了摇头道:“此事我并不知晓,而且那李员外,只是个普通的生意人,就算他家的宅子需要装修一个花园,以他的家境,应该是用不到十几个人的。” 说着,李鲧看了一眼李玉,心里有些说不清的味道,好像这个李玉并不是以前的李玉一样。 李玉笑道:“是,起初我也觉得李员外只是个普通的生意人,是用不到这么多人的,但是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我问了管家花园多大,管家却说足足有三亩地之大,这样的情况下,要在六天之内结束工作,没有十几个人怎么可能呢。” “三亩的花园?”沈从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相信,一个普通的生意人,怎么可能宅子里有三亩地拿出来做花园。 但是沈从容也没有完全否认,追问道:“这个李员外是做什么生意的,叫什么?” 李玉道:“他是做布料生意的,因为我们的花非常好,而且生命力非常强,所以他想用来研究染料,所以他做了这么大的一个花园,至于名字嘛,叫李骏。” 沈从容稍微想了一下道:“那李员外的宅子有多大呢?” 这一个问题把李玉问懵了,手上比划了两下道:“呃,大概,是两个我们的这个工坊吧。” “哦。”沈从容向李鲧问道:“李大|师,我们这个工坊有多大?” 李鲧回道:“我们这个工坊,也就两亩五分大。” 沈从容望着天花板计算道:“工坊两亩五分大,李员外的宅子大概是两个工坊大,往大了算他宅子有六亩,他又怎么可能有三亩地来建花园,李玉,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如实交代!” 随着沈从容一步一步地进行计算,李玉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有多么低级,随着沈从容最后一声质问,李玉脸上,已经有汗水流了下来。 李鲧一脸失望地看着李玉道:“玉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玉并没有回答任何问题,而是直接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向门外跑去,但是封牧歌比他还快。 在李玉刚刚离开座位的时候,封牧歌便动了,右手上捏了一个诀,胡桃木剑从袖子中滑了出来,握住剑鞘,往前用力一刺。 嗞吟—— 一声利刃出鞘的声音响起,原来这竟然是一把藏剑,桃木剑中隐藏着一把真正的利刃。长剑从鞘中飞出,剑柄直点李玉的后心。李玉还来不及做任何动作,便被长剑击中,顿时一阵短气,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 而长剑则在受力之后略一回弹,就在将要下落的时候,被封牧歌用剑鞘接了回去。手上一转,封牧歌握住剑柄,将剑鞘,或者说是胡桃木剑的剑刃,压在了李玉的脖子上。 瞬间被制住,李玉看了看胡桃木的剑身,不再说话,也不再动弹,口中喘着气。 扑通一声,在已经平静下来的屋子里,这一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胡老二跪在地上哭着道:“饶命啊,这一切都与我无关啊,是他让我这么说的啊。”,说着,胡老二指向了一样跪在地上的李玉。 沈从容道:“胡老二,你先起来,慢慢说。” 但是胡老二已经被吓得不轻了,腿已经软的根本站不起来了,就那么跪在地上道:“我就这么就好了。” 沈从容也看了出来,不再勉强,说道:“好,那你就这么说,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是。”胡老二抹了一把眼泪,开始叙述着自己的遭遇。 原来,那天胡老二确实是被李玉叫去打的零工,但是并没有跟着李玉一起去什么凤登县,而是从一开始就在这家工坊,跟自己一起来的只有两个人。直到八天前,李玉来到工坊,本来是打算让胡老二回家的,但是听说胡老二做活仔细,活干的很漂亮,便带上他去了朱蔚县的黄员外家种花。 在那里,胡老二帮李玉打了打下手,活确实干的仔细漂亮,得到了李玉的称赞,说是回头赏他些钱。 两天前,回来的路上,李玉突然把胡老二叫了过去,给他安排了今天的这些话语,并让他仔细背下,说如果有人问就这么说,而且给了胡老二一块银饼,这才有了之前胡老二说的那些事。 听完胡老二的叙述,李鲧看着李玉喝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你想做什么,说啊!” 李玉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沈从容站起身,走到胡老二的身边,虚扶了一下道:“胡老二你先起来吧。” 胡老二看沈从容都走到了身边,也不敢真的握着沈从容的手起来,只能是双手撑着地强行让自己站了起来,坐在了一边的凳子上。 胡老二起来之后,沈从容便走到了李玉的面前,看了一眼李玉,又对着李鲧道:“李大|师不必生气,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来说吧。” 李玉抬眼看了看沈从容,嗤笑了一下,显然不认为沈从容知道什么。李鲧听到沈从容的话,只能坐在那边道:“那就交给先生了。” 沈从容负手而立,开始说起自己的分析。 在半月之前,李玉确实是要去位于凤登县的李员外家去做花卉,起初只是说一个小店,但是李员外的管家突然说家里还要装修一个小花园,这样的话原本的人就不够了,于是李玉从工坊里调了三个人跟自己一起去。 但是从工坊里调人走的话,那工坊里的人就不够了,这时,李玉想到招几个临时工,做些简单的活,来弥补工坊里人手不够的情况。于是他在牧连镇找到了胡老二等三个人来顶替,具体的人员名单应该都是登记在册的,只需要一会儿调查一下名册便能知晓。 八天前,李玉完成了凤登县的工作,回到了平谷县,然后朱蔚县的黄员外找到了他让他来为自己装一个花园,他在出发前依照惯例来工坊做了巡视,并准备让胡老二回家。但是听说了胡老二做活仔细漂亮后,选择了带胡老二一同去,这就与胡老二所说的全都对上了。 “但是。”沈从容突然话锋一转,紧紧盯着李玉道:“在回来的路上,你替换了李玉,而且你给胡老二安排了一套说辞,想必,你还在工坊里有着其他的安排,为的,就是让李玉,哦不,应该是李鲧,成为妖乱的源头被我查到吧。” 李玉紧紧盯着沈从容,并没有做任何回答,但是他的表情已经表明了,沈从容说的都是对的。 沈从容说完之后,李鲧站了起来,走到了李玉的面前,指着李玉问道:“说,你是谁,受了谁的指使,还有,玉儿在哪里,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李玉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是不开口说话,低垂下头,不再看他们。 沈从容看着李鲧道:“李大|师,我想你应该有办法调查一个人是不是妖的吧。” 李鲧恍然大悟道:“对,他们想让我背妖乱的黑锅,那他们就是妖乱背后的人,可是我的阵法并没有任何响应啊?”,李鲧又有些不解。 沈从容笑道:“想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去完全控制一个人,让他完全听命自己,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是制作一个拥有一定记忆的分身,我想这并不难吧。” 李鲧想到了什么道:“先生的意思是,字灵?” 沈从容点了点头道:“那么,什么办法可以确认一个人是不是字灵呢?” 李鲧道:“我这就去准备。” “记得将花名册带来,上面还有他安排进来嫁祸你的人的信息呢。”沈从容提醒道。 李鲧行了一礼,便下去准备了。李玉听到“字灵”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反应,还是低垂着头。而一旁的胡老二此时却已经完全呆住了,什么监正,什么妖乱,什么字灵,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很快,李鲧便带着准备好的东西回来了。 只见李鲧端着一个脸盆,盆中有着半盆的红色液体。将脸盆放在了地上,李鲧从怀中取出一只笔和一本花名册。 将花名册交给了沈从容,李鲧持着笔道:“这便是工坊的花名册,所有的员工名称全都在上面了,先生可以先坐下来查看,我来进行操作即可。” 点了点头,沈从容拿着花名册,坐了回去,翻开花名册从后面往前寻找着新加上的那些名字,以及跟随者李玉一同出去的那些人的名字。 李鲧则将手上的笔蘸满了盆中的液体,一手捏着李玉的脸,在李玉的脸上画着一些纹路。 纹路画完之后,李玉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讥笑道:“怎么,就这样,你就能确定我是什么字灵了?” 李鲧并没有多说什么,将笔丢在了一旁,端着脸盆站了起来。 看到李鲧的动作,李玉有些发懵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只见封牧歌将胡桃木剑从李玉的脖子上拿开,退到一旁,李鲧同时将脸盆中的液体泼向了李玉。 在李玉惊恐的眼神中,这一盆液体兜头浇了上来,仿佛这液体有着很高的热量一般,李玉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便化在了液体中,连点衣服都没剩下,只留下了一地的红色液体和一张纸,但是纸张已经被红色液体浸染,并不能看到上面写了什么东西。 当啷一声,脸盆从李鲧的手中滑落在地。 “果然是字灵。”李鲧的声音很平淡,但是他有些发抖的手,表示出了他不平静的心。 封牧歌是真的没什么表现,沈从容却是表现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样子。而胡老二已经不会动了,这一天他经历的真的太多了,他根本来不及消化眼前的这一切。 坐在凳子上,李鲧问道:“先生,虽然现在知道了他是字灵,但是这也同样代表玉儿已经落在了他们的手上,随时可能遭遇不测,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沈从容道:“他给我们布下了一个局,接下来我们自然是要破局,首先,我们就要把工坊里的局破掉。” “哦?”李鲧猜沈从容已经找到了那些人,但是还是想确认一下:“监正的意思是,已经找到了他们安排在工坊中的所有人?” 沈从容扬了扬手中的花名册道:“这还要多亏了玉公子,他有着良好的记录习惯,这也充分影响到了工坊里的管事,所有的一切都有着详细的记录。” “一切都按照先生的意见行事,接下来怎么做。”从字灵李玉开始,李鲧便知道这背后一定有精怪的动作,也就是这是一场实实在在的妖乱,而自己却没有丝毫的察觉,一切都是沈从容到了之后查出来的,所以他现在完全唯沈从容马首是瞻。 “好,先将这些人都带过来,顺便把屋里打扫一下。”沈从容将花名册丢给了李鲧,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