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仓库里的这二十辆大车,大当家心里一阵激动,如此多的白米,从来未曾见过。 但是很快大当家的心情就平复了下来,白米并不是寻常商队所能运输的东西,更别说如此大量的白米。 “二弟,你老实跟我说,这粮车你从哪来的?有没有留下活口?”大当家询问着粮车的来源。 二当家挠头道:“大哥,实不相瞒,这粮车是我捡来的。” “捡来的?”大当家愣住了,二十辆大车,近万斤白米,捡来的? 大当家一脸严肃,盯着二当家道:“二弟你跟大哥说实话,到底哪来的,有没有留下活口。” 二当家也非常认真地回道:“大哥,真的是捡来的,兄弟们都看到了,这些粮车马匹就停在我们回来的路上,没有一个人看守,我们就给带回来了。” 一旁的几个山匪也连连点头,示意二当家说的没错。 见这么多人佐证,大当家也相信了捡来白米的说辞,但是这件事里透露着满满的诡异,这么多的白米,竟无一人看守,还偏偏被二当家撞到了? 思量了半天,大当家心里还是不太放心,于是对二当家道:“二弟,这粮车你是从哪里捡来的,带为兄去看看。” 二当家看大当家如此谨慎,摆摆手道:“大哥,天送的白米,给谁谁不要,何必这么担心?如果真有人找上门,咱们不认他们能怎么办?” 大当家仔细一想,也是,自己是个山匪,怕他们个球球? 有了这个想法,大当家道:“二弟所言甚是,是大哥多虑了,走,喝酒去,庆祝二弟今天收获了如此多的白米。” 山匪这边庆祝去了,徐军方向可就难受了。 乐绪带着一支百人队穿过边镇往运粮队的路线探查而去,这次他们都是身着甲胄,军械齐备,在城中引发了不小的骚动。 人们都在猜测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出现在城里,这风风火火的要干什么去,难道最近有仗要打? 钱江和白忍看着乐绪率领队伍穿越边镇,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今天的目的已经达成,可以回去了。 “秦帅,成了,乐绪带着一百人去了,在城里搞出了不小的骚动。”一进门,钱江便汇报着自己在街上看到的情况。 沈从容点点头道:“好,何将军也跟我说了,山匪们把粮车带走了,这下他们就是想不打起来都难了。” 钱江嘿嘿一笑:“打吧打吧,打得越久越好,最好出动大军剿灭,正好减少我们袭营的压力。” 沈从容安排道:“最近这些天你继续保持今天的状况,不要让徐军发现有什么不对,其他人绘制地标路引,将我们的大军引到徐营外四十里处。” “是!”众将军领了命下去准备去了。 沈从容靠在椅背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路以来所有的行动都如此顺利,看来一个月之内闪电破敌完全可以,根本用不到三个月那么久。想到马上就能从心魔幻境之中出去,得到先人留下的传承,了解当年之事,沈从容的心跳禁不住有些加快。 回转到乐绪这边,他率领百人小队穿过边镇之后,便将人员散为四组分别查探四条运粮路线,寻找运粮队的踪迹。 乐绪自己带着一队,沿着一条路线进行探查,来到被伏击的地点后,地面上凌乱的车辙,混乱的脚印,都印证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战斗。 翻身下马,乐绪探查着附近的状况。 虽然何将军他们仔细打扫过战场,但是毕竟是以矢石进行伏击,难免会有箭矢射中树干,即使回收箭矢,仍然会留下痕迹,更何况本身就是要留下痕迹的。 乐绪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箭矢在树干上留下的痕迹,找到了被藏起来的徐军运粮队尸体。 看着尸体,乐绪攥紧了拳头,咬紧牙关,一副痛心悲切的样子。 良久,一拳锤在树干上,乐绪仰天怒吼,红着眼睛道:“给我顺着车辙追,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顺着车辙,乐绪分散的四个队伍在二当家发现运粮车的地方回合了。 捏起地上散落的白米,看着地上的车辙和脚印,乐绪知道自己追对了方向。 “继续追,找到他们的老巢,给兄弟们报仇!”乐绪大声喊道。 “吼!”其他人也附和着大吼,跟着乐绪继续往下追查。 看着眼前高耸的山路,尽头处若隐若现的山匪寨门,乐绪心道:“山匪?他们真的敢劫掠我徐军的运粮队?还成了?” 一个军士凑了上来道:“将军,从种种线索来看,就是这些山匪干的了。” 乐绪点头道:“是啊,可是这地势易守难攻,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后门逃窜,这么贸然硬攻怕是不妥。” “那那些死去的弟兄们怎么办?”军士见乐绪有些犹豫,急道。 乐绪瞪了他一眼道:“我有说不做什么吗?” 军士知道自己僭越了,低着头不再说话。 乐绪道:“我只是说贸然硬攻只凭我们这一百人怕是不妥,但这里毕竟是我徐国境内,我军大营就在不远处,我还就不信了,这些山匪还敢对穿着军服的我们动手?” 说着,乐绪一马当先,催动坐骑往山匪寨门处进发。 来到半山坡,几个山匪从一边的树林中走了出来,手持弓箭指着乐绪等人道:“站住,来干什么的?” 乐绪停住马,拍了拍身上的甲胄道:“怎么,不认识老子身上这身衣服?” 山匪们自然知道那是徐军的甲胄,但是他们跟徐军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从来没有起过什么冲突,怎么突然徐军就来了这么多人? 山匪没有松下弓箭,继续指着乐绪他们道:“当然认识,这是徐军的甲胄,不过我们从来没有招惹过军爷吧,不知军爷大张旗鼓的前来拜山,所为何事啊?” 因为运粮队为了掩人耳目都没有穿着甲胄,所以乐绪非常自然地认为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劫了徐军的粮,于是道:“你们今天是不是劫回来二十辆大车的白米?那是我徐军的白米,快去通知你们当家的,把白米给我送出来,还有,谁动的手,也一并送出来,不然,本将亲率大军夷平你们的山寨。” 听到乐绪的威胁,几个山匪对视了一眼,领头的道:“将军稍后,我去问问我们当家的,如何处置,还得要我们当家的定夺。” 眼下在对方地盘,自己人又少,乐绪只能点点头道:“去吧,把本将的话悉数转达你们当家的。” 领头的一路小跑着上山去了,乐绪等人就在半山腰等着,虽然剩下的山匪依旧持弓指着他们,但是他们并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寨中,两个当家的正在喝酒庆祝,看门的小头目跑了过来,凑到大当家的身边把乐绪前来的事情和那些话转达给了大当家的。 “什么?” 大当家的听完小头目的汇报,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厉声道。 小头目道:“是真的。” 大当家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道:“出去吧。” 小头目出去之后,二当家看大哥这么烦躁,放下了酒杯问道:“大哥,怎么了?” 大当家看了一眼二当家道:“还不都是你带回来的那二十辆大车。” 二当家一脸不解,问道:“那大车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吗?” 大当家一脸烦闷道:“山下徐军的人来了,说那些粮车是他们的,让我们交出粮车和劫车的人。” 二当家也没想到那竟然是徐军的粮车,脸上挂了几分悔恨,早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就不该碰。 “可是那时我们捡来的啊,我们没动手啊,交谁出去?”二当家知道事情难办了。 大当家思考了一下道:“徐军应该不是不讲道理的,把他们迎进山门,要是他们拿了粮车就走还则罢了,要是逼急了,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事后把他们尸体丢出去喂狼,我看徐军怎么知道是我们干的。” 说着,大当家的脸上透着一股子阴狠。 二当家点头道:“好,一切都听大哥的。” 大当家点备了几十号人马,提着武器出了寨门,往半山坡而来。 等得有些不耐烦的乐绪看到山匪们的大队后,冷哼了一声,在大当家到了近前的时候率先开口道:“本将的话他没有通传到吗?粮车和劫车的人呢?” 大当家挥挥手,示意手下将弓箭放下,对着乐绪抱拳道:“这位将军,那二十辆大车的确就在寨中,不过其中颇有些曲折,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不过我可以保证,那些车该是什么样就还是什么样,将军随我来取车。” 见大当家向带自己进入山寨,乐绪眯了眯眼,心道:“莫不是在寨中安排了埋伏?” 但是因为自己出来的时候是奉了孙才兴的命令,而且他心里就没看得起这些山匪,更何况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这些山匪敢拿自己怎么办? 在这样的心理下,乐绪扬了扬头道:“好,前头带路。” 倨傲的乐绪让大当家和一众山匪们心里非常不爽,但是秉持着息事宁人的想法,他们暂时忍了下来。 大当家拨转马头,伸手道:“将军随我来。” 引着乐绪他们来到仓库前,大当家翻身下马道:“将军,大车就在里面,随我来。” 进入仓库,乐绪看到了大量手持武械的山匪正在做活,在自己这些人进来之后,都看了过来,目光中有着一丝丝敌意。 乐绪的手不自觉握上了腰间的刀柄,防备着可能出现的问题。 “将军你看,这就是那二十辆大车了,我们发现的时候它们就是这样的。”大当家指着粮车对乐绪说道。 乐绪看了一下,的确就是徐军运粮队的粮车,一些军士看到粮车之后,眼睛都红了,甚至想要拔刀。 乐绪瞪了他们一眼,然后笑道:“哈哈哈,大当家果然爽快,不过我记得我说的很清楚,除了粮车,我还要劫车的人,敢动我徐军的粮车,杀我徐军将士,不会认为只把粮车还回来就行了吧?” 威胁的意味非常明显,这让仓库中的氛围有些僵硬,仿佛要烧起来一般。 大当家也笑了起来道:“将军,山门前我就说过,这其中有些曲折,你且听我说。” “哦?”乐绪乜了大当家一眼道:“你说说看。” 大当家道:“是这样的,这些粮车虽然在我们寨中,但是运粮的将士们不是我们杀的。” “哦?不是你们杀的,这粮车能到你们寨中?”乐绪一副你把我当傻子的表情。 大当家苦笑道:“将军,真的不骗你。” 把二当家的那一套说辞对乐绪说了一遍,大当家道:“一切都是这样,我真的没有骗将军。” 乐绪把大当家的说辞当做故事来听,而且这个故事在他看来是那么滑稽,乐绪被气笑了,指着自己鼻子道:“你是不是觉得,本将军是傻子?所以用这样一个滑稽的故事来欺骗本将军?” “不敢不敢。”大当家连忙回绝。 呲吟一声,乐绪拔出自己的刀架在大当家脖子上,咬牙切齿道:“我不想再听故事,把劫车的人给我交出来。” 大当家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山匪们也是有血气的,自然不答应这样的事情,纷纷拔出了自己的武器。 乐绪扫视了一圈道:“怎么?想造反了?敢跟我拔刀?” 大当家陡然发难,双手抓住乐绪的手腕和小臂,往外一掰,同时一脚踢出,踢在乐绪的胸口。 乐绪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敢动手,被大当家的突然袭击踢得差点倒在地上。 站稳了身体,乐绪颠着刀道:“好,好啊,弟兄们,给我杀!” 然而这里毕竟是山匪的主场,他们只有一百人,而且山匪们早就准备好了伏击。 在乐绪刚刚说完,无数的箭矢向他们射来,在山匪有预谋的进攻之下,徐军全部倒地。 往每个人身上又扎了一刀,大当家啐了一口道:“一百人就想在我面前摆谱?呸!” 把刀递给一个山匪,大当家道:“全都拖出去,扔到后山喂狼。” 处理完了这些事情,大当家和二当家又回去饮酒作乐去了,完全没把徐军放在眼里。 夜幕降临,被随意丢弃在后山的徐军尸体中,乐绪突然睁开双眼,口中咳嗽两声,咳出一口血。 努力爬了起来,乐绪看到身边的这些弟兄尸体,双眼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忍住泪水,乐绪道:“弟兄们,都怪我,不过你们放心,待我回去禀报孙先生,定会为你们复仇!” 站起身走了一步,乐绪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手捂在腹部,腹部传来的疼痛让他的面容有些扭曲。 借着月光看了一眼,手上并没有新鲜的血液,看来伤口的出血已经止住。 强自撑着站起来,找了一根木棍做拐杖,乐绪一步一步往徐营方向挪去。 因为受伤,乐绪的速度非常慢,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回到徐营。 营门处的守卫看到浑身是血的乐绪时大吃一惊,连忙跑了过来扶住乐绪道:“乐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乐绪看到自己人和眼前的营盘后,刚想说些什么,但是眼前陡然一黑,昏死了过去。 守卫抱住乐绪不让他栽倒在地,回头喊道:“去拿担架,乐将军身受重伤。” 看着身受重伤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乐绪,孙才兴脸色非常难看。自己派出去的将军和百人队伍,回来的时候只有将军一个人,还身受重伤,这是对自己,对徐军,对丞相的蔑视! “他什么时候能醒?”孙才兴对身边的军医问道。 军医估计了一下道:“乐将军血气亏空甚重,腹部贯穿刀伤,又经历长时间赶路,恐怕得过个两三天才能醒来。” “哼!”孙才兴盯着军医道:“乐将军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兴许是乐绪的执念,兴许是孙才兴的声音过大,乐绪居然睁开了双眼,嘴里嗫喏着什么。 孙才兴见乐绪醒了过来,坐了下来道:“乐绪,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是让你去探查运粮队的事情吗,怎么弄得这么一身伤,跟你一起去的军士们呢?” 听到孙才兴的连环发问,想到运粮队和随自己一起去山匪寨的军士们死后的样子,乐绪心中一阵悲痛,哭了起来。 孙才兴被乐绪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搞的有些发懵,不过也猜出了乐绪为什么会这样,等到乐绪稍微平静了一下后,孙才兴才继续询问。 乐绪呜咽道:“孙先生,运粮队和跟我一起去探查的兄弟们,都死了!” 孙才兴猜到了这样的结果,毕竟乐绪身上的伤就摆在眼前。 “慢慢说。”孙才兴让乐绪缓和一下,不要过于激动。 乐绪的情绪缓和了一下后,把自己探查运粮队、进入山匪寨以及被山匪袭击、从尸体堆中爬出来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告诉给了孙才兴。 孙才兴听完乐绪的汇报,握紧了拳头砸在床上,咬牙道:“区区山匪,竟敢对我徐国军士动手,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乐将军你且好生休养,我一定会为将士们报仇的!” 乐绪顿时痛哭流涕,对孙才兴千恩万谢,申请着由自己亲自剐杀了大当家。 安抚好了乐绪,孙才兴把将军们招呼到了自己的帐中,包括宋辉他们。 把乐绪的情况向将军们诉说了一遍,孙才兴道:“这些山匪公然挑衅我徐国军队,甚至袭杀我徐国将军,诸位将军,谁愿领军前往诛杀这些山匪?” 孙才兴一派的将军出了事,宋辉他们自然是不太想帮忙的,但是那些军士毕竟也是自己曾经领导过的人,就这么死去也着实太过冤屈,所以他们虽然没有幸灾乐祸,但也没有特别明显的出战意图。 孙才兴手下的其他将军们则奋勇争先,纷纷主动请缨,想要为乐绪复仇,维护徐军威严。 孙才兴盯着宋辉道:“宋帅,你怎么看?” 宋辉没想到孙才兴居然会点自己,想了一下道:“嗯,这些山匪的确太过猖狂,而且从乐将军的话语中来看,对方人数众多,山寨位置又位于高峰之上,山路陡峭,易守难攻,我想,围困对方,迫其下山对战才是正道。” 一个将军斜了一眼宋辉道:“区区山匪,宋帅居然也要用围困之法,孙先生,末将愿率三千精骑前往,一日内,就能攻破山寨,为乐将军和牺牲的军士们报仇。” 孙才兴想了一下道:“好!我给你三千精骑,一日内,我要看到匪首的头颅!” 将军接过军令道:“末将领命!” 见对方想要找死,想到三千精骑就要丧命在这种草包手里,宋辉摇了摇头,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理会。 且说那将军率领三千精骑出发之后,孙才兴并没有让众人散去,而是坐在帐中等待,想要借着大捷顺便再羞辱一番宋辉。 谁曾想,到了傍晚时分,斥候回报道:“报,孙先生,各位将军,恪将军率三千精骑攻寨,被对方以檑木滚石阻挡,恪将军和三千精骑,全军覆没。” “什么?!”孙才兴一拍桌子,站起身盯着斥候,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 等了一天,就为了羞辱宋辉,结果三千精骑全军覆没? 其他将军听闻这个消息,又是纷纷请战,但是孙才兴却紧盯着宋辉等人,心道:“难道只能围山?” 孙才兴不想采用宋辉的办法,自己好不容易树立威信,一旦采用宋辉的办法,不就等于将自己的努力拱手让回给宋辉? 但是恪将军的下场又为孙才兴敲响了警钟,宋辉所说的并没有什么错,匪寨的确易守难攻,若是强行进攻,恐怕损失惨重。 仔细思考了一下,孙才兴制止了将军们的请战道:“行了,我知道各位将军想要为同袍报仇的心,但是宋辉将军所说也并没有什么错,这匪寨的确易守难攻,强行进攻指挥损失惨重,我已经有了计划,需要诸位将军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