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两千多年前长安建城开始,长安百姓几乎见识过所有的新鲜事,试想连“烽火戏诸侯”都是建市七百周年的余兴节目,长安百姓还有什么没见过的? 但长安百姓虽然见多识广,但是“严打”这种惠及自身的新鲜节目却发生的少,竟然觉得新鲜的很,往上盘几代,乃是传说中的时代,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不过大家很快就体会到,这个名目推广出来的好处。 比如南城集市上,有个小偷偷了钱包,眼看就被人抓住,但是忽然现身几个彪形大汉,直接威慑住了众人。 “不想挨揍的就滚远点,自己看不住钱包那是你没本事!” 几个大汉嘴角淡淡,浑然没有把满集市的人放在眼里。 但话音未落,便听到凌厉的哨声响起来,很快十几个身穿飞鱼服、腰跨绣春刀,手持木棍的锦衣卫兵卒冲了过来,直接将这几人团团围住,呵斥完毕,棍棒齐上,直接将那几个彪形大汉,连同小偷一起砸倒在地,捆了一个结实。 “抓到小偷及其同伙,依律如何处置?” “每人三十板子!” “锦衣卫执行严打,加倍实施,打死勿论!” “是!” 立刻有几个锦衣卫兵卒被推举出来,举起棍子就狠狠地打。 这些兵卒都是经过几个月的整训,每一个都被教官们打骂过,各个都是一肚子的气,动手行刑的时候下手可不会轻了。 顿时“啪啪啪”的皮开肉绽声。 几个小偷还想硬顶,装一下英雄好汉,哪知道十几棍子下去,便痛苦大叫,爷爷奶奶的拼命喊。 但是执行者被人盯着,说六十棍子就是六十棍子,谁也不能松手。 所以又是几十棍子没命的打下去,当即打死了两人,其他几个人也出气多进气少,就算养好了也成废人了。 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在一处。 不过像这样坑蒙拐骗的货色,打死打残都不会有人可怜。 只不过林昭却不满意。 打死打残怎么行呢。 “严打”的政策终究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哪能说打死就打死呢? 留着干活、劳教不更好吗? 于是林昭赶快推出新的命令。 棍刑改为鞭打。 鞭子下去虽然血肉模糊,不过上了药倒是能养好,人也不至于残废了,但上药诊治之后,却也不是把人直接放回去,而是押到城外等待。 为太上皇修建陵墓,正需要大量人手呢。 汉朝的时候,皇帝一登基就开始给自己建造陵墓。 不过之后大家没那么傻了。 不少皇帝都是当了十几年了,感觉年老力衰了,便开始给自己修建陵墓了。 太上皇更是不一般。 他二十岁登基,当了四十五年的皇帝,一向大权在握,威严隆盛,总觉得自己会千秋万岁。 直到大病退位,才开始想着修建陵墓。 今上的年号是“孝德”,这孝顺和道德方面做得极好。太上皇的陵墓自然是超大规模的。 所以安排的劳务人员十分多。 林昭想皇帝之所想,利用严打收拢大批罪犯,有不少人直接发配到那里修陵墓去了。 当然只有罪大恶极的家伙都送到那里,活活干到累死。 城外庄园众多,活计也是众多,罪行不大的人发配到哪里,有的忙碌,进进出出都有整训中的兵卒看押,想要逃跑是不能的。 当时公文上说的明白,刑罚之后,还要劳动改造,将这人锤炼的规矩了,才可以放他一个自由身。 有的人在城外的庄园里干一个月就可以回去,有的人则是要被送到终南山一些深山老庄里,有的折腾。 人都是畏威不畏德的。 但是当小偷团伙被打死,设局勾当的家伙被送到城外干活之后,长安城的治安风气猛地变好,重典之下,性命攸关,没什么人不害怕的。 许多正经事不做,一贯祸害街坊四邻的地痞混混,还有什么整治一片地方称王称霸的丐帮豪杰们,此时全都战战兢兢,能出城的都是出城,投亲的投亲,躲避的躲避。 不少人私下里讨论,这种严刑酷法,只怕是违背了圣人的微言大义,说不定那些文官会谏言,尽早取消这等高压的。 哪知道议论了没几天,又有消息传出,说是锦衣卫各处正在顺天府那边清查积案,往年犯了案子,没查出来的,情节严重的,还要彻查。 锦衣卫同知林昭亲自和顺天府丞孙绍宗对接案件,定要把所有的犯罪案件彻查清楚。 要知道这个世上就没什么十全十美的勾当,做了案子,当曰里用了银子,托了关系,蒙混拖延了过去,锦衣卫真要查,只怕是一查一个准。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就算这些沉得住气的也是抓紧向城外走了,唯恐被人扫到,打死了不说,去做苦役也熬不住啊! 满京城的百姓对“严打”都持好评,但是对于富贵人家,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谈罢了。 当日贾琏在贾母面前提起锦衣卫的威风,贾母等人连连赞叹,王夫人不发一言,只有宝玉在一旁连连撇嘴。 等他回到怡红院里,便对袭人说道:“我看那个大表哥可不只是蠢禄,更是一个欺君的小人了,什么京城‘混乱如此’、‘百姓惶恐不安’,不得不推行严打之策,我看纯粹是胡说八道,不过是利欲熏心的小人罢了。我们也是居住在京城之中,为何从没见过那些小人?这太平世界、朗朗乾坤,分明是林昭在陛下面前颠倒黑白,林妹妹有了这样的哥哥,真是太可惜了。” 他往常这么说,丫鬟们必定会随声附和。 哪知道这次他说完,袭人只是呵呵一笑,脸色淡淡,显然并不同意他的话。 宝玉正要再问,一旁的晴雯冷笑道:“二爷这话说的真是清闲,你平时在哪里生活,往外走又有多少仆从?这大观园、荣国府又有多少人看家护院?奴婢没读过书,却也听说过‘何不食肉糜’,今曰听你言语,方知真有其事,真是受教了?” 宝玉顿时哑口无言,半响才赔小心向晴雯说软话。 这一日林昭来到锦衣卫衙门,点完卯之后正在自己小院批阅公文,崔秋山却走了进来,和林昭打了个招呼,笑着说道: “方才太仆寺少卿张大人派人过来致谢,说他去年丢了几匹马被咱们找到了,长安城这个折腾,却没想到被今曰抓到的偷马贼卖到洛阳那边,这贼人一抓过来就吓破了担子,慌不迭的要交待立功。” 林昭笑着摇摇头,太仆寺主管马政,丢了几匹马不算什么,但要是贫寒人家丢了牛马,只怕要家破人亡。 “林大人主持的严打,真是给咱们锦衣亲军张脸啊,现如今弟兄们在街上腰杆都是比从前直了,这都得感谢林大人啊!” “都堂夸奖了,都堂以后还是称呼林昭名字就行了,在都堂面前当不得这个大人。” 崔秋山背着手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林大人做的这般功劳,不只是陛下,便是百姓们也无不夸赞的,怕是用不得几曰,老崔我就真要叫你大人了,有什么当不得的,你忙着,你忙着!” 崔秋山毕竟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只要平稳落地,干完这一任退休,这辈子也就稳稳当当了。 但他毕竟是锦衣卫世家,看着在林昭的主持下,昔日泥沙俱下的锦衣卫焕发新生,蒸蒸日上,崔秋山也是与有荣焉,因此有机会便过来示好,毕竟自己或许用不上,但儿子孙子还要在锦衣卫当中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