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客院。 因为孙绍宗要去凤翔出差,要走个十几天,迎春便提前和孙绍宗说了,也住在了林府。青年姐妹许久不见,凤姐和迎春把儿子、女儿都扔给了黛玉后,四人便凑在了一起说闲话。 几人闲聊几句之后,因为迎春、惜春都在眼前,宝钗便向凤姐问起了探春。 凤姐一说到探春的事情,不由得直叹气:“二太太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西宁郡王府今年要选侧妃,便打算让三妹妹去参选呢。可怜三妹妹,如今一步都不敢离了那府里,生怕自己一个眼见不错,就被二太太送去做妾。” 宝钗听了,眼睛眨了一眨,什么也没说。 迎春也只好叹气:“二太太是她的嫡母,她若做了主,旁人再说又有什么用?” 惜春也道:“老祖宗如今也管不了二太太了?” 凤姐苦笑道:“老祖宗如今哪里能管的了二太太。二妹妹,宝玉的亲事定了。” “咦?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日的事。”凤姐说起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前段时间,贾母和王夫人进宫觐见贤德妃,元春已经明确同贾母说了,她听闻桂花夏家的姑娘夏金桂品貌俱佳,既然亲事订了,那就早日完婚。贾母听后便淡淡的,没有多说什么,如今夏姑娘已经是铁定的宝二奶奶,听说天天在家刺绣备嫁呢。 凤姐说完,又笑着和宝钗道:“二太太一心想着夏家百万豪富,鄙视清贫之家。听说你送嫁妆的时候,二太太知道后,不知摔坏了多少青花瓷呢?。 宝钗只是微微一笑,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毕竟再怎么说,王夫人也是她的姨母。 迎春嫁到孙家,又生了儿子,腰杆挺得笔直,很多话也敢说了,此时叹道:“二太太着相了,其实就算没有宝妹妹的嫁妆,也应该知道林表弟赚钱的本事。” 惜春撇嘴道:“老祖宗倒是一心想着林姐姐呢,可是林表哥那么聪慧的一个人,怎么肯应?” 凤姐点头道:“论看人的本事,十个二太太也比不上老祖宗,她又一心偏疼宝玉,事事都想给宝玉最好。偏二太太仗着宫里的娘娘,不肯伏低,非要和老祖宗不对付。如今可倒好,就算看不上薛家,也只是娶了夏家,宝玉又是个没本事的,还不知道以后怎么着呢。” 她怕宝钗多想,便拉着她的手笑道:“二太太瞧不起商家,但是真正的伯爷却是将商家女视若珍宝,所以说有人哪怕是至亲,限于见识,也看不到珍宝的。” 宝钗明白前因后果,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笑道:“我听说那夏姑娘虽然年纪轻,却能支撑起家业,看来宝兄弟能捡到宝了,说不得这金玉良缘能成一桩美谈呢。” 惜春点头道:“若是一个能撑起家业的,只怕也不会被二太太拿捏,说不得又是一番龙争虎斗呢。” 迎春道:“其实宝玉若是能有一个支撑起家业的媳妇来,也是他的造化。”因又问道:“云妹妹呢?最近怎么都没有听到她的消息?” 惜春便唤洗笔倒茶拿瓜子。 迎春只好望向凤姐。凤姐无奈道:“她被史家接走完婚了。” 迎春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一点消息也不说下?日子定在什么时候?我们也好添妆不是?” 宝钗这段时间一直未成亲的事情做准备,嫁到林家之后心身舒爽,小夫妻两人蜜里调油,史湘云的事情虽然知道,也送了厚礼,但具体情况却不知道,此时也不由得看向凤姐。 惜春冷笑一声。 凤姐叹道:“她和宝玉日日一起玩耍,寒食节的时候两人一起熬到半夜单独联诗游戏,被婆子媳妇撞见了。你是知道咱们府里的,嘴巴最是碎的,这事被上下人等便传的有些不像样了,二太太大怒,打杀了几个传的最凶的婆子媳妇,生生制止了消息传出去。而后也不顾老祖宗的面子了,自己使人送信给了史夫人,史夫人接到信后立即派了几个粗壮的婆子进京,说是要接到任上完婚,直接把她拖走了。过年的时候史家送年礼的人说,她已经于五月底完婚了,老祖宗吃了一惊。二太太就站出来说,史夫人在五月的时候有派人过来说,她也置办了礼物过去了,只是那时老祖宗得了风寒,她不敢打扰,就没提,后来年关近了,她又给忙忘了,今日被来人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说完就跪下给老祖宗赔罪了。” 迎春目瞪口呆:“二太太这、这……,我的天哪,她、她也太大胆了吧?” 宝钗却是暗暗点头。 以她的见识,也觉得王夫人做的没错。 不过更多的是同情。 摊上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儿子,也难为姨妈了。 凤姐叹道:“若不是云妹妹做的太过,二太太又何至于如此?二妹妹你是不知道,那日二太太打杀了整整四个婆子,六个媳妇,还亲自看着,阖家发卖了七八户咱们府里老人,才制止了府里的流言。这事到底闹的太大太不像样了,老祖宗也知道二太太心里有怨,故见她如此,也没说她什么,只是命鸳鸯补了份私礼给云妹妹。我和其他姐妹也补了,前儿宝妹妹、林妹妹和琴妹妹、邢妹妹听说后,都补了,一并托给我给她带去,你若要补,便也给我吧,横竖我让林之孝一起送,也便宜。” 迎春听说,连忙命人去给司棋传话,命她置办份厚厚的添妆送过来。 惜春丢了手中的瓜子道:“二姐姐,依我说,你也别太厚待她了。她就是个不省心的,史家人走了,她嫁的叶家人也来送年礼,她倒好,东西没送,送了份信回来,老祖宗看完后眼泪直流。” “啊?”迎春惊讶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惜春道:“还不是觉得自己委屈了。她写信说,她嫁的那家规矩十分不堪,叶大人的母亲和妻子言语粗俗,时不时就冒出一些混话,听的她别扭。那两人又是苦惯了,突然间富贵了,那举止做派中俱是暴发户的样子,什么东西都要金的玉的,每日非胭脂米不吃,非上贡好茶不喝,可偏偏她们又不懂那些风雅门道,弄得如牛饮一般,难看极了。后来听她说了咱们家的规矩,就闹着要大野参配药做人参养荣丸吃。还有她那嫂子,说是梅翰林的女儿,可也是贫寒出身的,后来虽说跟了嬷嬷学了规矩,可那也是半生不熟,就这样,那家人还觉得她嫂子好得不得了,不仅让她嫂子管家,还事事顺着她嫂子,那个人眼皮子又浅,见她带的首饰好看,每次出门便要过来借,一次两次还可,多了她就不高兴了,也不肯了,他嫂子就在他们家人面前说她坏话,说她规矩大,世家千金,瞧不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