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到伯尼同克莉丝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尽管华人家庭有“好女不嫁外男”的传统,但克莉丝一片真心,最近陪着老亨利在北方探亲,听说伯尼遭遇情伤就立刻赶回来安慰他。 “哦,感天动地。”秦椒在心里呸了一声。 原来傅亚瑟甩支票还是帮妹妹抢男人?这就更合理了。 昨晚,秦椒还试图说服自己听听傅亚瑟的解释,毕竟他看起来不像爱管闲事。 现在倒是没这个必要了。 “相比国内,我们英国的华人家庭观念的确更为传统,对婚姻更为谨慎。毕竟之前二三十几年,也有过不少新移民婚姻诈骗。” 周贝拉说完,又意味深长地一笑。 “尊重,祝福,锁死。”秦椒用中文说罢,站起来拍拍灰尘,“再见!” 三天后,秦椒收到那家粤菜馆的回复。 她很好,但是经过综合考虑,他们选择雇佣了另一名厨师,不过张主厨很欣赏她,愿意给她一封推荐信。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她对那天自己的表现也不满意。不知是因为感冒还是晚上没睡好,她的状态远不如平时。 秦椒平静地说了声谢谢,挂断电话。 还有十天,她的签证就真正过期。 她倒是还想再挣扎一下,却被高烧困在病床上。用不完的卫生纸如白旗招展,催促她认清现实。 就连昨晚的视频里,亲妈也宽慰道:“失败又不丢人,这次就当积累经验了。” 背景是亲爹和亲奶奶冲她高歌:“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老秦家遗传的五音不全,没一个字在调上。 秦椒听得想笑,却呛出了眼泪。 这天稍晚些时候,傅亚瑟替消化内科的同事接了一个急诊。 患者腹痛加呕吐,自述连骨头都要痛散架了。还在检查过程中,就出现了多器官功能障碍症状,连气都喘不上。 急性胰腺炎,血淀粉酶指数高得可怕,胰腺组织已有部分坏死。再迟一些可能人都没命。 这一切的诱因,只是一桶冰淇淋。 能让一个为情人节舞会疯狂节食的少女难抵诱惑,也能让她原本紊乱的消化功能突然崩溃。 最凶险的那段时间,傅亚瑟眼珠不错地盯着心电监护,直到同事赶来接手。 最后留在他印象中的,是一张惨白的脸,鼻孔被呼吸管插得变形,青紫色的血管如蛛网凸现。 丑陋、灰败、绝望。 看,这就是放纵欲望的恶果。 对这种自寻死路的家伙,他向来不假辞色。现在却莫名生出一丝同情,仿佛他也曾在黑暗中饥肠辘辘,辗转反侧,又真的了解那诱人的香甜滋味。 回到自己的诊室,傅亚瑟没有开灯。在无人打扰的暗处,他终于能将眼镜取下,捏一捏抽痛的眉心,在极度清醒中整理心绪。 只需要再等十天。 他会继续用大量的工作填满这十天。这是他作为医生,给自己开出的良方。这段时间疗效显著。 他是个成年人,理智健全,深知利弊,绝不会为一桶冰淇淋置身险境…… “Damn!”傅亚瑟张开双臂,将自己狠狠摔向椅背。 就在这时,老亨利打来电话。 这两周,他老人家南下巴斯又北上曼彻斯特和爱丁堡,当真是把伦敦之外的傅家族亲一一拜访。 “他们都同意了。等我回伦敦,就会正式请律师办理家族信托。这是让熊猫饭店继续传承的唯一办法。” 听完老亨利的计划,傅亚瑟沉默片刻,问道:“真有必要这样?” 熊猫饭店连续亏损了五六年,哪怕是祖传基业,强行续命也毫无意义。 相比之下,他更希望老亨利能安度晚年。 “信托契约里,我会指定让小Chilli当主厨,除非她自己不乐意。”老亨利语气坚定,还带了丝笑意,“我这辈子没做到的,也许她能做到。不,是应该能做到,我有这种预感。” 他还提出一个请求:“有空的话,替我去问问小Chilli的想法?我给她打了电话,没人接听。她最近的状态,我很担心。” 傅亚瑟答应了。 他下班了,替亲爱的叔祖父跑个腿很正常,不是吗? 这是个正当理由,让他在晚上九点驱车二十公里,来到伦敦东南某个以房租便宜和犯罪高发的住宅区。 门铃响了很久,才有人应门。 认出憔悴面孔的瞬间,傅亚瑟只觉得左胸区一瞬闷痛,症状近似心脏短暂性缺血。 他蓦生烦躁,不顾礼貌强行推着病人进了房间。 “只是签证问题,至于把自己搞得这样糟糕?”他盯着秦椒红通通的脸,凭经验测出体温至少在38度以上。 难得秦椒没有反唇相讥,被他推向沙发也就乖乖坐着。于是他简明扼要地将老亨利的计划做了一番陈述,又指出一个老亨利还未觉察的问题——熊猫饭店多年业绩不佳,早就丧失了给外籍厨师的担保资格。 “如果想当这个主厨,你必须自行解决签证问题。” 出乎他的意料,秦椒只是咳了两声,神色不喜不忧,就像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水杯在哪里?”傅亚瑟打量着小小的套间,打算为病人做点什么。 秦椒站起来,让他等等,自己慢吞吞走进旁边屋子。 可能只过了一两分钟,也可能是很长一段时间,傅亚瑟在沙发前踱来踱去,一墙之隔的咳嗽声清晰又剧烈,有什么东西被碰倒,发出沉沉闷响。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