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客在尖叫,艾瑞克在怒吼,她还听见老亨利颤巍巍地在叫住手。 混乱中,她被谁及时拉了一把,侥幸躲开了被踹倒的油锅。系着围裙的腰却重重撞上桌角。 她脑子空白了两秒,立刻去抄菜刀。 下一秒,袭击者的曲棍球棒就砸在小吃摊中央。白陶大盘应声而碎,生料熟料、调料碟和纸盒漫天飞舞。 食客们仓皇走避。谁都知道,这种被称为teenagers的青少年,就是英国最混不吝的街头霸王。 青春期,性子疯,一言不合就能拔刀相向,法律还拿他们这年龄没办法。 为了阻止刚洗好的土豆被踩烂,艾瑞克同两个家伙扭打在一起。土豆是护住了,他的脸也肿了,嘴角还在流血。 “滚开!”秦椒挥舞菜刀就要冲,同时用眼神示意艾瑞克赶紧把老亨利带走。 老亨利却死死扣住她的手腕,拼命把她朝车里拖:“别动手Chilli,千万别!” 他又朝那四个teenagers大喊:“别在这里找茬,我已经打了999!” “警察才不会保护肮脏的罪犯!黄猴子!斜眼怪!和你的垃圾炒饭一起滚回中国去!” 第48章 亨利出事了! 眼看食材被这群小流氓当垃圾踢来踩去,秦椒忍无可忍,甩开老亨利冲上前去,有人却比她更快。 犹如神兵天降,身披荧光色雨衣,头裹大花头巾的女人尖叫着冲进这片废墟,一边大骂,一边用雨伞疯狂抽打小流氓。 是玛吉大婶,秦椒在海德公园露宿时结交的朋友。 众所周知,无家可归者才是真正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玛吉大婶的破雨伞才抽断了两根伞骨,世界就重归太平。 “学着点儿,宝贝儿。”玛吉大婶扬起她的伞,“在这个国家,随身带伞很重要。” 秦椒笑了:“在我的家乡,我们也习惯随身带伞。” 她刚说了声谢谢,就听见背后一声闷响,艾瑞克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亨利?!” 老亨利一手按着车厢,一手胡乱挥舞似乎想抓住点儿什么,人已经跪倒在地。秦椒搀住他时,老人双眼半闭不闭,嘴唇和身体都在不停抽搐。 “Chi……”他的发音支离破碎,依稀能听出是在唤秦椒的名字。 艾瑞克已经拨通了999,这也是英国的急救电话。 他结结巴巴朝接线员求救,秦椒握着老亨利的手,越听越感觉不妙。 “指望999急救?笑话!”玛吉大婶啐了一口唾沫,“看过新闻吗?上个月,有个八十七岁的老家伙,吃完晚饭在花园里摔了一跤起不了身,救护车呢?第二天中午才到!” 秦椒也听说过,英国急诊效率低下。像今天这样的工作日,公立医院和社区诊所六点下班,要看个急诊还要先转入什么超时医疗服务系统,总之相当麻烦。 她掏出手机,用颤抖的手指划拉着通话记录,总算找到了那个她以为永远派不上用场的号码。 “秦小姐?”电话那头,傅亚瑟口吻惊讶。 秦椒也有些惊讶,但来不及思索为什么对方会知道是她的来电。 “亨利出事了!突然就站不稳了,人一直在抽筋……”她试图尽可能准确地描述症状,声音却抖得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冷静!吸气,然后慢慢呼出。” 傅亚瑟引着她做了几个深呼吸,自己的气息却变得有些紊乱。 “下面我有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用是或者否回答,可以吗?” 秦椒低应一声。 “他现在是平躺状态吗?” “是。” “很好,请务必让他保持平躺,解开他的衣领。他有呕吐吗?” “没有。” “之前是否摔倒过?身体有受伤出血吗?” “没有。” …… 回答着一个个简洁明确的问题,秦椒的声音也镇定多了。 电话那头似乎也松了口气:“我马上就到,不要挂断电话!一旦亨利有任何变化,请立刻告诉我。” 秦椒想起自己还没有报地址,张了张嘴,又想起对方并不需要。 老亨利脚上的休闲鞋换了一双,牌子却依然是那个知名的“长者鞋”。她曾经义正词严替老亨利指责的监控,现在却成了救命稻草。 等待中,她依言将手机贴在耳侧,不敢有丝毫放松。她听见风声、车声和各种细碎而嘈杂的声音。纷纷扰扰中,有一道低沉而平稳的呼吸声,是紊乱中唯一恒定的锚点,牵引着她的呼吸和心跳恢复平静。 傅亚瑟推开车门跳下来时,身上还披着坐诊时的白袍。 他第一时间替老亨利做了检查:“短暂性脑缺血,比我预想的乐观一些。” 他们把老亨利小心翼翼地移入车厢后座。 “你们也上车。”傅亚瑟朝下颚乌青的艾瑞克偏偏头。 “去吧辣椒宝贝,坐上你的南瓜车!”玛吉大婶挥挥她的破雨伞,以示告别。 “我说的你们,也包括你。”傅亚瑟拉开车门,朝这个无家可归者做了个“请上车”的手势,“你的左腿在流血,需要消毒和包扎。” “我呸,只是蹭破了点儿皮!”玛吉大婶一脸嫌弃地坐上车,“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起我就没坐过这种污染环境的交通工具……嘿!小子,你起步就不能稳重一点儿?” 多亏处置及时,老亨利躺进慈恩诊所病房时,意识已基本恢复。 把他交托给匆匆赶来的心脑血管专科同事,傅亚瑟回到候诊室,顺手带了几样急救用品。值班护士人手有限,他自觉有责任料理自己带回来的伤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