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映照,光影斑驳。恶名昭彰,弄权后宫的大总管莫衡,从暗处走出。 “青州的事情进展何?”大周天子丢掉手里的奏章,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 莫衡道:“不顺利,王文远参与进来了,奴才的计划受到了很大阻碍。” 天子问:“他还好吗?” 莫衡道:“徐公子的日子倒是过的不错,十万大山的林先生告诉了他些实情,他现在正一门心思报仇呢。” 天子古井无波的神情泛起涟漪,沉吟良久,又问:“霸秀剑意也去了吗?” 莫衡道:“去了,宗门联合永生堂设下计谋,意图杀徐公子于文渊城。” 天子道:“既然他想立功,取消计划,命黄山伯看住宗门与永生堂。” 莫衡神情忐忑:“这···是否太危险了。” 天子笑道:“不经风雨,他如何挑起这千斤重担。宗门只是一条忘记自己是谁的看门狗,真正危险从不在人间。” “陛下圣明。少年人吃些苦不是坏事,比如那行将朽木的王文远,历经磨难,如今不是又生龙活虎了吗?”莫衡前半句是恭维,后半句则是试探。 王文远损耗寿元,催动天机命轮,理论上应该时日无多,但此刻他却意气风发,在青州掀起风云。莫衡想尽一切办法,使遍了手段,也没有弄清楚,王文远是如何恢复生机的。 闻言,天子伸向凑折的手停顿了下,但还是拿起了那份奏折。笔尖扫过,写下几句批语,随后又拿起下一份。 莫衡躬身而立,天子明镜高悬,天子也深不可测,他虽然是天子心腹,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但是当年天子是凭借什么,致使宗门忌惮至今,他却不得而知。既然天子不愿说,他也只能默默退出。 啪! “老狐狸。”莫衡刚一离开,天子就将手里凑折摔在桌案上,神情疲惫且无奈。 山巅峰风光无限,但高出不胜寒。孤家寡人,天子内心的纠结痛苦,只有自己知道。儿子走上了那条路,器重的少年人也走上了那条路。虽然二者有本质区别,一个为了他坐下的椅子,一个为他掌握的大周。但是不论前者或是后者,不论为了什么目的,就是有千万种理会,也不应该走此路,这是一条人间绝路。 空荡荡的御书房,有风拂面,一纸密信,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桌案上。 天子打开密信,嘴角浮现笑容:“也好,下了凡尘,你们的命由朕,不由天。” 三皇子府邸,刘洪最为仰仗的谋士康舒,守在一间密室外。 这间密室是三皇府最大的禁忌,只是刘洪一人可以进入,就是他也不例外。但每一次刘洪进入密室,都会命他守候在外面,如有擅入者,格杀勿论,也包括他。 密室内,刘洪盘膝而坐,头顶悬浮一块晶莹剔透的红色石头。 红色石头内另有乾坤,自成天地。 这方天地,举目皆是血红。脚下的土壤是红色的,天空的云彩也如火烧一般。 “我说过很多遍,人间坟地,我都不能肆意妄为,你却偏偏不信。”血色云端,一个中年模样的道人缓缓开口。 中年道人身边,正是大周三皇子刘洪的一道虚影。 此刻,刘洪一改往日高贵不可攀的态度,恭敬道:“圣主见谅,我也是没有办法,老头子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宗门都被他压制的抬不起头。我手上力量还不足以推翻他的统治,那时,王文远恰巧给我出谋划策,我就顺水推舟答应了。愿意想借助永生堂布局青州,随路提升修士。可偏偏这个时候,那个孽种来了镐京,老头子态度又琢磨不定,我担心事情有变,就命永生堂加快步伐,却想不到···” 刘洪欲言又止,其实徐风身世之谜,他很久之前就知道,只是这府邸里的眼睛太多,甚至他一向信任的谋士康舒也不可靠。因此,他一直以来的种种行径都是伪装,但在中年道人面前,他可以摘下面具,畅所欲言。中年道人的身份地位不仅神圣不可侵犯,也是他最大的靠山。 “哼,没想到什么?”中年道人冷冰冰道:“没想到你蠢,没想到宗门更蠢,放任守墓人去了青州。” 堂堂大周皇子,平日高高在上,什么时候被教训辱骂,但刘洪非但没有恼火,反而神情有几分惧意:“圣主息怒。圣主明鉴,而且自从宗主死后,宗门便阴奉阳违,其中属落霞山最甚,所以宗门那方面我倒是有所准备,却不想王文远参合了进去,我还以为他远算是自己人,结果他只是想杀了那孽种,这下部署才全部了乱了套。” 中年道人叹了口,神情有些缓和:“王文远与我们只是同道,却不同路,此事倒也不能完全怪你。那个孽种我自有打算,你不必过虑。现在最重要的是稳,趁着守墓人没有觉醒,布置好降临前的事宜。你在这里可否遥控永生堂。” 刘洪摇摇头,遥控永生堂谈何容易,白鹤禅师明面效忠,背地里却暗怀鬼胎,而却天子掌控的天机阁一天比一天强大,几乎无孔不入,这个时候派遣人去青州,无疑是去送死。 见状,中年道人又问:“永生堂知道多少我们的事情。” 刘洪道:“这方面圣主尽管放心,我只是交给他们凝聚信仰之力的方法,老头子就是剿灭了永生堂,最多也就是收集到我修炼信仰之力的证据,不会知道的更多。” “蠢货!”中年道人怒道:“这已经够了,倘若周天子启动九转命轮,就能追本溯源,那时我将无处遁形。而且你别忘记了,王文远去了青州,他想杀了那孽种,期间难免会留下不属于人间的东西,若是也被周天子获悉了,我们的处境便能加危险了。” 刘洪一惊:“九转命轮如此强大。” 中年道人道:“那是逆转乾坤,重开天地的法器,威力之大,不是你能想象的。” 刘洪陷入了沉默,良久他又问:“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略作思考,中年道人道:“事已至此,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一定要保住永生堂的核心秘密,只要核心秘密安然无恙,周天子即使猜测到了什么,也奈何不了我们。” 刘洪面露难色,却还是点了点头。天子派遣一明一暗,两方人马,处理青州邪教,这期间又是掺杂很多复杂因素。宗门,朝廷都有自己的计谋。守墓人也与那孽种关系非同一般,白鹤禅师更是两边吃好处,此时青州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这个时候他也没有把握能保住永生堂。 中年道人的渐渐隐去,却有声音传来:“我也知道你难,但无论如何,永生堂保住核心秘密,不能牵扯到我们身上。” 密室内,刘洪睁开双眼,一脸愁容。 刘洪走出密室,看向守候在门边的康舒,问:“我们在青州还有人可以调动吗?” 康舒道:“血影还潜伏在青州。” “嗯?” 刘洪疑惑:“他怎么去了青州。” 康舒道:“殿下当初交代,替血影找一处藏身之地,我便安排他去了青州。一是青州有永生堂,也算是我的地盘,比较安全。二是我担心永生堂有异心,血影在青州也有个牵制。” “哈哈···哈哈···” 刘洪兴奋大笑,拍着康舒肩膀:“本王有你康舒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殿下言重了。”康舒躬身道:“殿下可是有事情交代血影。” 刘洪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修书一封,嘱咐血影,命他关注青州局势,若是永生堂有覆灭危险,立刻杀了白鹤。” 康舒脸色顿时一变:“殿下此举相当自断臂膀,虽然朝廷派遣人手前往青州处理永生堂,但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我们完全可以借助青州官面力量,然后联合朝臣,想办法保住永生堂,哪怕失败,也必要杀一位圣境强者。白鹤禅师一方枭雄,日后会有大用。” 刘洪叹息:“本王也不想这么斩尽杀绝,可眼下青州局势太复杂了,谁也说不好会走到哪一步?白鹤知道事情太多,现在又同宗门,王文远搅和到了一起,此事不能冒险,你就按本王的意思去办吧。” 言罢,刘洪大步离去,独留有些愣神的康舒在原地。 刘洪彻底消失在视线后,康舒嘴角挂上一丝笑容,不过一闪而逝,又恢复一副古板模样 其实,康舒明白刘洪说的那些话,只是搪塞推脱之词,昨日他们一起议事,刘洪的意思还是尽量要保全永生堂,但从密室出来后,一切就都变了。 意味深长看了眼身后的密室大门,康舒眉毛一挑,缓步离去。 没多久,三皇子府邸,先后有两道身影趁着夜色掩护,潜入前方繁华的灯火人流。 镐京城有上百万人口,热闹非凡,昼夜不息。这两道人影,进入人群后很快失去了踪迹。 一道身影出了镐京城,一道身影推开了皇城一侧的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