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闪动,被暴雨打的有些湿润的木材发出轻微的声响,充满了积水的道路上,许多蚯蚓在滚动,像大地隆起的经络,显得丑陋无比。 村庄进出的道路被堵死,村口一堆推车堆起的路障前,火焰静静燃烧着,微弱的火光中映出几张人脸,正都凝重的看着树丛中若影若现的狼的身影。 路障前的一具狼尸,脑袋上的血洞向外冒着鲜血,仿佛一座界标,隔开了人与狼。 一个皮肤白中透黄但又不像农民一般饱经日晒的年轻人位于人群前方,皱眉看着眼前的黑暗,对着身旁的一个半大小伙子,用一口流利的方言说:“从刚刚的反应看,不仅最近天气不对,这狼也不对劲。” 黑瘦小伙接话道:“可不是吗,一跳跳那么老高,真邪了门了。”年轻人沉吟道:“嗯,二毛你跑得快,回去看看各个口子都堵好了没,堵的矮的再加高些,我有些不安心。” 名叫二毛的黑瘦青年迈开双腿,一溜烟儿跑了回去,年轻人身旁一个头戴毡帽、满脸胡茬的中年人压了压手中的猎枪。 这杆猎枪是全村唯一一把枪,装的也是自制的土弹,只有六发,一发打进了狼脑袋,还剩五发,人群的气氛有些沉重,空气仿佛凝固一般。 年轻人压低声音说道:“张大哥,能保证剩下五发都打中吗?” 一旁的中年人目光仿佛鹰隼一般锐利,目视前方没有眨眼,张口回道:“难说,这群狼跟俺斗了一辈子,狡猾得很,自从你来俺们村当支书劝了俺放了枪当了护林员,就没再碰过枪了。” 年轻人回头环视了一周焦急紧张的村民,声音提高了一些:“乡亲们别担心,孩子们应该是安全的,那边政府新盖的学校很牢固,老校长应该有防备的。” 年轻人身后一个长三角眼的村民插话:“他能有啥防备,最不靠谱的就是你们这些文化人,万一出了事你们能负责?你不就是担心你那相好吗?” 年轻人似乎颇有威望,没人附和三角眼的话,村长一挥手:“别吵吵,人家张老师从大城市来支教的,都尊重点,老校长还是靠谱的,新学校我参观过,大门一关,啥都进不去,老安全了。” 年轻人没做解释,只是继续看这对面的黑暗,目光深邃。 忽然对面黑暗中黑影晃动,数十头狼扑了过来,狼开始奋不顾身的向掩体扑来,交叠着想越过障碍,护林员张大哥扣动扳机打中了几只领头的狼。 枪中子弹很快就几乎消耗殆尽,年轻人一挥手:“节省子弹,尽量打狼王。” 后面的的村民纷纷点着了装着汽油的啤酒瓶奋力向狼群掷去,但在火光中狼群依然猛攻不止。 狼群后方传来了低吠之声,一只体型巨大的狼从密林中走出,“狼王”众人心中一动,只见狼王周身漆黑,仿佛铜浇铁铸一般,泛着金属的光泽。 它嘶吼一声,向堆起的推车冲去,枪声连响,但只打入狼皮半寸,丝毫没有影响狼王的生命。 狼王一撞之下路障轰然倒塌,村民拿起了铁锹扑向群狼,防止狼群进入村中,一个年轻人手中拿刀向狼王奔去,但很快又被撞飞,倒地后爬起再度冲向狼王,再次被撞飞,狼王接着向前扑来张口咬向年轻人。 年轻人脑中闪现出一张张脸庞,无数与村民相处的点滴浮现。 他来自大城市的一个无忧无虑的家庭,优异的成绩让他去国外深造,毕业后的他想为国家做些什么,他背起行囊来到乡村扶贫。 很快习惯了城市生活的他面对艰难的生活挑战、他人的疑惑不解,痛苦仿佛洪水一般将他包围。 每当快要放弃时,他又想起自己因为水土不服而生病时村民的照顾、小孩们因他而重返学堂的笑脸…… 他又重新振奋精神将身心投入乡土。渐渐的,他学会了说方言,学会了在耳边夹一支烟以亲近村民,期满后,他又选择了留任。 狼齿咬入,撕心痛感袭来,但他用尽全力用刀抵向狼的脖颈。 我心安处即吾乡,我身后处即吾乡。 一道刀光如同夜间的星光一般璀璨,狼王头颅倒地,献血淌出,紧接着一道身影直冲入狼群,又是刀光闪现,几具狼尸倒地。 其余的狼向后急退,与一道人影对峙,那人影鲜血满身,从手臂上淌下,顺刀锋滴落,持刀的手微微颤抖,但眸光仿佛锐利的尖刀直刺入狼群。 狼群没了领袖,嘶吼几声后退入丛林,那道染血的人影回头对众人说道:“找找村里的拖拉机,都加满油,大家准备上吃的和喝的,没受伤的大老爷们和我去学校看看。” ……… 在一棵参天巨树上,一道倒吊的人影一动不动,周克虚弱地睁开了眼,树藤上的红色果实已经成熟。 过往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重现,他又想起小时侯元旦联欢晚会,自己装扮成小丑,许多人大笑着,但一张张脸旋转揉碎又重组。 “我……需要一把刀。”在昏迷中的周克对斩断藤蔓怀着很深的执念。 在昏迷中不知度过了几天,狂风暴雨和不断的地震,树藤无穷无尽的的折磨,没有水没有食物,耳边仿佛有无尽的呓语。 周克用尽力气,睁开眼睛,然而眼中早已布满了血丝,干裂的嘴唇张开又合上,周围的一切拉长又放大,变得五颜六色。 面前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影,面容模糊无比,较大的人影问一旁的小人影:“克克,你想要什么礼物呀。”小人影说道:“海盗刀,每个小丑都有一把很厉害的海盗刀……” 光影再次打碎,化成一个漩涡,吞噬了所有颜色,只剩下灰白,一把刀插入了一个人的胸膛,伴随着尖叫,然后红色从灰白的场景中渗出,画面破碎。 周克得眸光愈发暗淡,仿佛睡着般闭上,似乎受到了什么感应,双眼强行睁开。 他看到一个穿红色小丑服,头戴鬼脸小丑面具的人站在他身旁。小丑的身后似乎有一个货架,架上的东西朦朦胧胧似隔一层迷雾。 鬼脸小丑鞠了个躬后道:“先生,您确定要购买海盗刀吗?” 周克虚弱地点点头,小丑用手摸了摸下巴,一副为难的样子说:“可是你支付不起相应的报酬啊,哈哈,绝望吗?” 周克又晕了过去,他恍惚中看到了手中被一起捆住的气球刀,在他的眼中已经变成了一把真正泛着寒光的利刃,他的脸上充斥着疯狂,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这老天可真有意思,我明明有刀,为什么要困在这里。”说罢,开始抽动气球刀,藤条居然真的被切为两半。 周克继续挥动气球刀,藤条开始脱落,周克在掉落时顺手扯下了藤上吸食他血液长出的果子,重摔在地上,他爬了起来,浑身的伤口剧烈作痛。 他咬了一口红色的果子,皱缩的外皮像是堆笑的脸,果肉在口中嚼出辛辣的汁液,居然像泡泡糖一样很有弹性,他吐了一个大泡泡,泡泡像气球一样飘起。 “嗯,弹性很好,以后可以当气球用就叫它气球果了。”周克夸赞了一句。 身后又有藤条抽来,周克没回头,反手劈开藤条。 他猛嚼几下,吹出了一个泡泡,泡泡的外皮在接触空气后迅速变硬,成了一只气球他轻轻一吐,泡泡气球在精神操纵下漂出。 气球巧妙的避开藤条后,很快飘到了树干之前,“碰”一声炸开,树干上被炸出了一个笑脸形状的小坑,树藤不再劈出,似乎树作出了妥协。 一个穿着破烂小丑服面无血色的人跌跌撞撞向远处走去,他右手拿着果子啃着,左手牵着一个气球,上面画着一个笑脸,像个小孩子的涂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