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灵魂空间中出来,坐在觐见室的椅子上,托德仔细回想着到达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 现在,天父教会彻底覆灭,泰罗城变成了行尸之地,死亡瘟疫几乎在每一个地方扩散并蔓延开来。 如果自己没有到来,这个世界会不会变得更加好一些? 自己的言行虽然本意是好的,但是否会在无意之间,反而将这个世界朝毁灭推进了一步。 如果命运天平审判自己,我会是罪人吗? 每每想到这里,托德的灵魂深处总是会打起一个冷颤。 “陛下,迪尔德丽夫人来了。” 听见门卫的声音,托德收起思绪:“请她进来。” 穿着一身淡红色的礼服,迪尔德丽的美丽足以让花园中的所有花朵都相形失色。 “陛下,我带来了你喜欢的果茶。” 托德站起身,来到沙发旁,示意迪尔德丽到自己身边来。 迪尔德丽乖巧的坐到托德的身边,倒好一杯果茶,放到后者的面前,轻声说道:“您看起来很累。” “当我离开的时候,所有人都能自觉的完成自己的职责,但我回来的时候,每个人却又将事情推到了我这里,事情就是这么怪。” 迪尔德丽将头枕在托德的肩膀上:“因为您是众人的王,是信徒们的信仰。” 托德苦笑道:“你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 迪尔德丽抬起头:“您究竟想要什么呢?” 托德看着对方的眼睛,轻声说道:“迪尔德丽,你听我说,如果我想要带你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很远?是去北方吗?” “不,比那还要远,远的多。” 迪尔德丽咬着嘴唇,仿佛猜到了对方的深意:“您曾经向我允诺,您会留在这里。” 托德回答道:“我会在这里继续履行王的职责,但有朝一日,当我履行完职责,这个国度可以自行运转,不再需要我了,那一天或许就是我离开的时候……” “那我们的女儿,奥箩拉怎么办?” “她会和我们一起走。” 托德没有等来想要的答案,反而看到一张不安甚至是恐惧的脸孔。 “托德,我害怕。” 迪尔德丽的回答让托德无法理解:“你究竟在怕什么?” “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族里的所有人都说我是被诅咒的人,有人甚至提议将我作为祭品,贡献给神灵。” “等我稍大一些,我被当做一个累赘,被家族迫不及待的推了出去,并禁止我再回去,哪怕回去看一眼都不行。” “等我有了未婚夫,我的父亲又打破了婚约,将我送到了地狱之中,让我明天都活在仇恨和痛苦之中。” 迪尔德丽抓紧托德的手臂:“我的爱人,你知道吗?现在就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无法想象还会有比这更美好的日子了。我不愿意有所改变,我也惧怕面对未知。我曾经不止一次的祈祷,希望时间循环在今天,永远都不要前进。” 托德尝试着去劝导她:“如果你不向前走,你又怎么会知道未来没有现在好呢?” 迪尔德丽用着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对托德说道:“但现在的一切对我来说,已经好到让我无比幸福了,我又何必去奢望未来呢?” 托德闭上了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一个月后,阿拔斯帝国首都,内殿。 形容枯槁的萨拉丁躺在那张天鹅绒大床上,看向身边的阿甸,虚弱的问道:“我还有多少时间?” 阿甸张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很快了,是吗?”萨拉丁的面色看上去很平静:“知道大限将至,总比无休止的等待要更好些。” 眼角间瞥见一个黑色的身影,萨拉丁挥了挥手,示意阿甸可以退下。 当偌大的房间中,只剩下萨拉丁一人的时候,黑色身影慢慢走到了他的床头。 取下斗篷的头罩,脸色惨白的喉骨朝着萨拉丁笑了笑。 萨拉丁也笑了:“这么多天来,也只有你每天会准时出现在这里。” 喉骨伸出白骨森森的手臂,朝右边伸去,一张椅子隔空被他拉到了身前。 喉骨坐下来,朝萨拉丁说道:“或许你听不见,但前殿那里正在发生着激烈的争吵。” 萨拉丁并不意外:“是我的儿子们和大臣们。” “你的遗嘱之中,下令与暮西城和谈,放弃帝国北方和东方的大片土地,甚至还要放弃圣城,这些命令引来了许多人的不满。” 萨拉丁说道:“我知道他们不会服从这些命令,我也从来没有期望他们会执行这些命令。” “那你为何还要这样做?” “作为哈里发,这些算是我为帝国做的最后的建议。” 喉骨揉了揉脖子:“我还是不明白,你既想要拯救这个帝国,却又不愿意和我合作……咳咳……抱歉,这玩意儿戴着有点……” 萨拉丁微微点头:“拿下来吧,这里没有别人,反正我已经看习惯了。” 喉骨耸耸肩,将手伸向脖子,扒开连接处的皮肉,一点点的将头上的人皮慢慢掀开,露出一个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头骨。 晃了晃脑袋,喉骨张大嘴巴吐了口气,淡蓝色的光芒在呼吸之间,慢慢从他的身体里向外飘散开来。 看着那些从眼前飘过的淡蓝色光粒,萨拉丁似乎看到成千上万个痛苦挣扎的脸孔,它们在光芒中翻滚扭曲,想要逃离却被紧紧的束缚在一起。 “我时常好奇,死灵究竟代表着什么,如果真主允许它的存在,那么它的存在意义又是如何?” 喉骨看了一眼萨拉丁,说道:“加入死灵,你将拥有无尽的时间,去思考一切。” 萨拉丁闭上眼睛说道:“喉骨,我们已经无数次讨论过这件事情。” 喉骨的下巴一张一合:“是是是,你渴望平静,你向往安宁,巴拉巴拉……” 萨拉丁睁开眼睛:“我们进入正题吧,今天打算说点什么?” 喉骨坐在椅子上,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对我们之前讨论过的一件事情,仍然很感兴趣。” “什么?” “神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