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向明在派出所打人啦!” 康承业一脑子的官司,正自头痛不已,后脚就被这惊爆的消息震得心惊胆裂。仟仟尛哾 “错不了,我家就在派出所旁边,他打的那个人正是我们拖拉机厂报警抓的那个人,厂领导去核对情况的情况想起了我这个老骨头,顺便上来探望就把这个事儿说了,我赶紧去瞧了一眼,问了一些情况都对得上,就是你的大弟子谢向明。” 老万书记这个电话打得及时,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老常,专家组那边你帮我招待一下,我这儿有紧急事情。” 放下电话康承业就急三火四地往楼下跑,不知道具体情况的常新远一脸错愕。 …… …… “哼,撑英雄啊,还不是被铐起来了。” 脸上肿着一块青的路佐讥讽着说道。 谢向明被铐在桌子另一边,两人彼此看着就不顺眼,索性愣地看对方那张臭脸。 “你说你一个搞科研的居然动起手来,说出去谁信呐。” 路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居然骗到我们头上来了,你还知不知道一点儿廉耻!” 谢向明终于怒目而视,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这会儿路佐都死三回了。 “我骗谁了?钱货两清,有合同在。” 这会儿派出所抓了一个特大团伙盗窃案,审讯室不够用了,就暂时把他们两个关在一个屋里。 “你以次充好,还在合同上做手脚,你这叫诈骗,要坐牢的!” “我又没犯法,一会儿他们准得把我放出去,你就不一样了,派出所里打人,你能啊谢大硕士!” “我打的是人渣!”谢向明咬牙切齿地说。 路佐前边的话音还没落,审讯室的门开了,刚才那位老警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警察。 老警察示意,年轻警察给路佐打开手铐。 “你可以走了。” 路佐活动着手腕,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谢向明。 “哎!怎么把他放走啦!”谢向明急了。 年轻警察一点儿也没客气:“我们怎么做事要你管!” “他是诈骗犯!是骗子!” 谢向明歇斯底里地喊。 年轻警察大概是一晚上没睡觉了,满眼血丝,这会儿脾气一点儿也不好,正要发作,被老警察一把拉住,两人坐在审讯席上。 “你的事儿呢,我们基本清楚,不过打人是违法的,尤其是在派出所打人,太嚣张,这要是赶上严打够判你个三年五载的。”老警察说。 眼见着路佐一脸嚣张地走出审讯室,谢向明急了:“他骗了那多么人,你们还放他,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法律吗?” 谢向明的身份已经核对过了,又有前拖拉机厂党委书记做保,老警察一开始的态度客气了一些,不过这会儿也被激出几分火气,他强耐着性子说:“他的事儿我们审过了,归民事,这事儿归法院管,人民相信我们公安,但我们也得依法办事,你就麻烦了,还是想想自己吧。” “我……我为民除害……” 谢向明平时的聪明伶俐在这种地方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他的辩解显得很是理屈词穷。 老警察笑了:“你要是态度好一点儿呢,我现在就让你见外面那个人,你要是再负隅顽抗,你小子事儿大了!” 外面的人? 谢向明一想就知道是谁,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见外面的人,马上就软了下来。 “警察同志……啊不,警察叔叔……” “别!我没你这么大侄子!”年轻警察没好气儿地说,“老实认错。” “警察叔叔,我错了,当时我太生气了,一时间没控制住……” 正说着,门外有一位干警推门进来,干警身后是一张严厉的脸。 谢向明了了一眼,恨不得马上把头低到裤裆里去。 康承业面色铁青,他慢慢走到谢向明跟前,对着他面前的桌子就是一通猛拍。 “你长能耐啦!学会打人啦,还在派出所!” 万书记出现的时候,谢向明就心知不好。虽然他没在这位老书记的羽翼下成长过,但是老书记的事迹却是耳熟能详,他知道老师肯定会来,可是当见到老师的时候那种愧疚感靠想象是体验不到的。 “老师……您别生气了……我就是想着给您出口气……”谢向明都快哭了。 “有你这么出气的吗?抓坏人有警察,社会有法纪,所里有规定!谁允许你这么乱来的?” 谢向明的面颊都快贴到面前的铁桌子上了,他实在是不敢看老师那张愤怒的脸。 想象中的排山倒海般的愤怒并没有如期而至,他低着头听见老师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委曲求全地对警察说:“同志……那个……他是我的学生,是我没管教好,这件事呢……” “行了,我们都知道了,可是打人毕竟是违法的,准备接受处理吧。” 康承业连忙拦着说:“同志,别呀!他是优秀的人才,是祖国最需要的人才,他的成绩非常优异,马上就要去德国读博士了,不能留案底呀,那样他的一生就全毁了……” 康承业痛心疾首,整个人都快弯成九十度,嘴里不住地陪着不是:“这件事的的确确是那个人欺诈在先,是我的错,是我没看合同,是我轻信了他人,要处理就处理我吧……” “老师——”谢向明看着老师给警察同志鞠躬的样子,一双眼睛立即被泪水蒙住了,老师是个多么硬气的人啊,何时见他给别人弯过腰、低过头?可是现在…… “你给我闭嘴!”康承业举起一只手,但是手高高举轻,最终无力地放下。 后面跟进的那位警察对着老警察摆摆手说: “这位是咱们沈州自动化研究所的康所长,这件事确实有一定原因……” “康所长!”老警察动容,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真是康所长?机器人大门里的那位?” 康承业连连点头道:“是我!我们研究所进了一批设备,结果是对方买来的外国旧产品,害得我们损失了七万多人民币,这件事我们正在想办法追回损失,我的学生是出于好心,结果……看在他还年轻的份儿上,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康承业再度鞠下躬。 “老师……” 谢向明痛哭流涕。 “您是咱们沈州的功臣呐,报纸上经常看到您的名字,不过机器人长什么样子我们可都没见过。” 老警察的话让气氛轻松了许多,他叹着气看着这位年过半百的老科学家,伸手把他扶了起来。 “哎……现在这社会太乱,很多不法分子已经学会游走于“”法律边缘,搞得我们也没有办法呀……” 康承业一脸愁苦地说:“那件事是我们的责任,我们自己处理,就不麻烦公安同志了,眼下……” 老警察想了想说:“我们警力有限,不能在这件事上多耗时间,还有好多案子没破呢,这样吧,我去请示一下所长,您先在这里等候一会儿。” “好好……”康承业连连说着感谢的话。 不一会儿,老警察从楼上下来了,他面带同情地说:“这件事呢如果不是发生在派出所最多就是个警告……” 康承业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不过呢,事出有因,又是冲动行为,所以除了警察之外现在要求他留下全部的个人信息,再写一份保证书上交分局备案,如果下次再发生违法行为,从重处理!” 康承业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再次真切地弯下腰,向办案的民警致意。 “谢谢!谢谢公安同志!谢谢!” 回来的路上,谢向明一直抹着眼泪,在他的记忆里,自己还从没这样哭过。 “行了!赶紧把鼻涕擦了,瞧你那点出息,打人时候的勇气呢?” “老师……我不是为我自己哭的。”谢向明委屈得像个孩子。 “那你为什么哭?” “我就没见过您像今天这样弯过腰,我为您委屈……都是我的错……” “行了!” 康承业掏出手帕,像哄孩子一样给谢向明擦了鼻涕。 小轿车慢慢地行驶着,康承业一脸疲倦地靠在靠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如果能为祖国换来一位人才,弯再多的腰也是值得的,在这里弯下的腰会在别的地方挺直。”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