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不愿赌人性，更不愿赌独裁。”　　“审判委员会的变化，你再清楚不过，当年所坚持的志向，百废待兴，即便篡改历史，不惜背负罪名也踌躇满志建设新世界的理想。”　　“如今还剩多少？”　　“审判委员会有九人，所以有人变了，有人还在坚持，世界还能够维持下去，倘若只一人呢？”　　“老夫认为那是非常糟糕的。”　　“天下兴亡，一人而决，余者皆为蝼蚁，而此一人，他有人性，且无更高的思想境界，他的价值观是由幻想时代之前塑造的，是华夏的核心普世价值观。”　　“更可怕的是……他即便死了，都坚信这些。”　　“这样的人。”　　“他的信仰有多深，当信仰被打破之后，恨就有多深……曾经书本、老师教给你的东西，当你走上社会发现一切都被颠覆之后，往往是极端叛逆和补偿心理的。”　　“就算经过漫长的时间洗礼，人生阅历增加，知识思想深厚，洗净铅华之后，又有了信仰。”　　“但，那需要时间。”　　“老夫……不敢去赌这个时间，更不敢拿苍生去赌他能醒悟。”　　“所以。”　　“他如果回来了，另论，老夫即便为苍生自裁只为平息一丝怒火也在所不惜，在那之前，老夫会竭尽一切可能去阻止。”　　“无论，李和是不是他。”　　渔叟的话让周瑞陷入了沉默，他张了张嘴，最终并无可辩，关于那位的情况，所勾勒出来的，可不光是他的故事，更还有他的性格、原则等等。　　这些，周瑞是知道的。　　只是他的偏向与渔叟不同，看法自然不同，但也无法证明谁对谁错，正如，人性是没有办法去赌的……　　幽幽一叹。　　周瑞知道渔叟的答案了，渔叟并没有回答关于“方舟计划”的看法，这已经表明，他会认真的考虑方舟计划的可行性，哪怕，为了成功需要灭绝超过99%的人类……　　不同的人对于文明的看法和定义不同。　　有些东西，已经无法去辩论，正如《流浪地球》里面会有地球派和飞船派一样。　　不再多言什么。　　周瑞朝渔叟深深鞠了一躬，无论如何，渔叟至少给了他们时间……　　……　　盛海，克罗谢大厦。　　叶朴年听过助手的汇报之后，轻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周瑞这次去见渔叟，必然是失望的，不过，明确审判委员会态度之后，周瑞的攻势也就要开始了。”　　“真正麻烦来了啊……”　　助手有些疑惑的问道：“我们对革命军的蚕食不是很顺利吗？他们完全陷入了手忙脚乱的境地，还会有什么麻烦呢？”　　叶朴年：“在我看来，周瑞的破坏力，可比李新德要强多了。”　　“莽夫之勇，至多摧城拔寨。”　　“智者之勇，天下动荡。”　　“这几个月的时间，看着革命军和周瑞在节节败退，实际上不过是在适应战场和诱敌深入罢了，当他们的社会调查和官僚体系调查完成之后。”　　“才是真正动刀之时。”　　“须知，鼓动民意的能力，宣传的能力，本就不是我们的专属，真正精锐的革命军，宣传和民意的控制，向来是比我们要强的。”　　“不信你看。”　　“最多到年底，周瑞的声望就将到达巅峰，会有‘安石不出，如苍生何’的气势。”　　“而我们的日子也会进入到最难过的时候。”　　助手倒吸一口凉气。　　更惊诧于自家老板的淡定和轻松，问道：“既然这样，为何老爷您如此淡定……”　　“因为时代不同了啊。”　　叶朴年笑道：“如果是十年前，谁敢放周瑞入执政院？十年来，革命军自废武功，还剩下多少人？帝国那么大，想要凭现在的人手就去掌控帝国，太难了。”　　“想要让新政推行，想要重新分配利益，想要均贫富。”　　“周瑞想要做的事情很多。”　　“聪明人应该是雷声大雨点小，反而能够博得身后名，我们也不介意让出一点点利益来表饰盛世，但，周瑞他要做实事啊。”　　“那他就是与天下为敌了。”　　“看他起高楼，看他楼塌了，周瑞从万众呼唤天下云从，到举世唾弃，不过是一两年的时间罢了。”　　“且看着就行。”　　“毕竟。”　　“武力永远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没有通过战争，通过武力来先排除掉大部分敌对力量，改革之事无异于在泥潭里跋涉，又能走多远？”　　助手一副受教的模样。　　想了想，趁着老爷心情好，助手又问了一个问题：“老爷，天下第一武道大会还有请霍连山斩杀李和一事，都是您出的主意。”　　“如今霍连山反叛，组织损失不小。”　　“武道大会又给曙光城办得红红火火，虽然我们借助武道大会的盘口可以预见有丰厚的获利，但是曙光城终究是起势了啊。”　　“呃，不，我并不是说老爷您做错了。”　　“我只是看老爷您很从容的样子，知晓事情绝非表面上那样对李和全是好处，所以，老爷您可否给我讲解一下？”　　叶朴年说道：“本就是一个方案，两手准备。”　　“能成功最好，不能成功就再帮他一把，烈火油烹的同时，将他推到审判委员会的面前，让审判委员会不得不直接作出应对。”　　“看似只针对李和。”　　“实际上，因为针对李和，审判委员会正在逐步偏向我们，因为李和的压力，审判委员会一直悬而不绝的选择，也开始偏向我们。”　　“这才是最有利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这最大的战略，迫使周瑞的步伐一再加快。”　　“所以。”　　“在年末到明年初，周瑞的攻势越猛烈，局势就越好，选择闪电战的唯一理由，就是无法打持久战啊。”　　“这一步棋，本就是阳谋。”　　“其实也并不存在谁胜谁负，只是走下来，各自选择了不同的强势期罢了。”　　“当然，我们的容错率要更高一些。”　　“而他们只要走错一步，例如李和，万一他被见习执剑者斩了，那就万事皆休，我们也抵定胜局，可以高歌猛进了。”　　“真要有这一天。”　　“那就看任侠能否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将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