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你还真不能太责备这些统帅们,人家其实也觉得有些委屈。 天泽内乱后,几次大规模的动兵,已经触动了各州的筋骨,谁家过日子不得留点棺材本。 把老本都掏出来了,一旦此战有失,这日子以后还过不过,你让他们拿什么抵挡南军的反扑。 所以厌战肯定是存在的,留私心也是必然的,更何况,晨浩天把大家的退路都堵死了,一部分人会变得死心塌地,另一部分人就会变得三心二意了,阳奉阴违,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些人一直认为,凭他们这样的废材战斗力,能作为大军的后备,充当一下站脚助威的角色,就已经算是小才大用了。 没想到唐老头比他们狠,直接让他们去充当炮灰,这总不能让那帮蝼蚁们,空着两只爪子去前线吧! 怎么办,一时间,把大家又愁的够呛。 不过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就有人想到了用木头造假。 让营中的那些修士们,参照法兵的样子,用木头造假兵器,撸吧撸吧,撅吧撅吧,像不像三分样嘛! 然后,在上面刻一个能发光的阵图,打远处一瞅,嘿!明晃晃亮晶晶,好看就行。 关键是那玩意轻巧,凡人们拿的住,如此一来,问题不就解决了嘛。 众人闻听后,均是眼睛一亮,交口称赞这个主意真好。 于是,杂牌军的修士们都临时变身为木工,嘁哩喀喳的干起了木匠活。 有做的像的,有做的不像的,有精益求精的,有马马虎虎的,反正大家玩得还是挺高兴的。 人多好干活,没用两天,一切全都准备停当,凡人们人手一件“法兵”,一个都没有拉下。 等到唐大帅同意他们出兵后,这些家伙们立刻回到大营,命令大军即刻出发,一刻都不愿意耽搁。 离开军营后,先是急行军走出一段距离。 等到四周无人时,上峰立即传下将令,还是采取之前的办法行军。 令下即行,修士们有抱的,有拽的,有背的,有夹的,反正能者多劳,尽快赶到前线去。 这帮凡夫俗子们虽然没有修为,但是人不傻呀,这又是给木头兵器,又是急行军,不少人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等到实实在在的听说让他们上前线,大家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凡人们心中大骂,你们神仙打架,把我们拘来凑数还不算完,还逼我们去前线,那不就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一时间,蝼蚁们悲声大作,嚎啕大哭,远远看去,如同一支支送葬的队伍。 领兵将军们听着实在是心烦,下令处决了一批哭得最响亮的人,又对其他人威胁道:“看你们谁敢再哭,越哭死的越快!” 凡人们不敢再哭出声,于是,一个诡异的现象出现。 不少凡人大老爷们,被修士大人们夹着或者扛着,如同一个个被掠走的小媳妇,在那无声的啜泣着。 这些事情唐正泉不知道,牧津云更不会知道,他哪能猜到,那位威风凛凛的唐大帅,已经被手下人玩成了唐大傻子。 天泽探马倒是有过回报,说是听见了哭声,一开始挺响亮的,后来又不哭了。 牧津云获知这个消息后,琢磨了好半天,也没有琢磨明白,有哭声,谁死了? 他想了很久,实在是想不明白,问手下人,大家也不明所以,只得吩咐众军做好充足的准备,迎接即将开始的蒑守关大战。 夜里,牧津云再次登上了蒑守关,极目向北方眺望。 今夜的月色很好,月明如昼、月色如纱,朦胧的月光洒落在田野上,如同在大地上铺上了一层轻纱。 牧津云朝左右望去,这蒑守关没有东西门,东西两面直接抵至妖域、鬼域的山脚下。 之前的牧津云身处在大军之中,由于有重重帷帐的遮挡,对这两处异域还没有太直观地感知。 如今站在蒑守关的最高处,遥望着两侧群山,只觉得崇山峻岭,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边。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站在高处,那妖兽的怒吼声和厉鬼的怪笑声,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 牧津云用手点指着两处异域,对身边的众臣问道:“众卿,这两处异域,你们有谁曾经游历过?” 众人均是纷纷摇头,冉常笑着回应道:“大王,这两处异域,都存在着天然禁制。由于禁制的作用,域外的人畜无法进入,域内的妖兽和厉鬼也无法出来。老臣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有听说过有谁进去游历过,呵呵!” 牧津云听见后,也嘿嘿干笑了两声,随即不再留意。 不料,萧湘怡身边的燕儿,突然插嘴说道:“冉相,你当初在制造传送阵时,曾经用过妖晶核和大量的幽魂。那两样东西在外界都非常稀缺,只有在妖域和鬼域里才会盛产此物,冉相是否进去游历过?” 萧湘怡恼怒的呵叱道:“燕儿无礼,大王与大臣们谈话,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赶紧退下!” 燕儿吐了一下舌头,躬身退了下去。 冉常则连连摆手道:“燕姑娘说笑,那两个地方十分的险恶,我哪有本事进去,没去过,没去过。另外,燕姑娘肯定记错了,我从来没有用过那些东西。” 牧津云始终没有吱声,继续望着关外的大地发呆,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夜里,牧津云回到了住处,拽着宫少雪走进了寝室,低声对她问道:“关墙上,燕儿丫头说的话,你听清楚没有?” 宫少雪点了点头:“听清楚了,牧哥,冉常在撒谎。” 牧津云勃然大怒,狠狠的一拍桌子。 “这个老头着实可恶,他奶奶娘的,竟敢明目张胆的糊弄我,雪儿,准备大刑伺候,老子要夜审冉常。” “好,我去传他过来!”宫少雪转身就要出屋。 牧津云一把拉住了她,担心的说道:“不好,你传他过来,他肯定能猜到我找他是何用意,这老家伙鬼着呢,没准在路上就能想好怎么对付我。” “那,你躲进界宝里,我带你去见他!” 牧津云琢磨了一下,点头答应道:“行,你把我藏在界宝里,现在就带我去见他!” 两个人说做就做,将牧津云藏好后,宫少雪离开了行宫,在众侍卫的陪同下,找到了冉常的住所。 此刻大军云集,重要大员和关键部门都聚集在关内,蒑守关府衙内的房屋早就不够用,于是向民间临时征用一部分民宅。 冉常作为朝廷重臣,被安排至一个条件不错的民宅内歇息。 此时,冉常正在屋内打坐静修,忽听见大门‘哐!’的一声被人踹开了。 冉常心中一惊,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踹朝廷一品大员的房门,院子里的那些护卫们都是吃闲饭的吗? 连忙睁开眼睛细看,见是宫少雪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宫少雪和牧津云虽未成亲,但却是板上钉钉的正牌王妃。 王妃发威,冉常很是恐慌,没等他反应过来,后者指着他鼻子说道:“冉常,你也算是当朝元老了,可懂得欺君之罪!” 冉常顿时明白了原委,王妃当面斥责,他哪敢顶撞,急忙跪地给女主子磕头赔罪,心里面暗叫侥幸,好在男主子没有跟过来。 随即眼前人影一晃,却是牧津云被放了出来。 牧津云直接坐在椅子上,开口问道:“冉丞相,我的跨界传送阵,你造得怎么样了?” 冉常暗自叫苦,一时间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牧津云猛的一拍桌子,厉声大骂道:“你这条老狗,竟敢欺瞒主上,在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大王吗?” 这几句话说的太狠了,可以说是字字诛心,这个罪名要是落实了,剐了他都不算过分。 冉常顿时清醒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头碰地道:“老臣惹大王动怒,罪该万死!” 牧津云幽幽的说道:“该不该死,就看你说不说实话了。冉常,恃宠而骄是自取灭亡的死路,你需要做的,是把所有实情都讲出来,而不是由你来选择需要说些什么。至于该如何决断,那是我的事。这个道理我只和你说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你要记住了!” 牧津云故意在借题发挥,他想借此机会,狠狠地敲打一下冉常。 一位受信任的重臣,有选择性的报喜不报忧,对于君王而言绝无好处。 要知道,佞臣在欺瞒皇帝时,也不全是因为坏心眼作祟,也许在这个佞臣的心目中,觉得这么做是对的,是真心的为了皇帝好。 牧津云希望冉常成为一个能臣,一个能够被信任的近臣,不希望他变成一个佞臣。 欺瞒都是从第一次开始的,做习惯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牧津云当然不想有朝一日,不得不亲手除掉冉常,真要是出现了那种结局,既是冉常的失败,也是他牧津云的失败。 所以这个苗头必须提前掐灭,这条红线,必须要在冉常的脑海中,重重地画出来。 此时,上位者无形的压力,压迫得冉常遍体透汗,冉常忽然觉察到,自己犯下了一个大错误。 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不自觉地把牧津云,当成了凡界的那个毛小子,总是忽略他已经是自己的大王了。 牧津云的一席话,如同醍醐灌顶,让冉常猛的清醒过来。 前世的晨风对他最是信任,他可以说是晨风的唯一宠臣,掌握着晨风的所有隐秘。 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他从不对晨风隐瞒任何事情,对晨风交待的事情,始终是一丝不苟的去完成。 否则,以他的能力,为何能独得晨风的恩宠。 看来,凡界的一千多年岁月沧桑,让自我有些迷失了。 与牧津云一起遭遇的种种经历,让他有些习惯于替牧津云决定事情的取舍。 以前在凡界时,这么做可能还行,回到仙界后,如果继续这样做事,必然是死路一条。 要想重新获取大王的信任,自己必须要做回原来的冉常。